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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要出门。”严齐闷闷地说。

  姑娘家的脚丫子……虽然余阅是她的弟弟,但她也太不避嫌了,尤其这个弟弟还是没有血缘的弟弟。

  严齐不懂从何而来的满腔怒意,只能愤愤地从他们的眼前快速离开。

  看着严齐那难看的脸色,像是被欠了债似的,余恩的心情就直直地往下落。

  她苦笑了下,心里酸酸的。

  她和他之间,的确连兄弟都做不成了,她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她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那时忍不了春药之苦,否则她和他之间也不会闹到如今这种冷冰冰、难以收拾的局面。

  日头缓缓东升,蔚蓝的晴空,凉风清爽,时节已是十一月的初冬,日子过得好快呀。

  余阅丢了一瓶药给她之后,也出门去药铺工作了。

  她抹了药,穿妥了鞋子,不再满脑子想着严齐,认真的劈起柴来。

  好不容易才将一堆柴给劈好,就在她叹吁时,眼前的光线被一抹人影给遮挡住。

  她抬起头,背光下看不清眼前的人,她防范似的站了起来。

  “姑娘,借问,严师傅住这吗?”

  她侧了侧身,总算看清来人的模样。

  一位斯文的公子,年纪跟严齐下相上下,穿着斜领大袖的衣衫,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还是个有钱的读书人。

  “请问公子有什么事吗?”因为男子的有礼,她霎时降低了防备之心。

  “我受友人之托,特地来探望严师傅。”男子恭谨的微微颔首。

  “严师傅是住在这没错,只不过他这会不在。”她客气地回道。

  “不知道严师傅何时会回来?”男子再问。

  “恐怕得日落之后。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傅时得,来自京师。”傅时得温和有礼,浅笑中有着不凡的气度。

  余恩心头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不方便让你进屋。不知傅公子的友人是哪位?”

  “罗家庄大小姐。”傅时得的语气很淡,却让余恩惊吓住。

  “大小姐?”余恩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采。这个称呼已经将近两年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严齐不曾提过,而她也故意忽略。

  “是的,大小姐婕儿。”

  “大小姐现在好吗?”余恩笑了下,想掩饰那股没来由的慌乱。“她应该过得很好的,也许娃儿都生了。”

  看来男子是有备而来,不但打听清楚严齐的住处,还知道严齐和罗婕的那一段旧时关系。

  “婕儿并没有嫁给知府大人的大公子。”

  “怎么会?”余恩大眼眨了又眨,无法相信双耳听见的话。

  每次严安和余婶来探望他们时,都绝口不提大小姐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为的就是不干扰到严齐的情绪。

  “那在下先告辞,等晚饭之后再来拜访严师傅。”傅时得说着便拱手离去。

  傅时得的话飘忽远去,而余恩直在屋前站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

  如今严齐已经是州举人,明年春就可以参加会试,如果顺利的话,再不久或许就能金榜题名,高中武状元。

  大小姐如今还没有成亲,那以前那个配不上大小姐的严齐,如果明年春能在会试中层露头角,那可算是门当户对了。

  她浑浑噩噩,连午饭都忘了要煮,她的心里好紧张,万一严齐就这么跟着傅公子走了……

  她的心揪痛着,她不要离开严齐。

  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跑过几条街弄、穿过最热闹的市集,来到学堂前。

  学堂前安静无声,大伙都回去用午饭了。而严齐一向留在学堂里,趁机习字念书。

  学堂里有个老夫子,专门授课解惑,夫子有个相貌秀美的女儿,闺名唤珠儿。

  此时,余恩站在学堂外的大树下,将身子隐在树干之后,她看着窗内那对同桌吃饭的才子佳人。

  即使没有大小姐,合该严齐就是适合那样柔情婉约的姑娘,珠儿的嫣然一笑,虽没有大小姐的明眸深波,但也是小家碧玉。

  她记得娘曾说过,她做事毛毛躁躁、粗枝大叶,一点都没有姑娘家该有的举止礼仪。

  虽然她恢复了女儿身,但她身上穿的还是俐落的袍衫、长裤,长发只扎成了一条粗辫子,在脑后束着一条淡粉红的发带,更是没有姑娘家该有的装扮。

  这两年来,她无时不刻都在痴望着严齐,如果他能喜欢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这辈子,她的清白算是没了,她也肯定不能再嫁给别的男人了,既然如此……

