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拖油瓶”的金香郁翻翻白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谨守职场伦理的不发一语,认分的当个提公事包的小助理。
第四章
“我认为这件事不单单是男方的错,两方都有责任,不能一味的怪罪一方。”两相情愿下发生的关系只能说是年少无知,不该称之犯罪。
“标准男人沙猪的想法,你知道在这方面女孩子所须承受的恐惧和伤害有多重吗?她们失去的不只是薄薄的处女膜,而是对爱情的失望和可能怀孕的后果。”而这些男人不会了解。
因为他们对爱情没有憧憬,不晓得肚里多了块肉有何差别,施与受呈现失衡现象,他们追求短暂的欢愉和刺激,却把苦果留给女方独自承受。
生下来或堕胎都是女孩子一辈子的负荷,光是外界的舆论和眼光就足以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她们的青春年华为了这种事被迫牺牲,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
“我想爱情并没有那么重要,学生的责任是念好书,不该分心在其他事务上。”
“不重要?”他说得倒轻松。
“唐律师,恕我直言,那女孩的风评并不好,成绩也不甚理想,种种不堪的传言耳语校园里人尽皆知,听说她是心理辅导室的常客。”他言下之意透露着女孩生活不检点,即使有孕也有可能是别人的。
那女孩是一所名声并不好的职校学生,他不知陈俊伟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认识她的,不过想来应该也是那女孩主动搭讪的可能性高点吧,也许是欺他纯真好骗,想来招仙人跳诈财。
听到此,唐冰喻冷笑的一扬眉,“真没想到梁理事长是以成绩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真叫我大开眼界呀!”
“范,范丹提,请不要再弄错。”他也有些恼意了,不满她老是喊错他姓氏。
“范或粱有何差别吗?反正脑子里装的是石头,下回我改叫你石先生好了,省得你一再纠正。”人的性情不会因名字而改变。
“我是就事论事,绝无偏袒。”他刻意强调,不想落个迂腐顽固的罪名。
她一哼,“你说出绝无偏袒四个字时不觉得汗颜呀!你已经主观性的认定风评不好的女孩必定行为上有偏差,她的所作所为都有迹可循,不可能无风起浪地加诸令人不齿的流言。”
“但事实也是如此,那女孩交往复杂,常出入不良场所,彻夜不归,多次进出警察局的纪录,她已染上污点,不再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她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乌烟瘴气,一团槽。
范丹提不认为自己说得有错,以成绩来评量一个人的品格不一定正确,但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不容狡辩,人的所作所为的确会影响他人对其的观感及判断。
不可否认,他对自校学生有信心,蓝天教育学院创校四十几年来,从未发生类似事件,校风严格,对学生品性的要求也有一定的标准,所以学子们断无可能做出违反道德规范的事。
他相信自己的学生,也相信教育出来零瑕疵的楷模,能顺利毕业,由大门口走出去的至是社会精英。
而该名学生是范家的远亲,早在他入学时他父母就特别来拜托过他,他平时就留意陈俊伟的表现,那孩子在他面前一向表现得可圈可点,实在不像个会做坏事的小孩。
不过这件事刚发生时他曾致电给陈家夫妇,却发现他们人相当难找,父亲听说去了大陆做生意、母亲则沉迷牌桌,一句“理事长全权处理”就当是解决了这件事。
“理事长,你的见解让我心寒,你曾和我的当事人相处过吗?或是了解她的家庭状况?”偏见害人,看来他也不过庸俗之辈。
“什么意思?”瞧见她眼中的轻蔑,范丹提的胸口为之一窒。
“胡媚媚交往复杂是因为她父母欠了一屁股赌债,人家上门讨债,她不得不找几个有力人士当靠山来保护她,以防被推入火坑……”
而彻夜不归、出入不良场所更是一大笑话,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为了扛起一家生计在KTV打工,晚归是常有的事,谁有资格责怪她为了活下去而所做的努力,
“你该庆幸事情发生时她已满十六岁了,不然强制性交的法律责任是没有和解空间,你眼里品学兼优的学生早被移送法办。”
“还有,性侵和纯不纯洁无关,只要女方说了声不,男方便不能碰触女方的身体,相信以理事长的教育程度不难了解这些浅显的法律知识吧!身体自主权是受到保护的,没人可以因为外在的条件有所偏颇,进而构成犯罪脱罪的理由,要是有人告你诱奸女学生,你做何感受?”
