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说得情深意切,她如何能走得开?
心痛如绞的瓶儿只能泪眼看着心爱的男人,双手紧握他的大掌,她知道他不是斥责她悔约背誓,而是痛心相爱的人不能相守,有情人终将分隔两地,到死难相见。
“瓶儿,不要为我牺牲,我晓得你有多么眷恋人间,就算我不在了,你还是能乐得一人逍遥,吃遍美食,我不要你救,阎王想带走我并不容易。”他会一直挺着,直到撑不下去为止。
“不,不一样,我只想赖定你,你养刁了我的舌和胃,让我再也吃不惯其他人的手艺。”她吃定他了,他最常挂在嘴上的一句怨言。
“刁钻。”他一笑,眼含柔情,想抚上她发的手竟无力垂下。
风怒雷的呼吸越来越喘,脸色也较先前赤红,他想笑着安慰满脸慌乱的佳人,可是喉口一紧说不出话来,黑眸竟起泛起薄雾。
他不想离开她,真的不想,但是……他吃力的抬起眼,看向云间的菩萨,心口痛得几乎要魂魄离体,只想问菩萨一句:相爱有错吗?
“大哥、大哥,你不要吓我,我胆小……”她呜咽地哭出声,大喊大士的名。“我愿意回去,我愿意回去,请大士救他。”
“不,不可以,她不……不回去,不要……逼她……”他要多看她一眼,在他仅剩的生命里。
坏事做多了果然有报应,他杀孽过重,所以老天要收他。
“风怒雷,不许你再开口,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我要你忘了我,彻彻底底地忘记!你不是还要寻找亲人,为爹娘报仇雪恨,你要活着做你的事,没有我就不会有人烦你,老惹得你暴跳如雷。”他的日子会平静许多。
瓶儿又急又气的大吼,想推他又怕摔疼了他,气他情深,恼他意浓,怨他太爱她。
“……”风怒雷果真不再开口,只是深情地凝望她,似要牢记她总是贪嘴内容颜。
菩萨敛笑地看着这对爱得深切的小儿女,幽幽地叹了口气。鸟儿生了双翅为了飞行,游鱼在水只是清心,人间有情却苦在多难。
这不就是大修练场吗?人生百相自有开悟,处处是佛、处处道场,一颗澄净的心便是大欢喜,何求成佛。
“年轻人,你真不愿瓶儿与本座回紫竹林,归位仙籍吗?”
一闻菩萨开言,风怒雷抬头一视,“把我的命拿去,让她留下。”
一旁的瓶儿直摇头,要菩萨别听他的胡言乱语,他烧糊涂了,所说的话都当不得真。
“难得你有心为瓶儿着想,但她本是天上仙子,断无留在人间之理,除非……”
“除非什么?”他一急,险些呕出一口红血。
訑但笑不语。
“大士,祢别吊人家胃口了,瓶儿知道祢最慈悲了,不会忍心我们受苦。”她会一直求、一直求,求到菩萨动容。
瓶儿好不心焦,舍不得情郎为她所苦。
“你这丫头呀!心都野了,我看让你回来,少不得要一番时间调教。”菩萨取笑着。
“大士……”她哀求着。
“好,若想救他还有一个办法,取回宝珠。”有舍才有得,就放她走吧!
“宝珠?”
“你们这几个丫头弄掉的珠子具有神奇疗效,能让人功力大增、起死回生,有了它,他的伤自可痊愈。”并且能延年益寿,不生华发。
也就是驻颜有术,老得慢。
“真的?”那她要快点找到它好救回大哥。
一听菩萨金言,迫不及待的瓶儿就想找寻蛇妖的下落,越快找到它就能越快医治心爱男子的伤。
“等等,别心急,本座尚未说完。”毛毛躁躁的,没啥耐性。
“大士,瓶儿很急呐!”她言下之意是别再拦她了,有话快说。
菩萨笑道:“瓶儿,你忘了你还是得回返天庭吗?”
祂一说完,放松的两颗心又匆地揪紧。
“大士,我一定要回去吗?不能通融?”这结果和让风怒雷死了有何两样,终究得别离。
“并非不能,不过你们愿意接受考验吗?”
一听有转圜余地,两人连连点头。
“好吧!本座就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会暂时压抑他的伤势,瓶儿得尽快取回宝珠,当你用宝珠医治他后,他将会忘了你是谁。”
“什么?”
