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要劝你一句,赶快带着你的笨蛋侄子滚出去,要不然……”各人造业各人担,恕不奉陪。
陡地,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裂出一条缝。“立刻请你们的监护人出面,我必须跟她详谈你们的教育方式。”实在太糟糕了,既不懂礼貌又散漫,目无尊长,真不知她们的家长是怎么教的,居然教出无礼逆上的小孩。
唐迎晞挪了挪眼镜,嘴角噙了一抹讥讽的微笑。“何必找死,我姑姑向来认为她教得很好。”
采放任主义,一个小孩就如同一头牛,一片草地由着他们去啃,是肥是瘦一概不理,不饿死就好,人格发展是他们自个的事,她绝不插手。
“是呀!大叔,你不要用教训人的嘴脸吓人嘛!你又不是来做家庭访问的。”唐家老么很帅气地空手投篮,将手中的果核投向一公尺外的垃圾桶。
“哎呀!又没通知人家要来作客,冒冒失失的闯来,我们都没怪罪你们莽撞了。”唐弄曙楚楚可怜地眨眨水眸,微带委屈的开口说:“真不晓得你们的父母怎么教小孩的,居然一早来打扰人家还没带见面礼。”
面对三张伶牙俐嘴,范丹提的眸子为之一眯,认真的审视起眼前的姊妹花,虽然仍觉得她们的家教有待加强,可是他的确有错在先,在来拜访别人之前理应先知会一声,而不是贸贸然前来,认为别人该洒扫以对,盛装恭迎。
不过对于她们的态度,他依然不敢苟同,女孩子就该温温顺顺的,坐不摇裙,笑不露齿,文静秀气的听从长辈教诲,而非张狂地令人皱眉。
“呃,你们别误会,我舅的为人比较严谨,没有恶意的,各位不要想太多了。”怕得罪未来亲亲女友的姊妹们,沈仲达赶紧跳出来解释。
“哟!你是哪根葱、哪根蒜?女人家讲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唐家大姊取下眼镜,一双美丽的湖瞳闪着栗色光芒。
“我……我……我喜欢晨晨……”他被她慑人气势震住了,顿时气弱的一呐。
“晨晨”她顿了一下,眼神古怪的斜睨,“我家的老三唐晨阳?”
“是、是的。”他硬着头皮点头。
“所以……”
沈仲达笨拙的起身,学日剧中的主角突地一跪,两手贴地额低垂。“请成全我和晨晨,让我们以结婚为前提的方式交往。”
“结婚?”
一阵笑声如雷响起,唐家三姊妹一副他说了什么令人发噱的大笑话,让人乐不可遏地狂笑到腰都挺不直。
“有这么好笑吗?”冷沉的声音低如暮钟,不懂她们为何而笑。
“哈哈……老三要嫁人了,我们……哈……高兴……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我听不出来你们在高兴。”她们的表现比较像在嘲笑。
“范先生……不,该改口范舅舅,看你们哪天方便就哪天来下聘,我们一定会敞开大门欢迎,让你们欢欢喜喜迎回新娘。”只要他们不退货。
“真的,你们愿意让我娶晨晨……”
沈仲达惊喜万分地忘了场合,十分亢奋的大喊唐晨阳的匿称,嚷着要让心爱人儿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仲达,你逾礼了,我只答应帮你上门请求让你们交往,可没准许你课业未完成前结婚。”范丹提严厉地一喝,硬生生的打断他的美梦。
“舅舅,我……”
不让他说完,范丹提再次措词冷厉的说:“不用多说,我的决定就是结论,可以交往,但还不到论及婚嫁的地步。”
二十二岁尚无谋生能力,结婚太早了,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了,更遑论养家活口。
“可是舅,交往到最后不就是步入礼堂,你不要强硬限制我们的发展,我真的很喜欢晨晨,想早点和她在一起。”他巴不得马上结婚,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最爱的人躺在身边。
“收起你天真的想法,你妈把你交到我手中,我就有责任教好你,一天到晚想着儿女情长能成什么大器,你还要出国……”
范丹提对他的要求相当严格,不单单是他,凡是和范丹提有关的亲戚,他一律教之以严,并相信在他的教育之下,个个学生都不会出错。
“楼下吵吵闹闹的在做什么,吃饱了撑着是不是想我帮你们运动运动,消耗一下过盛的精力是吧!”