“不可能。”他声冷的沉下眼,为她假设性的问题感到人格受到羞辱。
“为什么不可能,披着人皮的畜生时有耳闻。”
他深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你离题了,唐律师,我不是你该审判的对象。”
而她也非法官。
“喔!那什么才是主题呢?咱们把别人的事丢一旁,先去开房间认识认识彼此吗?”唐冰喻挑衅地扬起唇,眼神狂妄锐利。
“……”范丹提无言地冷凝着脸,惯有的自持与冷静在消退中。
他从未遇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明明拥有娇柔的外貌却具攻击性,有如花豹般美丽而危险,随时会伸出锋利的爪子。
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媚态横生的浪荡女子,而是犀利的嗜血律师,她用尖锐的利爪刨出人性的黑暗面,以冷厉的言词勾出人们心中的罪恶感,她让他无话可说。
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先前对她的认识完全是错误的,她太骄傲了,不把男人当一回事,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人生,她任性得只为自己而活。
“咳!咳!冷静、冷静,你们要建立私人关系我不反对,但请先讨论出个结果,我好建档储存。”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要当那个收拾混乱场面的人?
被冷落已久的金香郁忍不住开口,充当救火队降温,她见惯了火爆冲突不以为忤,反正比现在更“热情”的激战她也经历过。
可是……唉!要她不叹气真的很难,一件简单的案子交到唐暴徒手中,到最后都会变得不简单,而且错综复杂得将不相干的人全牵扯在里面。
她以为这次是例外,能轻松地达成任务,没想到……唉!唉!她果真太天真了,把希望的包子丢给野狗,它一去不回。
“范理事长,唐律师的话语并无恶意,她是求好心切,一心为当事人着想,怕她受到难以抹灭的伤害。”她说得合情合理吧?!
“唐律师,请你也体谅一下范理事长的心情,他的立场也很为难,让他喘口气,喝杯茶润喉。”别咄咄逼人。
范丹提因她的缓颊而轻点着头,表示她的说法相当中肯,并未偏颇某方,他愿意接受她的协调,放下成见,稍做让步。
但是他同意停火,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可一向爱找碴的唐冰喻就没那么好商量,她斜眸一睨,表情是不以为然。
“金助理,午餐吃了没,听说工味屋的鳗鱼饭限量抢购。”
金香郁怔了怔,故意装傻的说:“唐律师,我还不饿,多谢关心。”
“我饿了。”唐冰喻蛮横的说道,抬起下颚眄人。
她咳了两声,故做不解其意。“老板有交代,要我协助你完成这件案子,希望你配合。”
“饿死我没关系?”她敢点头,保证凶杀案现场立现。
“呃!咳!咳!你要吃胚芽饼干还是丹麦酥饼,附送一瓶优酪乳。”暂时止饥不成问题。
算你狠。唐冰喻投以眯视的一瞪,抢过她从大包包取出的进口昂贵零食,不管包装精不精美的一把拆开,捉了一把往嘴里塞。
饥饿的女人容易发怒,这是某位老师说过的至理名言。
不过她不是出自饥饿,而是愤怒,助理的唱反调是她发火的原因之一,明知她故意支开她还赖着不走,存心扯她后腿。
两人互动落在范丹提眼中,他顿觉好笑,身为专业律师却有类似小孩子的举动,令人发噱。
“金助理,注意你的态度。”别想爬到她头上。
“是的,唐律师。”她一定谨守本分,看好她。“理事长,你要不要吃一片五谷养生饼,和律师‘聊天’需要一点体力。”她特别强调“聊天”,免得又激怒某头喷火龙。
听出她语意的男人婉谢好意。“唐律师,我承认两方都有过错,毕竟他们的年纪都不足以应付此事,我们应该可以商量出一个结果。”
金香郁又被冷落了,她习以为常,反正是串场人物,遭人忽略是正常的事。
“很抱歉,我听不出诚意,你仍然以大男人的角度看待这件性侵案,不把受害者的心情考虑在内。”他根本在敷衍,认为是小题大作。
“平气、平气,不要动怒……”努力搓汤圆的女音被低沉浑厚的男声给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