  一道视线凌厉的扫向她,她连忙缩回探出的头,将身子完全隐在粗壮的大树后。

  她的心起起伏伏,过了一会儿,稳定了心思之后,她才拔腿又跑。

  前有罗婕,后有珠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的……

  *

  第6章(2)

  严齐才走到屋前,就发现了异样。

  往日这个时候,屋内屋外都会飘散着饭菜香。余恩传承到余婶的好手艺,就算是再平凡的菜色,她还是可以烧出色香味俱全的好滋味。

  一走进屋内,空荡荡的桌前没有任何菜色,他蹙起眉心,往内室走。他和余阅住在前头的房间,余恩则睡在靠近厨房的边边。

  厨房里,也没有她的身影。

  他走到她的房门口,轻轻抡起拳头,敲打她的房门。

  很显然的,余恩不在家,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这么久以来,只要他一回到家,她总是会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无论是春夏秋冬、无论是刮风下雨。

  中午她为什么在学堂外鬼鬼祟祟?她既然都到学堂来了,为什么没有进屋找他?

  他回到桌前,眉心锁着不安,正思量着该上何处去找她,脚步都跨出门槛了,她才迎面走了进来。

  “余恩,你……”

  她将手里的竹笼摆在桌上,再打开竹笼盖,端出里头一碟碟的精致小菜,外加打了一斤的烈酒。

  “待会有客人要来,这是我特地去买来的。”她继续张罗着碗筷。

  “谁要来?”他看着一桌的菜色。他们一向吃得节俭,除了年节、特别的日子,否则她舍不得花大钱买这么多的好东西。

  “一位傅公子,他说晚饭后要来找你,我怕他提前到,还是准备了一下,总不能老是那么寒酸,让人看了笑话。”她在椅子上坐下。

  “傅公子?”他也在椅子上坐下。

  天光还未全暗,屋内尚未点起烛火,他每次看着她,都得极力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总会想起她那狂乱又激情的模样,他实在很怕自己会失了分寸,只好让自己表现得无动于衷。

  “待会你就知道了。”她执起酒壶,斟满了两杯酒,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

  他还是看着她,她却一口饮尽杯里的酒。

  见他不说话,她用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怎么突然想喝酒?”他还是拿起酒杯,顺了她的意,喝了一口酒。

  “我敬你。今晚你忘了我是个姑娘,你把我当兄弟,就当我们都还是娃儿的时候,我们会玩在一起、睡在一起、练功也在一起,被打、被骂都在一起。”她大眼眨着祈求。“好不好?”

  “兄弟?”他苦笑了。难道她对他真的只有兄弟的感情?“就算是兄弟,你也不该跟余阅这么亲密!”

  “啊……”她不懂,摇摇脑袋。

  “没什么。”他懊恼自己的多嘴。

  “你别不理我,你都不跟我说话,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真的有那么惹你讨厌吗?”她借着酒胆,忍不住抱怨。

  “我没有不理你,我也没有讨厌你,你也知道我的话本来就不多。”那是严齐所陌生的情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是姑娘家的余恩相处,尤其在她成为他的人之后,还是在那种不堪的情形下。

  “乱讲,你以前的话挺多的,什么都告诉我。”她又斟了酒,却被他一手挡下。

  “别光只是喝酒,先吃点东西,否则会醉的。”

  “醉了好呀,一醉解千愁,千愁难解,只好喝醉。”她推开他的手,又喝干了一杯酒。

  “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她那不寻常的样子,他内心有着淡淡的担忧。

  “严齐,如果大小姐为了你,没有嫁人呢?”她点亮了桌上的烛火。

  “不可能,没有那种如果。”他拒绝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烛火照亮他刚正的大脸,她清楚看见他的眉头皱了皱。

  这时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严齐走出去开门,果然是傅时得依约来访。

  两位高度相仿的男人互相凝看着,傅时得深邃的眸里,似乎有那么一丝的嫉恨;而严齐是一脸坦然外加疑惑。

  “傅公子。”余恩站起来,出声打破沉默。

  “想必这位就是新科举人严师傅?”傅时得有礼的对着严齐拱手。

  “不敢当。”严齐也拱手回礼。

  “傅公子,你们聊,我出去吹吹风。”她邀请傅时得入内后,人就一闪,闪出了大门外,还顺手关上木板门。

  傅时得是来找严齐的,是要谈论有关大小姐的事,她该留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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