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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你就死赖活赖的赖住他们,谁叫他们有眼有珠,是不是自己的妹妹都搞不清楚,活该要养你一辈子。”替他们设想是多余的,先吃定再说。

  “嗄?!”谁在说话。

  “寄傲山庄”腹地甚广,楼阁水榭一座又一座,有时一眼望去了无人踪,有时三三两两仆婢成群,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是还是显得有点冷清,常有种空谷回音的错觉。

  只闻其音、不见其人是常有的事,风悲画左顾右盼没瞧见人,心里难免毛毛的,但又只能故作镇定,怕失了端庄,让人瞧了笑话。

  “净水,别再装神弄鬼了,小心吓坏了小画儿。”她最近迷上吓人的把戏,深觉有趣。

  “我……我没有装神弄鬼,我只是……脚拔不起来而已。”净水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遇到极大的麻烦。

  不过也不算奇闻了,她就算站着不动也会招来麻烦,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脚拔不起来?”怎么回事?

  青莲偕同风悲画走近一瞧,两人怔愕了下,继而不约而同的笑出声,难以理解她为何会这般迷糊,连这种啼笑皆非的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前阵子下了一场大雷雨,水满为患将池塘的一角冲塌了,风寄傲忙着为失散已久的幼妹张罗住处和日常所需的用品,因此忘了叫人整修,恢复旧观。

  因此缺了一角的池塘,泥土特别松动,不知是谁又多事在那儿挖了个洞,泥水充积其中,稍一不慎就会陷入,卡在洞口。

  好死不死的想偷听的净水顺着池塘的边缘走,自以为万无一失,谁晓得一脚踩空,深及大腿的泥水便吞没她半只玉腿。

  她拔不起来又站不起身,怨声载道干瞪眼,怪罪挖洞的人,浑然忘却那是她前两天挖的小地洞,想陷害敢凶她的风怒雷,结果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你们别一迳取笑我,快拉我一把,我快被水给淹了。”反正丢脸的事也不只一桩,她们爱笑就笑吧!

  “我来帮你……”凰悲画趋前想助她一臂之力,却被人由后拉住。

  “不要弄脏自己的衣裙,她自个爬得起来。”果然是迷糊仙子,又犯糊涂了。

  “可是大嫂,她……”好像陷得很深。

  青莲扬起眉,冷然地抛下一句话,“净水,你玩够了没?”

  “我哪有玩,你没瞧见我一身泥泞。”跟溺水的鸭子没两样。

  “你忘了我们来自何处吗?”真叫人头痛,东忘西忘的忘性着实麻烦。

  “我们来自……啊!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早点提醒我嘛!”害她全身都湿了,以为得在土里过夜。

  就在风悲画错愕的眼神中,一道不算刺目的白光由净水掌心发出,形成一道淡晕的光圈,将她整个人包在光中缓缓上升。

  光将净水带至干燥的地面便消失,她素手轻扬拂过衣裙上的脏污,黏泞的泥水竟一扫而空,一点污色也瞧不见,仿佛刚洗濯过。

  风悲画看傻眼下,也深深震撼,那一刹那似有什么飘过脑中,但她却没能捉住,一闪而过。

  “瞧瞧我又焕然一新了,你们谁也不准把我的丑态说出去,尤其是念功惊人的大捕头,我被他念得耳朵到现在还嗡嗡作响。”不听都不行,他会念到她昏厥为止。

  “怕被念就少些好奇心,别哪有趣事就往哪凑,怕不过瘾还丢把火下去,让快平息的小火燃成大火。”她历年来丰功伟业之一。

  “哪有,你不要污蠛我,人家可是最善良和气的净水仙子,菩萨普航护众生的圣水……咦,画儿,你怎么了?”脸色泛白,毫无血色。

  “你……你是……仙……仙女……”灵光乍现,那道白光中的她分明是下凡的仙子。

  她偏着头,咦了一声,“你不知道吗?我们都是呀!”

  四个仙女。

  “拜你所赐,她现在晓得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家故意瞒着她是不想她一下子承受太多,没想到……

  净水忽然慌乱地撇清,“我们不是仙女,不是、不是,我一向爱说笑,千万别当真,我们绝对不是观音菩萨座前四大仙婢,紫竹童子更非仙童……”

  “净水。”头好痛。

  “嗄?!什么?”青莲的表情好严肃,好像要把她的嘴缝起来。

  “你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你不是存心找麻烦吗?”虽是无心,却也叫人难以收拾善后。

  风悲画的神色变得惨淡惶然,六神无主地紧捉着衣摆,茫然无助得犹如失根浮萍,不知该飘往何处。

  这个消息无非是一大打击,出身青楼的她早就自觉配不上天人一般的紫竹,他的高风亮节,温润俊逸,在在显一不他的不凡出身,她却刻意视而不见,好安心的跟在他身边。

  而今得知他确实非凡间男子,白璧染瑕的她岂能玷辱他的仙人之躯,油然而生的自恶如蜘蛛结网,将她层层包在网中,羞于见人。

  如果她不是风家的女儿,那她还配得上他吗?而他能陪她多久?

