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我看着她走进这屋子,里面的人喊她,‘老三,你回来了。’”他脸红的搔搔耳后,不太自在。
“你跟踪人家?”开口的男子颦起眉,语气甚为严厉地似是责怪。
他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是我送她回家,她的脚踏车坏了。”
一辆很可爱的粉红淑女车,车把还贴着Hello Kitty贴纸,长发飘逸而美丽的她骑在单车上,柔美的脸庞迎着风……
想到此,他脸红得更厉害了,心口怦怦地直跳,一股臊热从脸上挥散开来,他笑得傻气,一点也看不出足以傲人的理化天分。
“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管再怎么喜欢人家,该谨守的礼法不可或忘,不许有逾礼行为,人生在世当无愧天地,堂堂正正昂首做人。”卑劣行径不被允许。
“是的,我知道了,我会用心疼惜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他郑重的立誓道。
“仲达,不要只耽溺于小情小爱,功课也要顾及,再一路下滑……”他绝饶不了他。
“是、是,我会努力用功,赶上以往的水准。舅舅,我们可以按门铃了吧?”他非常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思慕已久的梦中情人。
沈仲达口中的舅舅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清瘦男子,和他相差十岁,身形颀长带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仪,两眼透着冷然的厉色。
大概是长久以来的环境造成的,长相不恶的范丹提生性严谨,一板一眼不打折扣的处世作风有文人风骨,不苟言笑地以奉行高道德标准,自律甚严。
从小到大他几乎是零缺点的模范范本,从不犯错,凡事中规中矩仿佛没有喜怒哀乐,一张冷峻的面孔没看他笑过几回,自我要求相当高。
在从事教育的父母细心的调教下,他不负众望地成为人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不论在求学过程或是进出社会,皆表现得可圈可点,令人称赞。
蓝天教育学院是家族事业,从幼稚园到研究所都有,出身书香世家的他在接受完美国的教育后即回国,接下历经三代的理事长一职。
在教育界中他有个“完美先生”的佳誉,意即是他所言所做的事绝不会出错,足以当引导学生向上的灯塔。
他点点头,抬眼打量着眼前这幢豪宅。
见他首肯,一道兴奋至极的身影立即一窜而起,活似野放的小猴子,毫不迟疑地冲向两公尺高的大铁门,对着山樱花造型门铃猛按。
这是一幢三楼高的欧式建筑,门口花草扶疏,两排盛放的玫瑰花丛沿着车道直到半月型回车道,面向东方的门窗迎接朝起的第一道曙光。
鸟鸣声的门铃在空气中回荡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来应门,门外的人纳闷不已,猜想着这一家子八成外出了。
可是不死心的年轻男孩仍持续的按着,他想就算主人不在也该有佣人应门,可以告知他们主子的去处。
他不知唐家没请半个帮佣,非常注重隐私的他们不喜外人进出,除了熟稔的亲朋好友外,一律是拒绝往来户。
说他们孤僻吗?还是过于高傲?
不,两者皆非,家是唐家人唯一的宁静海,不管在外招惹什么风风雨雨,一回到家中便是波澜不兴,修身养性的为挑起另一场风波而养足元气。
“没人在吗?”范丹提看了看腕上的瑞士名表,他已按了五分钟的门铃。
“在啦!在啦!舅舅,你看二楼窗户边有人影晃过,就快下来开门了。”好不容易才说动舅舅来这一趟,怎能毫无所获的空手而归。
风掀起牡丹花样的白纱窗帘,一道看似女子的秀丽身影一晃而过,光和树影交会着摇晃,让人分不清是眼花或光影。
但沈仲达口中的很快足足有二十分钟之久,那道镂空雕花铁门始终未曾开启。
他急了,在瞧见身边范丹提的脸色渐沉冷峻后,他更加急迫地按着门铃,深恐此行无功而返。
“仲达,你确定她住这里?”他无法理解他的爱情观,因一名女子而念念不忘,镇日混沌地为了思念她而废寝忘食。
范丹提没办法了解,他三十二年的岁月都过得太顺畅了,无风无雨像一杯无味的开水,不曾经历过理智全失、轰轰烈烈的炽爱狂情。
他的想法十分传统,近乎刻板,从求学时代到今日,他一步步按部就班完成他的人生大事,爱情从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他认为时候到了自然会走入家庭,与女友步入礼堂。
