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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要继续开会吗?」几名日本干部有些无措。

  锺衡终于回过神。

  是了,他刚才在开会。

  一股淡雅的花香从窗外飘进来,是Balance刚在国际间发表的香水玛格丽特,他便是被这股馨香引走了注意力。

  细看之下,香味原来不是来自鲜花,而是清洁人员搁在窗台上的干燥花。这些人真细心,知道他喜欢玛格丽特。

  「抱歉,我们方才进行到哪里?」锺衡坐回办公桌前。

  那一瞬关于玛格丽特的遐想,淡成灰烟。

  「方才您接了一通电话,会议便中断了。」有一位跟着他从台湾来的干部,大着胆子间。「您在想什么?是不是台湾那里有事?」

  「我在想什么……」锺衡也喃喃自语。

  刚才那通电话是仙恩打来,说她已经在中正国际机场,即将出发了。

  「我一直在等,结果你还是没有赶回来,我不理你了!」她控诉完,忿忿挂上电话。

  他拿着话筒发呆,下一秒钟便被花香勾引,整个人陷入思想的黑洞里,没有任何声音或语言。

  「没事,我们回头工作吧。」他平淡地答。

  干部们收到讯息,知道闲聊时间结束,不敢再造次。

  报表纸翻动声再度响起,间或夹杂几句公事上的对答。

  过了几分钟,干部们不得不再停下来,直到锺衡发现,自己又失神了!

  见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懊恼地想。脑筋突然斑驳掉,茫茫然的,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是弄丢了什么吗?

  第七章

  「老哥。」

  「嗯。」

  「老哥?」

  「嗯?」

  「老哥,我要跟你说话,你不要一直看书好不好?」

  叹息。「你要谈什么?」

  「我要跟你谈男人。」

  「男人?」这下子书终于合起来了。

  「老哥,如果有一个男人,感觉起来好象很喜欢一个女的,却又没有说得很清楚,那他到底算喜欢她,或是不喜欢她?」仙恩盘腿坐到床上去。

  「这要看『她』是谁。」

  她顿了一顿。「好啦!是我啦!」

  「接着还要看那个男人是谁。」

  「想都别想,我不会说的。」她才不上当。

  张行恩把书往床头一摆,竖直了枕头坐起来。

  「客观因素的影响很大,举例而言,如果那个女孩子,也就是你,今年才二十出头,连二十一岁都不满……」

  「我下个月满了。」她插嘴抗议。

  「而那位男士比她稍微大了一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妹妹,毫不意外一撇红晖蹦上她的俏脸。「那么他的顾忌就很多了。」

  「有什么好顾忌的?」她咕哝。

  「面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儿家,男人要如何确定,她二十岁时期的爱恋,就是她这一生所要的爱恋?」

  「我抗议!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年纪小的人感情动向就绝对不稳定?有人三、四十岁才恋爱结婚,千挑万拣最后还是以离婚收场,这种例子比此皆是。」

  「是没错。」张行恩冷静地指出。「重点在于『千挑万拣』四字。这些人该看的已看过,该经历的已经历过,最后择他们所爱,即使不成功,终也是自己的抉择。可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连天地的一小角都问未瞧过,如果匆匆被绑进婚姻或感情里,将来成功则已;若不成功,是该怨自己投入太早,或当时脑袋不清呢?」

  「谬论!谬论!」仙恩认觉这番话问题重重,却又无法说出具体的理由来反驳。

  「这是不是谬论不重要,重点是,多数人是这么想的,那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仙恩楞楞地瞧着大哥,半晌,她灵光一闪,终于抓到重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到外面绕一绕,堵住他的嘴,最后如果选择不变,他就无话可说了?」

  「答对了。」

  行恩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这番话,与其说是那个人的心思,毋宁说是他自己的。仙恩才二十岁而已,未来仍然充满各种可能性,值得好好探索一番,他不希望她太早囚陷在感情里,故步自封。

  一个无法自我成长的女人,即使能一时握住男人的心,也不可能长久。现阶段,她需要的是更多机会,而非一个绊锁。

  「如果我在赏玩世界的期间,他先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她忧心忡忡。

  风险太大了!三十岁适婚龄,事业成功,相貌堂堂的好男人,随时有可能被其它识货人的筷子夹走。

  「这就是亲戚朋友好用的地方。」行恩漫不经心的应道,顺手翻到下一页。

  「什么?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她精神大振,一把抽走碍手碍脚的书。

  行恩无奈地抬起头。

  「你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时候,他能上哪里去?不过就在这个社区里,妈妈是管理委员,晚翠新城是她的辖区,谁动得了他一点脑筋?」

