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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你在这里!”莲儿跑得喘呼呼,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余府闯荡了很久,上官云中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莲儿。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跑来这里?”上官云中以为莲儿又和客人应对上出了问题,岂料没那么简单。

  “少爷不见了!”这就是莲儿为何匆匆跑来的原因。“詹大婶托人捎了一封信来,就是在说这件事,你看!”

  莲儿将詹大婶托人代写的信交给上官云中,上官云中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后脸色大变,眼泪倏然夺眶而出。

  “我要去找他……”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我要去找他……”

  上官云中六神无主,整个眼神都是空的,教一旁的余恨知看了好担心。

  “镇定下来,云中,先不要慌。”他双手按住上官云中的肩膀,安抚上官云中。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再来想办法。”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她如此无助慌乱,教人格外心疼。

  上官霎中茫茫然地看着余恨知,很想镇定却做不到,只想找到一个可靠的肩膀好好痛哭一顿。

  “云中?”

  他会是那个可靠的人吗?

  她不确定,只想……

  “我哥、我哥他失踪了!”只想嚎啕大哭。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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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热的泪水,像是破了一座洞的小湖,染湿了余恨知的衣襟。

  上官云中压抑多年的情绪,随着上官流星失踪的消息溃然决堤,脸靠在余恨知的胸膛,无可抑制地大哭起来。

  她哭得很伤心,哭到几近抽搐没有办法站稳,这部分的上官云中是余恨知没有见过的。他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很高兴,当她痛苦、想发泄的时候,是选择投入他的怀抱,让他安慰她。

  泪水随着时间慢慢蒸发,最后终于只剩几滴垂在上官云中眼角。她拿出罗帕,将最后的几滴眼泪擦干,心情平复许多。

  “很抱歉让你看见我出糗。”竟然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不过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心。”

  “真的没事吗?”他担心地凝视上官云中。“你脸色看起来不好。”

  “真的没事。”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等过些时间就会平复,你真的不需要太担心。”

  听起来是如此,但实际执行可能会有些困难,她明明就哭得很伤心。

  “不过,我大概没有办法继续来这里了。”上官云中向余恨知道歉。“我得去找我哥哥,鉴定书籍的事,你可能必须去找别人帮忙,我无法再帮你。”不好意思。

  “你要一个人去找你哥哥?”这个时候谁还管什么鬼书,她的安危比较要紧。

  “嗯。”上官云中点头。“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有决心很好,但也要事先计划,不能鲁莽行事。

  “不知道。”知道就好了。“但我相信只要肯去找,一定找得到。我哥才失踪两天,一定能找得到人——”

  “别傻了,你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单独找人?”异想天开。“况且,你哥失踪也不只失踪两天,别忘了托人写信送信也得花上一些时间,没那么简单。”

  在余恨知的提醒下。上官云中这才想起,詹大婶是住在山上,找人代写书信和找信差,都不是件易事,少说也要花费数天。

  “我不管,无论我哥失踪多少天,我都要去找他,绝对不能任他一个人流落在外。”是她的错,她要是把她哥哥留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是她的错……

  “冷静点儿,云中。”余恨知摇晃她的肩膀,要她清醒。“我知道你很急,但如果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不知道如何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忙——”

  “难道你想看你哥流落街头?”余恨知冷冷一句话,便能让上官云中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

  “我……”

  “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等摸清楚了以后,我才知道如何下手。”他不能让她单独行动,说什么都不答应。

  “可是——”

  “再吞吞吐吐,我就将你关起来,一辈子不让你走,看你怎么去找你哥?”余恨知祭出杀手锏,要嘛就听他的话,要嘛就别想走人,看她选哪一个。

  “你才不敢。”他没那么大本事。

  “你可以试试看。”他眼底闪烁的光芒,说明他可不是在说假的,必要时比她还狠。

  上官云中只得弃械投降,开始诉说往事。

  “我和我哥以及莲儿,两年前才从苏州搬来,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点儿好奇心的人都打探得到,接下来才是重点。

