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光凭一个人的解释难免有误,犯错的学生纵然有过失,但我相信错不在他一人身上,希望你能给予公平对待。”一个铜板敲不响。
到目前为止,范丹提仍极力维护自己的学生,不认为成绩优异的模范生会做出自毁前途的恶行,学生的未来不能毁在这个污点上。
唐冰喻的眉一挑,为他的死不认错感到怒从中烧。“你是说我的当事人活该受辱,她出身不好,家境贫苦,和你的学生一比有如云泥之别,她人穷志短,理应奉献出身体供其糟蹋?”
“息怒、息怒,有话好说……”唉!又来了,接下来不会翻桌子吧?
金香郁辛苦的想缓合剑拔弩张的气氛,但成效不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闹大,他们还是学生,需要不受干扰的学习环境。”太过张扬不是件好事,对两人的伤害会更大。
唐冰喻冷诮,“你指的是你的学生吧!胡媚媚的家庭状况根本做不到不受干扰,你知道有多少人当面嘲笑她是张开腿卖的妓女,直接把钞票往她脸上一丢,说要买她一夜,反正她早被有钱人睡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微讶,脸上的表情深沉难测。
“今天被侵犯的人换做是你亲近的侄辈,你能无动于衷地说是小事一件,把处女膜补一补就没事了吗?”粉饰太平的冬烘先生。
“这……”他迟疑了,头一回以自身的感受去思考其中的对错。
“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的当事人确实遭到性侵,她没有反抗的原因是因为她喝下掺有MDMA和FM2的饮料,从头到脚都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什么?!”他错愕极了。
“你不会不晓得那是什么吧!”她不打没把握的仗,敢上门踢馆就有万全准备。
快乐丸和强奸药片。他在心里回道,理智仍因她投下的巨大炸弹而震荡不已。
“我还有一份你学生检验的血液鉴定报告,他的毛发有大麻反应。”那名学生等着入监勒戒吧。
范丹提低忖,不把震惊表现在脸上。“可以和解吗?”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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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和解并不难,看要拿出多少“诚意”,不然哪需要动用律师出面,直接上法庭解决就好。
唐冰喻从不认为自己是功利主义者,但不可否认的,从事律师这行业带给她极大的满足感,既能掏空富人的口袋,又能填满自己的荷包,她十分满意当初的选择。
走法律这一条路算是意外吧!若非兄嫂惨遭横祸,现在她大概是道上的一个人物,叱咤风云,带领一票手下与警方斗智,扩充地盘,成为新一代的黑道教主,掌管黑暗世界的一切。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她不用担心自己会横死街头,整天防范着对手使阴招、耍毒计,波及家人。
“一千万。”
“一千万?”胃口未免太大了。
“就一千万,还要你的学生当众向我当事人认错,忏悔他用不当的手段侵犯对方。”她的要求不多,就这两样。
“金额方面先暂且不提,当面认错的诉求是否可以再宽宥些,要他当众坦承行为似乎过于严苛。”以后将难以立足社会。
“如果你有意见,我们就上法庭见吧,我这份毒物鉴定还没送到检察官手中。”唐冰喻扬扬手上的文件,毫无退让之意。
“没有妥协余地吗?”小孩子犯错不该受如此重的苛责。
她阴笑,“如果你一开始就道歉,不为那名学生说情而说出我不爱听的话,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以个人的喜恶来决定一件事的轻重?”简直太胡来,蔑视法治。
“没错,我最恨人家做事不干脆,拖泥带水地下敢承担,做了就是做了,只要敢大声承认,不论对错,我都会为他辩护,让杀人犯无罪开释。”是非是什么,谁有标准答案。
她的机会只给知错能认、能改的人。
“你这种态度太不正确了,你怎能因个人因素而成为加害人,让更多的人因你的错误观念受到更深的伤害。”她把人命当成无所谓的游戏,优游其中乐不可遏。
万一杀人犯之后又再犯案呢?罪行难恕。
范丹提没意识到自己想法上的矛盾,他既要她给他的学生一次机会,却又怨怪她太轻饶别的犯错之人。
唐冰喻口气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又如何,他们的死活不归我管,就像你一样,只在乎成绩优秀的学生,即使他仗着先天的优势欺凌人,你也视若无睹的只看见满分的头脑。”
“你……”他竟词穷的说不出反驳的话。
“伪君子。”她冷哼。
“我不是。”他的神情因那三个字而绷紧,紧咬牙根。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这教育家有以这两句话教育你的学生吗?”相信大部分的学生不懂,因为没教过。
不等他回答,她接着冷嘲热讽,“没有是吧!在你心里肯定这么想着,我学校的学生不可能犯下性侵案,他是被设计的,对方的目的就是要钱,让一名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蒙上不白之冤。”
刚正的睑上浮现一抹狼狈的红晕,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范丹提绷得更紧的神色已明白表示她说中他心底所想,他确实认为是她的当事人设下圈套,藉机敛财。
这下话全让她说白了,他根本无从替自己的学生辩白,再说下去只会让人多添几条作贼心虚、仗势欺人、歧视弱势族群的罪名。
“范理事长,我丑话说在先,别怪我心直口快,我这几天闷得很,想找人开刀,你不要想找我麻烦,否则难看的不会是我。”她刚好有空闲玩大一点。
“你在威胁我?”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看待眼前个性多变的女子,她像云,变幻多端。
“不。”
“不?”