  呃,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对喔!她怎么没想到?还是她老哥奸诈!虽然这代表老哥猜到她喜欢的人是谁了,可是比起美好的远景,这种枝节一点都不重要。

  「不对。」她倏然凝眉。「他还有国外和花莲的窝。那些地方,处处有漂亮妹妹。」

  「他若有心,全世界都是漂亮妹妹;他若无心,漂亮妹妹就只在一户姓张的人家里。」行恩抢回书,懒洋洋地继续翻看。

  有道理,非常之有道理。仙恩频频点头。

  若是一切顺利,她的学业、爱情皆丰收;若是中途出了岔子,顶多台湾不婚族增加一口人。

  好吧!放长线,钓大鱼。

  ****************************

  于是,她离开了台湾,而四年就这样过去了。

  四年,四个春绽、夏放、秋收、冬残的信期。

  仙恩挽着裙摆,拉开落地窗,赤足踏入阳台的冰凉里。远方,费蒙特公园的景致,幽然映入眼帘。

  费城是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街上处处可见古意盎然的建筑物。

  她深呼吸一下,让四月的冷空气泊进她的体内,冷却她的急躁。

  过去四年来,对仙恩最大的震撼,当属池净和裴海的离异。

  初闻这项消息时,她几乎无法置信。

  她的眼前仍放演着他们婚礼的情景,姊姊脸上无法藏匿的幸福,及姊夫对姊姊毫不掩饰的蜜爱。如此的天作之合,竟然在结缡一年半之后,劳雁分飞。为什么?

  「我们太爱对方了。」她想起姊姊淡然而感伤的轻语。「有时候,爱情来得太突然,太猛烈,你会除了『爱对方』之外,忽略了许多事,包括生活,包括相处,包括了解。」

  她心中有一些收领悟。

  「姊姊,你后悔吗?」她在电话中问。

  那端沉默了很久。

  「如果你是我问后不后悔结婚,我是后悔的。」池净的轻语,在她耳畔宛转低回。「如同我方才所说,我们之间,除了爱,其它的东西便不多了。我们缺乏了解和体会,便匆匆踏入婚姻,造成了后来的失败,连带毁了日后所有的可能性。」

  她听了,心下怆然。

  原来爱得太深太浓,也是失败的原因之一。这是她以前一直无法了解的事,而现在,却从姊姊的遭逢中体会到。

  「然而,如果问我后不后悔爱上裴海,我并不后悔。」池净平静地说。「若一切重头来过,我仍然愿意和他相逢,再爱上他一次。我们之间缺乏的,从来不是爱……」

  为了姊姊的事,哥哥也曾委婉劝告过她——不要一古脑儿的,就把爱情往人家身上倒,爱还是一点一点的来,比较好。

  而后她想起了他,那个姓锺名衡的大蛮牛。

  他们的关系向来暧昧难明,没有明确的影子,只是一点一滴,形成浅浅的渍痕。但,这痕迹印在她洁白的心上,却是如此鲜明。

  她决定了。什么生离死别,什么抛头颅洒热血,她不要那些,统统不要!

  或许二十一岁的她仍然太年轻,二十五岁的她却已明白自己要什么。悠悠别经年,她有这四年的漫长和寂寥,来肯定自己的心意。

  她不要姊姊、姊夫那样狂涛骇浪的爱;却也不容任何时间、年龄、或过往阴影,来冲突她的爱情。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她只要一份浅浅的爱。

  锺衡,她爱他,她要他,淡淡浅浅的,却明晰无比。

  她回身返入屋内,站在落地穿衣镜前,墙上的钟指在六点上,而镜中的女人已全副武装。

  她微微一笑,上场的时间到了。

  锺衡望着脚底下的灯火。

  费城,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到了此地。

  斜阳冉冉春无极,然,费城的春天却是亚热带的寒冬,冷得让人发冻。

  他的手脚也是僵硬的,心里却很清楚地知道,不是因为冷……

  是因为一千四百多个日子。

  终于,在漫长的千日之隔,他即将看见她了。

  足足四年,他们不曾相会,只通过短短的电话,接过几张她的近照,以及他从她母亲家人处得到的密切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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