一只兔子……呃,不,是一只兔子造型的绒毛拖鞋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由挑高的楼中楼飞向一张刚正脸孔,与它做正面接触。
不知是巧合或是刻意,脸上多了一条条斜纹鞋印的范丹提相当愤怒,脸色铁青的瞪向回旋式楼梯,等着鞋子的主人出现。
唐家姊妹脸色不善的寻找退路,唐迎晞低声对着两个妹妹说:“姑姑来了,快撤!”
姑姑也就是她们的监护人喽?
“说过多少次别在屋里大声喧哗,你们是聋子还是白痴,把我的话当马耳东风了,活腻的人尽管开口,老娘我一脚踢你们下黄泉,让你们一家在地底团聚。”
说着说着另一只拖鞋又凌空而来,力道十足的横过半间屋子,底下噤声的小老鼠纷纷走避,唯恐成了鞋下之魂。
眼看着拖鞋就要飞向傻呼呼、不知闪躲的沈仲达脸上,倏地一臂伸出,及时接下“凶器”。
“唐女士,你暴戾的脾气实不可取,身为监护人的职责是教养被监护者,而非以暴力威吓、打骂……”
嫩如白笋的纤足出现楼梯口,雪嫩匀称的美腿笔直修长,细毛全无的宛如一块千年冰玉,晶透清润得几乎可见细小微血管,整个人跳动着花一般灿烂的生命力。
他怔住了,一股莫名的燥热由身体生起,直至脸庞。
第二章
暴力
没见过真正暴力的人才会把两句威吓的话当真,大惊小怪地以为“适当”的管教是人格扭曲,会以拳头来解决所有的事情。
暴力,是一种美学,不是人人学得会,若没有一点本事是无法完成令人赞颂的美感,街头的斗殴叫血气方刚、逞一时之勇,一点也没什么好欣赏的。
不过呢,若有需要的话,她也不介意露两手给无知者瞧瞧,如何让人痛彻心扉却不会留下伤痕。
“你是……她们的姑姑?”这是恶意的笑话吗?还是有人存心玩弄。
范丹提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个老妇,哪知下楼的竟是个妙龄女子。
“不像吗?梁先生。”妩媚冶艳的美女轻送媚波,裸足挑逗的交叉着,一放椅背。
“范,范丹提,我不是梁先生,你搞错了。”他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咖啡,双唇紧抿。
“哎唷!瞧我这迷糊记性,才一提过就忘个精光,老人痴呆的毛病越来越严重,难怪老被人当老人家看待。”纤手一抬,以手背覆以额头,唐冰喻故做自我解嘲的无奈样。
他眼皮抽了一下,认真的说道:“你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不过—”
“不过?”她顺着话尾一接,神情是带着不正经的佻色。
“你确定你是四个孩子的姑姑吗?”他不得不为他们的将来忧心。
“我想应该是吧!除非我的父母说谎,将抱来的孩子谎称是亲生子,那就另当别论了。”至少户口名簿上的亲缘关系未曾有过变动。
“你想?”他不只眼皮抽动,连嘴角都有抽搐迹象。“希望你不是唯一的监护人。”
他由衷的希望。
唐家姑姑掩口娇笑,笑得好不媚人。“很不幸的,要让你失望了。”
天气不热,维持二十五度左右,花儿绽放,蝴蝶飞舞,一排绿竹倚墙丛生,嫩绿的芽尖由土里冒出,正是青翠鲜美的季节。
外观看来近百坪的豪宅,其实坪数惊人,屋后的围墙打掉了一大片,与数亩的土地连接着,植满各式花卉和时节蔬果。
唐冰岩留下不少遗产,不过任性又我行我素的唐冰喻一毛也不取,她用自己的本事日拚夜拚的养大四个侄子,并以后头那块地让他们耕种,“自食其力”。
一开始她并无买地的打算,可是那块地的地主老是找唐家的麻烦,一下子用猪粪肥料熏了他们一个多月,一下子故意往墙边喷洒农药,害得后院的花草全干枯了,接着又把垃圾往墙里丢,十分嚣张的欺凌行径让人忍无可忍。
她这火凤凰不使坏,人家都把她当小鸡了,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透过交游广阔的关系找来一种有毒药剂,反让那地主的土地检验出毒物反应,不能种植也无法变更为建地,逼不得已只好低价出售,她再趁机买进。
有毒必有解,她运用家里四个免费苦力,将那片地开垦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生机,发现蹊跷的地主眼见无法反悔,竟又哭又闹的嚷着要自杀,还抬棺在唐家门口抗议。
她女魔头之名可非浪得虚传,当场飞脚一踢,矮胖的地主被踹飞进棺材里,卡得刚刚好,她撂下一句,“出殡当天会记得去捻香,不送。”吓得对方从此不敢再来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