两道震惊的声音同时响起,不敢相信所谓的考验竟是忘记所爱之人。
“不愿意吗?”心,是个容器,盛装着爱。
世间有情才多苦难,无挂无碍方是十方乐土。
“不,我愿意。”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赌上一赌。
瓶儿语气坚定的说道,笑靥灿灿的面容多了一丝令人迷眩的光彩,就算她爱的人忘记她是谁,但至少他仍好好地活在人世不再为她牵挂,她走也走得安心。
是她的错,她不该贪恋人间的有趣和美食,身为仙人本就不应扰乱人间秩序,她将原有的平静还给不平的乱世,苦果由她一人独尝。
“我也愿意接受考验,但我绝不会忘了瓶儿。”风怒雷紧握住心系的女子之手,用他的心告诉她,绝不食言。
他不赌,而是相信自己,真正爱着彼此的两人是无法被切割的,他要用事实证明,人的心不受任何外力掌控。
“有心便是有情,人间多情,方为美丽,去吧!瓶儿仙子,别让本座失望。”
第十章
“你……你怎么又来了?像幽灵一样死缠不放,不能让我好过些吗?”
浑身赤裸的妖娆女子惊慌地从急喘不已的男体上爬起,摇身一晃身上多了几件蔽体的薄裳,慌乱而惊惧的连连后退,背靠着十人粗的古木。
本能让她又饿了,鉴于先前找错了享乐对象,这一回她仔细挑选,谨慎观察了一位卖茶的小贩,确定他无害后才现身勾引。
苏玉娘的欲念和她能吞食牛只的胃口一样大,即使几度云雨后仍不满足,她卖力地扭动水蛇腰,不榨干男人所有精力不肯罢休。
就在她忘神驰骋之际,属于兽的警觉性忽地觉醒,她回头一睨,顿时身子一僵,恍若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寒颤顿生直起哆嗦。
她已经很努力要避开了,连着数日躲在巢穴不敢外出,要不是腹鸣如鼓、饥饿难当,她也不会冒险出外觅食,寻找止饥的食粮。
“苏苏姑娘,我不减你道行,你就好心点把宝珠还来,咱们两两相忘,日后见着了也相见不相识。”求人者低声下气,先礼后兵。
“蛇有好心吗?再说我把珠子还给你后哪能有这身女子形体,你别好听话说尽来蒙骗我。”没了珠子哪有道行,存心耍弄蛇嘛!
苏玉娘扭动腰肢往上一钻,下身似麻绳般缠绕在树干上,上身昂立一吐舌信,虽是人的外貌却行蛇之习性,横挂在树上俯视底下的动静。
蛇本是一种狡猾的兽,有过一次惊惧的教训后,她根本不相信仙子所说的话,瓶儿的企图明显可见,就为了她体内那颗珠子。
“神仙哪会骗人,你先下来嘛!有话好好说,不伤和气。”她能修到今日的模样并不容易,她不想一下子毁了她。
“哼!信了你我才是笨蛇,休想我会上当,你哟!白费心机了。”她抵死不下树,看她能奈她何。
一见她满脸防备地攀缠着树,和颜悦色的瓶儿走至树下仰起螓首。“不然我们来打个商量,看你想用珠子交换什么,在我能力范围内竭当为你效劳。”
以物易物。
“呵呵……你真爱说笑,有什么东西能及得上我腹中的宝珠,我……”一阵腹鸣声咕噜咕噜响起,她眉头一颦伸舌一舔下唇。
“我饿了,就拿你那只鸟来交换吧!反正我只要维持人身,少几年道行尚能忍受。”她实在太满意这身皮相了,能让她恣意享受与男体交合的欢愉。
蛇妖并不笨,她知道情势对己相当不利,纵使她能一直待在树上不下去,可仙子若执意要伤她,怕也得使尽全力抵抗,受点伤在所难免。
这次她没把握能全身而退,毕竟对方是名列仙班的仙人,她一只小小妖蛇哪能与之抗衡,有好处当然是使劲地捞,那只鹊儿虽瘦小,塞不满牙缝,可聊胜于无,仙禽下肚同样能增长道行。
“小喜?!”她不会要吃它吧!
苏玉娘娇媚的撩撩发,玉手往腰上一抚做出挑逗动作。“仙子,你舍不得一只鸟吗?它和宝珠孰轻孰重,相信你不难作出选择。”
呵呵,仙禽的美味……想想都垂涎,恨不得一口吞了它。
“我不是鸟,是喜鹊、是喜鹊,你们怎么老是搞不懂两者的不同,我是报喜的鹃儿。”虽然它看起来像乌鸦。
小喜在枝头上跳来跳去,啁啾地发出不满声,它戒慎地离蛇妖约一丈远,小心提防她倏地攻向自己。
“呵呵……是鸟是喜鹊又有什么分别,到了我的肚子只是一团肉泥,我会慢慢吐出你一身羽毛,让你留点遗物在人间。”她仿佛猎物已经到手,得意地掩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