“我只是预告一声,免得到时你手忙脚乱地找人消毒,搞到贵校天天上头版,校名远播就不好了。”要弄臭一间学校很简单,找几个记者泡泡茶就搞定了。
无形的刀。
范丹提目光灼灼,有些头痛地看着她。“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全盘接受你开出的条件,不得有异议?”
“聪明人会顺着她,而非违逆她。”一旁的金香郁小声的嘀咕着。
反正她的谏言没人听得进去,她喊破喉咙也没用,不如大大方方的享受美食,等老虎撕咬完猎物她再拿出和解书,让双方签名。
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身为人家的助理跟着吃香喝辣,大律师一句“我饿了”,脑子不会转弯的金主当成真,当下由理事长办公室移师三星主厨的大餐厅,牛排、海鲜等大餐全端上桌。
“你可以反对,我不受影响。”她的当事人说了,请她不计一切代价讨回公道。
一千万和解金是她自定的价码,当事人的意愿是倾向让对方坐牢,她开导了老半天,对方才决定忍下屈辱,交由她全权处理。
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他忽地叹了口气。“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我看不透你。”
她让他迷惑,犹如走在一团迷雾当中,越想看清楚却越模糊,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该看什么,困在雾里找不到出路。
“噢喔,你危险了,理事长,我是以律师的身分与你对谈,你却意识到我是个女人,不太妙喔!”她打趣着,叉起肉丸子轻咬一口。
“危险……”双眉一拢,他显得心不在焉。
“不懂吗?”她好心地向他解释。“当你用男人的心态注视一个女人,而且希望能看透她,那就表示你爱上她了。”
“什么?!”他一听,差点捏弯银叉。
“就算尚未爱上也离爱不远了,你要小心喽!我不是你能爱得起的人。”他的心脏要够强壮,有必死的决心。
本来想反斥她多想的话语凝结在口中,黑眸转深的范丹提竞说出这样的话——
“没试过怎知爱不爱得起,你不见得承受得起。”
“想试?”她挑起眉,似在问他够不够种。
他顿了一下。“我有女朋友。”
几乎,他几乎快忘了她的存在,一个温顺婉约,脸上始终挂着恬雅笑容的日本女子。
“这是你逃避的借口吗?”唐冰喻毫不掩饰自己的邪恶本性,以讽刺的语气勾出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爱情的游戏里没有绝对的对错,她不在乎短暂的关系中会伤到谁,一场游戏必须有两个人才玩得起,胆小者勿试。
应该说她也在试探吧!如果像这般正直的男人都会背叛,那么还有爱情值得信任吗?她不推他坠入无底深渊怎么对得起自己?!
尽管她早就不相信爱情。
“不是。”却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他和雅子的认识是经过双方家人的牵线,她是花道世家的传人,定居在九州,他们一个月通两、三次电话,一年会见几次面,不是她飞来台湾,便是他前去日本,维持不淡不疏的来往,说不上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