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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同一天?好巧。”

  “是啊,就是这么巧,两年多前还是阿桀送我到医院生产的,比预产期早了两个星期,把我吓坏了,第一次生孩子,只知道哭,什么都忘了。”

  “嗯……”许树茵又望向左桀,一种暖暖的、甜甜的感觉自心底流过。

  “喏,给你的生日礼物。”左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金元宝,放到小尧手上。

  “欸——就跟你说别送礼了……”温怡芬忙着要还给他。

  “啰嗦,给小尧玩的,又不是给你。”他舍开她的手。

  “哪有人送金元宝给孩子玩的。”温怡芬皱起秀眉。

  “懒得挑礼物,就在大马路上那间银楼买了,省事。”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温怡芬沉默了,她了解这是左桀不愿承认的温柔。

  两年多前,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后才发现已经怀了小尧,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要付店租、要付沉重的房屋贷款以及孩子的保母费、生活费,虽然店里收入稳定,经济上还是紧得让人喘不过气。

  左桀总是这样默默地帮她,她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那份感激……还有掺杂着的感情……

  “我也有礼物送给小尧喔!”许树茵从身后拿出一个印着小熊的包装袋,用缎带松松地束着袋口,放到孩子怀里,“小尧,你拉这一条线。”

  小尧照着她的引导,细嫩的小手将缎带拉开。

  “锵锵——”许树茵自己配音效,将袋里的礼物拿出来。

  “哇!好可爱的围兜兜。”温怡芬笑了,将粉蓝色绣着小熊的长袖围兜兜套到小尧身上。“这样我就不必老是担心他吃得全身都是,树茵,谢谢你。”

  “谢谢姊姊……”童稚的声音,软软黏黏的,听得心都暖和了起来。

  “没什么啦!我自己做的,没花什么钱。”

  “唔……脸红了。”左桀盯着许树茵瞧。“这么黑也能看出脸红,那就真的很红了。”

  “喂——”许树茵尴尬地往他肩上一拍,撇过脸不让他看。

  “那我的礼物咧?”左桀问。

  “啊……我不知道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所以没准备……”

  “那看一次肚子。”

  “不行——”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赶紧又把手盖在肚子上。

  在这一笑一闹,无形中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这气氛……好快乐。

  “我来切蛋糕。”温怡芬不去看他们之间无忧的嬉笑,将桌上的蛋糕盒打开。“阿达呢?叫他一起来吃蛋糕。”

  “去上班了。”提到阿达,左桀脸上的表情特别柔和。

  “上班?”温怡芬很惊讶。阿达的脑筋不太好,又瘦弱,高中念一年就辍学了,平常只能找些临时工做。

  “我们常去吃宵夜的那个面摊老板让他去帮忙洗碗,他今天可开心了,说要去上班,还说领到薪水要请我吃面。”左桀轻轻地笑。

  “你帮他找的?”温怡芬问。她猜,连薪水也是左桀付的。

  “小尧,吃蛋糕喽——”左桀没回答她的问题,低头问小尧。“告诉哥哥,过完生日,你几岁了?”

  “三岁——”小尧嘴里说三岁,手指还是比两根。

  “要比三。”许树茵蹲下来,教小尧正确比法,眼角瞥见左桀那俊俏的脸,只觉耳根发烫,八成又脸红了。

  *

  第2章(2)

  许树茵的生活因为左桀的出现变得有趣许多,即使学校、工作两头烧,难得休假的时间还要搭长途火车回嘉义以免双亲生疑,整个人像陀螺转个不停,但是,内心是愉悦的。

  她期待左桀三不五时经过摊位,买杯茶,跟她哈啦两句,虽然他吊儿郎当的不正经话老是害她又窘又紧张,她还是喜欢他的笑容、他的眼睛。

  “绿茶一杯——”他总是人还在阶梯上,声音就先从后方传到店里。

  “喔——”许树茵也总是很认真、很大声地回应他。

  她低头温吞地拿出杯子,舀一匙糖水,加入冰块,再冲入热茶,心脏扑扑跳着,知道他很快就会走过来。

  “小煤炭,什么时候跟我约会?”他来到店门口,斜靠着餐台,抽出一根黑色吸管,等待他的饮料。

  “没时间……白天要上课,下班还要赶学校作业。”她的巧克力肤色慢慢变淡,淡成一种健康的金黄胚芽色,不过,左桀还是一直叫她“小煤炭”。

  “跷课啊,不然叫怡芬放你假。”

  “放假要回家……”虽然知道他的“约会”只是随口逗她,她还是会心跳加速,老实交代不能答应他的原因,语气中带着浓厚的惋惜。

  “唔……”他接过杯子,插入吸管,把零钱摆在台面上。“走喽!”

