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心好粗。”她抽出自己的手。
“在下出身贫寒,从小得以砍柴为生。”说起身世,他露出怅然表情。
“原来如此。”自幼享受百般宠爱的她,想起他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他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钱琦再一次发现他笑起来还真好看,尤其是他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眸直盯着她,让她不知所措,赶紧别开脸。
“你干嘛不让我走?”
“姑娘离开,会让我很不安。”他的嗓音紧绷。
“害怕?”她非常正气凛然的拍了拍胸脯,“放心,有未来的师姊罩你,没人敢伤害你。”
“可……可我还是好担心……咳咳……身边没人,我已好久不敢真正闭眼休息……”他说得可怜兮兮。
偏偏钱琦相信了。
“你好久没闭眼睡觉了?”难怪身子骨这么差。兔子都还会蹦蹦跳跳,他只会呀呀呻吟。
“对。”严兽无力的点头。
“你还真是……”她想说什么,看见他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只好作罢。“算了,就让你好好睡一觉,我留下来保护你,安心吧!”
左右前后看了看,她挑了张板凳,躺在上头等大夫。
只是这板凳又硬又窄,她虽然隐隐约约睡着,但是好几次差点跌落地上。
严兽躺在床上瞧见这一幕,微眯起双眸,猛地起身,将身边的长椅精准无误的踢到她身下,让她睡得安稳些。这个动作俐落迅速,毫无凝滞,就连声音都压得极低,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伤重的病患。
然后他又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辗转中,天色逐渐亮了。
钱琦打了个呵欠,缓缓的张开眼,直觉的翻身站起,东看看西望望。
“大夫……大夫来过没?”记得昨晚她好像就是躺在这里等大夫。
“好像没有。”严兽起身下床,伸了个懒腰。
“没有?!那你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好多了。”他动了动身子,笑说:“真是多谢姑娘的照顾,我好久没睡得这么香甜了。”
“那就好,过去你八成睡不好,体力才会这么差。”
突然,她又想起大夫没来的事,一向正义挂帅的她怎么容许被欺瞒!
“那个掌柜居然拿我的银子不做事,太过分了,我要去找他理论。”
“等等。”严兽再次抓住她的手。
“做什么?”钱琦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
“别闹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已经好多了,你可以好好跟他说。”他俊逸的脸庞绽放笑意,看起来要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你真的没事了?”她绕着他转圈。
“对,这点伤会自行痊愈的。”他神情清朗的笑说。
钱琦眉头一挑,“那你的身子骨也不算太差,复元能力还挺强的,既然如此,我们出发吧!如果你想去扬眉堂,趁现在堂主正闲着,可以让他瞧瞧你有没有这份资质。”
“是的,姑娘。”严兽拱手道。
钱琦收拾好包袱,与他一块离开客房。
来到客栈大厅,她立即在掌柜的面前站定,皱起眉头,“掌柜,做人不能这样,大夫如果不能来,你就不应该收下我的银子,对不对?”
掌柜的嘴角抽动,吃惊的赶紧做出解释,“是这样的,女客官,昨晚我确实有派人去请大夫,但是咱们这里只是个小村落,大夫正好到邻村出诊,所以赶不及回来……本来是打算通知女客官的,却发现女客官不在房里……而是在……”他暧昧的目光在钱琦和严兽身上打转。
钱琦噘起小嘴,睨着他那怪异的表情,“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昨晚的确是在他的房里。”
“是、是。”面对她那丝毫不觉羞愧的双眸,掌柜无言以对。
“我们要离开了。”钱琦又拿出一锭银子,摆在柜台上。
“女客官,昨儿那锭银子已经足够了。”掌柜立即捧起银子要还给她。
“既然你昨晚已派人去请了大夫,那么那锭银子就是你们的了。”富贵之家出身的她压根儿不在乎这点银两,“兔子,我们走。”
“好的。”严兽尾随在她身后。
离开客栈后,她回头看向严兽。
“还要赶两天的路,你可以吗?”
“伤口已渐渐愈合,应该没问题。”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势,“依稀记得昨日姑娘扛了我好长一段路,真是感谢姑娘。”
“说起这件事就冤枉,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呀?”她睨了他一眼。
“以后我会报答姑娘。”他眯眼瞧着她,“对了,我见你出手大方,应该出身不错,又为何要去扬眉堂学艺?”