  “其实我家原本并不是开裱画店的,而是刻书坊,专门刻一些应考用的文本,也兼做批发生意,在苏州当地还算小有名气。”

  这说明了她为什么懂得古籍鉴定,每天都在摸书,想不懂都难。莫怪乎她的身上总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原来是自小熏陶的关系。

  “不仅如此,我哥更是一位出色的雕版师,刻坊里的雕版几乎全出自他的手,说是整个苏州最厉害的雕版师也不为过。”说这话时,上官云中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股骄傲,看得出她很以自己的哥哥为荣。

  “可是,还有一个人的功夫可以跟他媲美,那就是怀梦姊。”楼怀梦三个字,曾经是他们家的欢乐来源和禁忌,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因她而起,却没有落幕的一天。

  “我哥的未婚妻,也是一位厉害的雕版师。”上官云中解释。“怀梦姊雕出来的字版,字形优美,神韵清灵,像极了宋刻。”所以经常有一堆人捧着银两上门要她仿宋本,都被她不客气地赶出门,是个极有个性的女孩。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没在一起吧!”余恨知直接挑重点问,直觉地认为这位“怀梦姑娘”就是改变他们兄妹命运的主因。

  “他们没有在一起。”他猜对了。“后来怀梦姊和一名官家子弟成亲,我哥受不了打击,竟然在一夜之间失去理智,从此变得恍恍惚惚,忘了自己是谁。”

  “你哥哥未免也太脆弱了吧?”男子汉大丈夫,女人被夺走了,就要想办法抢回来,怎么可以哭哭啼啼,甚至丧失理智?

  “我也这么想过。”上官云中苦笑。“我也埋怨过,为什么他不能坚强点,还要我操心?但是话说回来,我哥和怀梦姊打小青梅竹马,很早就私订终身,这么多年的感情,换作是我也无法说放就放,更别说遭背叛。”爱太深,会使人疯狂,她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保持理性,避免踏上和她哥哥相同的道路。

  “她背叛了你哥哥?”如果扯到背叛,那又另当别论。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怀梦姊最后还出卖我哥,难怪我哥会受不了。”最后疯掉。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结局,难怪她不愿意提。

  “后来你就举家搬到京城来了?”

  “嗯。”没错。“反正留在苏州也没用,万一哪天不小心在街上和怀梦姊打照面也难堪,干脆就把刻书坊卖掉,搬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看我哥的情况能不能好一点儿。”

  “结果没有。”答案显而易见。

  “不但没有,反而更糟。”上官云中还是苦笑。“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哥会破坏客人字画的事吧?”

  “记得。”她根本不愿意让人知道。

  “我哥的情况时好时坏。”她叹气。“刚搬来京城的时候,他还认得人,也会帮忙看店,一度我以为已经雨过天青,为此而松口气,以为我哥很快就能康复。”

  “结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余恨知猜。

  “不是。”差多了。“后来,我哥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有一次甚至还想撕掉客人送来裱的画,要不是我和莲儿合力阻止他,画早就毁了。”

  回想起那时的状况,上官云中还心有余悸,她哥那时的眼神好疯狂,力气好吓人,倘若他不是又及时回神,恢复正常,她和莲儿两个弱女子都要遭殃。

  “我实在没有办法同时看店和照顾我哥,后来只得以每月给银二两的方式,将我哥托给一户詹姓人家照顾,只有他们愿意帮这个忙。”

  银二两,对于京城的有钱人家不过是用来打发小事的碎银,对住在偏远山区的人家来说却足以供应一家温饱,说詹姓人家是为了银两而收留她哥哥,也不过分。

  “我真的太自私了。”说着说着,上官云中又流泪。“如果当初我没把我哥托付给别人照顾,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都是我的错……”

  “别傻了,云中。”他用外袍的袖子温柔帮她拭泪,要她别自责。“就算你将你哥留在身边,结果还是一样,最糟糕的状况是你们两个人同时发疯,所以你不要再责怪自己。”照顾一名失心疯的病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往往要耗尽心力,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做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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