  无解的困扰揪得她心窝好痛,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痛而死。

  对了,她的琵琶,她只要一拨弦就不痛了,琴音会让她忘却所有的不愉快,进入忘我的境界,她需要它,她要弹琴,他们是永世不离的朋友……

  她随意的找了个借口退下,没多久后,铮铮的琵琶声如诉如泣地扬起,清越幽怨得令闻者一阵鼻酸,眼眶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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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不要再碰琴,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呢?你知不知道你会把自己害死,这是一把魔琴,会害人的琵琶,你为何要碰它?是不是要我砸了它你才会听进我的话……”

  一听见琴音的紫竹立即脸色大变,抛下闲聊的神兽和老朋友,疯了似的以身撞开紧闭的门板,再一把抢过风悲画手中弹奏的琵琶。

  他高高举起红玉琵琶,作势要摔坏它,他什么都能容忍,就是无法接受她残害自己,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逼入绝境。

  谁能料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的俊美天人竟也会发火,双目皆张染上红丝,愤怒不已的以冲撞方式来到她面前,阻止她的自残。

  “不要、不要,不要砸了它,那是我的琵琶,你不要毁了它……不要……”

  风悲画冲上前要抢回琵琶,却始终难以如愿,呜咽地求他勿毁损她的琴。

  “不砸怎能阻止你连命都能丢弃的行径?你就忍心见我心痛?!”她要他怎么做才肯戒掉对琴的依赖?

  “我……我只是想……想弹它,没有别的意思。”她太久没碰它了,渴望它的抚慰。

  想弹的欲望是那么饱实,几乎要冲破胸口,她克制不了指拨弦动的召唤,像是蝴蝶在弦上飞舞,抚弦而动便见漫天彩蝶翩翩。

  十几年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这把琵琶了,每个难熬的漫漫长夜唯有它在自己左右,不论是悲伤也罢,或是孤寂惆怅,它都不曾离她半步。

  它是她的朋友,她的知己,甚至是她的亲人,她不能因为它会害她而离弃它,琴也有情,它用悲诉的琴音说出它的无奈与不愿,却逃不开它既定的宿命。

  “弹?”紫竹紧握住她的手,她痛得低呼。“都弹出血了,你怎能说想弹而已?!”

  十指斑斑尽是血迹,指腹不只磨破皮,连血肉都模糊了,指肉微翻几可见骨,一条一条细微的弦纹布满雪嫩双掌。

  若是迟来一步,只怕她不只血流下止,连手上的皮肉都会遭魔琴吞蚀,只剩下细骨相连,再也长不出新肉,恢复原来的细嫩白皙。

  “我停不下来,它像咬着我,不让我离开……”她可以感受到它很寂寞,想找个人来陪。

  “它太久没碰人血了,所以特别饥饿,一闻到你指头内的血味就迫不及待,忘我地吸吮。”因为饿而吸得太尽兴,没顾及到她是否承受得起。

  除了画儿以外,必定有人以自身的血定时喂养,它才会一见血就兴奋,毫不顾忌地以血为食。

  以前她日日夜夜弹它,也就等于时时刻刻以气养它,它吃饱了,自是不会再贪心,反正它随时都能享用,不急于一时。

  而今相隔太久,它早就饿坏了,一闻血味便以细弦划破表皮,弦丝如口,一口一口的吸饮,生怕没了下回而使劲食血,以至于咬烂了皮肉。

  “我……我不是有意的,它就在那里,我一手碰……”不自觉的,琵琶便抱在怀中。

  “它有迷惑人的魔性,所以我才三令五申不许你靠近,可是……显然我做得还不够。”他应该把琴毁掉,让它再也伤害不了她。

  一见他墨眸瞟视琵琶,风悲画心急地一喊,“不要毁掉我的琵琶,求求你。”

  “你……”幽幽一慨,他将琴往墙上一挂,并对它下了封咒。“真想弹琴,我再送你一把。”

  “紫竹哥,你……”她顿时热泪盈眶,忘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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