“本来是为了自卫,后来却变成我所有的勇气来源。”她愈说愈有兴致,眉飞色舞的谈论起济弱锄强的快乐。
“原来你在沸田镇镇民眼中已成了侠女?”他应和着她的感觉说。
“咦?你也认为我是侠女?”璀璨的双眼蓦地一亮,贴近他的身畔,“偷偷告诉你,我准备学成后游走天涯,拯救世人。”
“姑娘的理念真是令人佩服。”他看着她用天真的表情说着可笑的心愿。
“你不用佩服我,等你学成后,也可以这么做。”她将自己美丽的梦想也一并冠到他的人生。
“可惜我可能永远也学不会姑娘这么高强的武艺。”
他颓丧的表情,让钱琦看了跟着难受。
“别这么说,练武不难。”
“真的不难吗?我想去扬眉堂练功,却又担心练不好。”他似乎愈来愈颓丧。
“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会护着你。”她拍胸脯向他保证,“如果堂主传授的功夫你不了解,随时可以来问我。”
“那真是太感谢姑娘了。”他的眼底隐藏着深沉的笑意。
“别跟我客气,兔子。”她非常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赶路吧!”
“是,未来的师姊。”严兽徐步跟着她,收敛笑容,流露出鬼祟的神情。
第2章(1)
洛神山下的洛阳城,是非常热闹的大城镇。
钱琦每每往返扬眉堂,都得打从这儿经过,也都会被这儿的繁荣与热闹吸引了目光。
大街上有间酒肆,上头飘着一面斑驳的布旗,布旗上头印着一个“雷”字。
雷家酒肆是洛阳城内最有名的酒店,没有反映洛阳荣景的装潢,也没有其他酒楼昂贵的价格,但是它的酒就是这么的香醇好喝,因而吸引了不少人前往,即便桌面满是坑洞,椅子轻晃,大伙仍是喝得尽兴、聊得开心。
“兔子,咱们进去吧!”钱琦带着严兽走进雷家酒肆。
“等等,这里卖酒?”
“怎么?一个大男人不敢喝酒?”撇了撇嘴,她先行步向里头仅剩的一张空桌子,一坐定便开口,“老板,来一壶菊酒、一壶白干。”
“菊酒?”他不解的问:“那是什么?”
“用菊花酿制的酒,甘醇不烈,喝再多也不醉。”她勾起俏皮的笑容,“那是我专属的,至于你,就喝白干吧!”
这时,老板将她点的东西端了过来。
严兽盯着白干。“这种酒很烈,我不胜酒力。”
“你真要当一辈子的兔子?男人喝点酒算什么?!从现在开始训练,像我两位哥哥,喝起酒可都是一把罩呢!”说话的同时,她已为他倒了一杯。
“这……”他勉为其难的接过杯子。
“快喝。”钱琦为自己也倒了杯菊酒,先干为敬。
“好吧!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同时举杯,皱着一张脸,将杯中的酒全部倒进口中。
“不要露出苦瓜脸,你该好好训练。”她笑着又为他斟了一杯,“再喝,我保证你醉个几次后,就不怕酒了。”
“未来的师姊,你不怕我喝醉了,待会儿又得让你扛着我走?”他一双利眼直瞅着手中的杯子。
“没关系,我可以雇人送你上山。”反正都已经到了洛阳城,要什么没有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于是他又将一杯白干倒入口中。
连续几杯酒下肚后,严兽微醺,变得口齿不清。
“再……我要再喝一杯……”
“好了,已经醉了就得节制,别再喝了。”她立即拿走他手里的酒杯。
原以为他可以撑个几杯,哪知道才转眼的工夫,这只兔子已经醉得仿佛一摊烂泥。 靏“你要我喝,我就喝。”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她。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行了,我们走吧!”抓住他的手,钱琦用力扛起他,想将他带出去。
可是才走几步,有个男人来到她的面前,钱琦很快就认出对方。
“哇,你不就是上回被我逮到的那个人吗?”
眼前这个长得矮胖,一双眯眯眼,秃脑上戴着一顶小帽,活像个大地瓜的男人,就是上回在沸田镇假借神祇之名,收取大量银两的庙祝。
“呵呵,还真是冤家路窄呀!”他冷冷一笑。
“怎么?想找我算帐?”钱琦将严兽丢回椅子上,噙着一抹笑。
“对,我倒要看看,现在是在洛阳城,你还跩什么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