爱情对他而言,不过是商人搞出来的把戏罢了,不必太过重视,也用不着浪费时间去经营,男人要的是足以光耀门楣的成就,而非牵丝攀藤的小情小爱。
“舅,你再多等一会,不要急着走。”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范丹提眉心微蹙,不想浪费时间。“我待会还有个会议要开,不能多等。”
要不是早婚、长他十二岁的大姊一再拜托,他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再等十分钟……不,五分钟……呃,三……三分钟就好,我想就快有人来开门了。”他急得跳脚,不住朝内眺望。
“也许对方并不想见你,你死了这颗心,专心在课业上,省得你母亲操心。”学生的本分就在功课上,其他的以后再说。
“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对我,晨晨说只要征得她监护人同意,她非常乐意与我交往。”而他相信心爱的人所说的话。
“是吗?”不予置评的范丹提冷哼了哼。“我再给你三分钟。”
“是的、是的,她是个好女孩,不仅人美又善解人意,个性温柔识大体,眼儿一笑就像百花全开了,弯弯的眉儿如同新月,衬托美玉般的美眸……”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形容所爱的女孩,只觉可笑的范丹提只想抽根烟解闷,一向自制的他只允许自己一天抽三根烟,想起今天的“配额”已经用完了,因此作罢地听他口沫横飞的赞扬。
三分钟时间在沈仲达不断的赞美声中结束,等了超过半小时的范丹提扬手打断外甥喋喋不休的话语。
“该走了。”
“舅—”
“你们找谁?”
就在这对甥舅准备打道回府之际,一颗杂草似的小脑袋从铁门后探了出来,惺忪睡眼泛着红丝,猛打哈欠的问道。
在问明来意后,那双原本睡意十足的眼蓦地睁大,迸射出过分热切的光亮,还来不及看清她眼底亮光是何含意时,雕花铁门大开,他俩终于被请入内,好几双充满兴味的黑玉眸子盯着他们直瞧,让人有些坐立难安。
“你们说要找谁呀?麻烦再重复一次好吗?”开口的是头上夹着鲨鱼夹的年轻女孩,黑框的古董眼镜挂在鼻梁上,看起来老气横秋。
“令尊令堂,希望你们能请他们出来一下。”看着和外甥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范丹提以长辈姿态提出请求。
“可是令尊令堂已经不在了耶!你们要不要等一等,让我们先上香请示请示,大白天就出来见客很伤的哪。”另一位唐家女儿娇声软语的说道。
他的眉头皱了皱,面无表情地扬唇,“很抱歉,我不晓得你们的父母过世了,请节哀。”
“没关系啦!大叔,反正我们没有他们也过得很快乐,你用不着道歉。”开门的短发女孩以完美的撑跳越过沙发,一脚搁在茶几,一脚曲缩肚前的横躺。
眉心再一皱,他的视线落在如同男孩般豪爽的啃苹果的女孩上。“那么你们由谁监护?”
唐家姊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互挤眉眼,眼神诡谲地朝他扫去。“姑姑。”
“姑姑?”他的脑海中自动浮现一个影像,年过半百、发色偏灰的妇人,福态的身形戴着老花眼镜。
“不过姑姑还在睡觉,中午以前最好不要吵醒她。”否则后果自负。
懒散臃肿的妇人,他的心里又添了一句。“现在已不早了,麻烦你们请她起床。”
他对她们口中的“姑姑”印象并不佳,身为监护人就该以身作则,早起庭扫,打理内外,而非日正当中了还赖在床上,给小辈坏的榜样。
“不要。”
或坐或躺,或斜眸以对,本性全露的唐家女儿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有的看报,有的吃起早餐,有的干脆当没他这个人,大摇大摆地随着轻音乐扭摆腰肢做健康操。
“不要?”这下他不只皱眉头,连脸皮也不自觉地抽了两下。
“没什么急事下午再来,也许我姑姑睡饱了会接见你。”当然,在她心情愉快的情况下。
“接见我?”范丹提静水般的黑瞳跳动着两簇微火,显露些许不悦。
从来都是别人对他恭敬有加,诚惶诚恐地求他纡尊降贵,给予一丝赞同的眼光,没人会用这种贬低的语气跟他说话,视他为无物。
他有些恼火,推掉了重要的约会,枯等了好一会儿,得到的却不是有礼的对待,让他更觉得这家孩子的教养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