  果然,没有一次是认真的,只是等饮料时瞎聊。

  望着他的背影,许树茵轻轻地叹口气,今天的交集……就这样结束了。

  他晚上只要一出门,直到她下班,都不会再遇见他。

  她知道他没有工作,自嘲游手好闲、混吃等死,但是,他又很忙,朋友很多,睡醒了就出门。

  即使他的生活看来是那样的颓废、漫无目的,她还是偷偷地喜欢上他了。

  “咦……怎么又回来了?”她看见左桀才走到大马路边又折回来,在他身后跟着一辆黑色宾士车驶进巷子。

  “忘了带什么吗?”左桀经过面前时,许树茵问他,但是,他像没听见,漠然地走向后门。

  黑色轿车就停在店门口不远处,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也走向后门,似乎,还上了楼梯。

  许树茵很纳闷,来这里打工快一个月了,没见过这样的人来找左桀。

  她不禁抬头望向天花板,觉得他像个谜,就连温怡芬似乎也不大了解他的过去。

  左桀步上铁梯,打开门,后方跟着的妇人随他进入房间。

  “什么事?”他背对着妇人,低头点了根烟。

  “你爸想见你。”这妇人是左桀父亲的元配崔宛慈,因为无法生育,才勉强接受丈夫“认领”左桀,给了左桀的生母一笔钱,立下切结书,不得再与她丈夫有任何瓜葛,也不准探望孩子。

  不过,左桀的母亲是那种傻大姊性格,想见孩子还是会跑到学校去找他,要儿子跷课陪她到校门口吃碗判冰,管他什么狗屁切结书,他们母子一直都有联络。

  “想见就叫他来啊!”左桀嗤笑了声,转过身面对崔宛慈。“你不是不准我踩进你们家那间豪宅?”

  “他住院了,在台大。”

  左桀手上的烟顿了顿,随即走向窗边,吐了口烟。“喔,还没死吧?”

  “你——你这个畜牲——”崔宛慈怒斥。“也不想想谁把你养得这么大,你现在居然咒他死,你有没有一点良心,要不是我,你——”

  “什么病?”左桀冷冷地问了句,不想再听她说“如果不是她好心,他现在还跟他的妓女妈妈过着低贱的生活”的那一套。

  崔宛慈倏然停嘴,说了也是白说,低贱女人生出来的孩子,跟畜牲没两样,听不懂人话。

  “肝硬化……已经是末期了……”提到丈夫的病,她的声音明显颤抖,毕竟做了三十几年的夫妻,丈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一个女人,膝下无子,未来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欺压,那时,就再没有人替她出气了。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算了!”崔宛慈本想马上载他到医院,但是,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她决定放弃。

  老实说,她有点怕他,这个孩子很怪异,两岁时接他回来,安排他住到郊区的一间公寓里,请了个保母带他,保母说他从来不哭。

  国中时,左桀变得很叛逆,每次崔宛慈到学校、警局带他回来,拿起棍子往他身上打,他总是站得直挺挺地任她打,死死地盯着她的眼,一声不吭。

  后来,她收敛了,只是嘴上念念,她怕左桀有天会杀了她。

  她挟紧皮包,扭身走下楼梯,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一辈子都不必跟他碰面。

  崔宛慈离开后,左桀关上屋里的灯,坐在墙边,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

  他爸?

  黑暗中,他咧开嘴角,国小毕业后,他就没再叫过左康生爸爸。

  若是跟崔宛慈比起来,左康生对他算不错了,供他吃住,每个月汇十万元给他花用,补偿他因为忙而无法尽到父亲的责任,不过,也因为对自已的妻子有着愧疚,默许崔宛慈暗地里恶言、棍棒侍候他。

  除了会赚钱之外,左康生是个失败的丈夫、失职的父亲,一个令所有人都痛苦的始作俑者。

  手指伸进烟盒里掏了掏,没烟了。

  他将纸盒捏扁,扔向墙角,起身走向一楼。

  “阿桀——”温怡芬唤住他。

  刚听许树茵提到的那辆黑色宾士车和贵妇,温怡芬猜想是左桀的家人,她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跟家里的人闹得很僵,每次那辆宾士车出现,左桀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糟。

  左桀停下脚步,挑眉问:“什么事?”

  “你……还好吧?”温怡芬谨慎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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