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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会对你做出这种事?”她只得到一声愤怒的咆哮。她想像着当他醒来发现自己变成这样,心情会是怎么样。特别是在经历过那一切后。她在他身边蹲下,柔声说道:“请你不要动。”

  他似乎没有听到,或者是不愿意听。他咆哮着——从喉咙深处发出像某种野兽一样的声音。

  “听我说,英格兰佬,等你康复一些,我会带你到森林边缘,放你自由。”

  他转过身,用愤怒的锐利眼神瞪着她,然后拉扯着绳子,并从喉咙里发出那种声音。要是易地而处,那种声音会像是一种恳求。但他仿佛正命令她放开他,而且声音非常地凶狠。

  “我不会放开你的。”她顽固地说。

  他的表情抽紧,愤怒的视线几乎要在她的肌肤上烧出个洞来。

  她站起来,转身离开,因为那个顽固的笨蛋又开始挣扎了。她走向圆形的橡木桌,每当她将手肘放在桌上时,那张桌子就会开始摇晃,她一直很喜欢它,因为它摇晃的动作感觉起来像是具有生命,但她今天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对桌子微笑,并对它说话。

  她拿起浅木碗和汤匙,转身走回他身边跪下,将碗端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里面的液体。“这会让你舒服一点,舒缓你的疼痛,并帮助你康复。”

  当她试图将药喂进他的嘴里时,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就在她将汤匙凑近他的唇边时,他将头用力转开。这个动作必定让他感到疼痛,他痛苦地闭起眼睛。

  “这会让你舒服一点。”

  他不愿意看她,不愿意合作。

  “我花这么多心力把你救活,难道会再把你毒死?”

  然后他将头转回来。

  她举高木匙。“喏,喝一点,只要一点点。”他的表情没有改变,脸色阴沉,似乎他才是握有主导权的人。

  她再次试着喂他那些汤药,但那个顽固的男人不愿意张开嘴,只是用冷漠凶狠的眼神瞪着她,嘴巴紧闭着。她确定那绷紧的下巴会让他非常疼痛,因为他受伤脖子的肌肉拉紧,而某些殷红的伤口也变得更红,甚至开始流血。

  “我不会伤害你,”她尽可能冷静地对面他说。“我可以发誓。”

  说了跟没说一样,他还是没有放松,表情也没有改变。

  她叹口气,试着找寻耐心,但却毫无所获,于是她坐了下来,倾身向他,一边看着他,一边用两只手只抓住他的下颌用力压。当他张开嘴抵抗时,她将汤匙塞进去。

  “成了。” 她说道,无法压抑自己像是赢了一场仗的感觉,然后坐回去,看着他。“这些药会让你好一点。”

  他将药吐了出来。

  她朝他摇摇头,男人就跟孩子一样,甚至更糟。

  两人彼此瞪视,像某种眼神的战争,过了一会儿,她领悟到这场战役没有人会赢。她不想再玩这种愚蠢的游戏了。

  她换了个地方,到他的背后,依然保持着跪姿,将手放到他的耳朵上,强迫他将头往后仰向她的大腿,几乎要碰到她的膝盖。

  这样他下巴的位置就会比前额高。她抓住他的一只耳朵,再次压住他的下巴,这次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幸好我先刮了你的胡子,英格兰佬,”她用平稳镇定的声调说。“要是我拉住胡子好拉开你顽固的嘴,会比这样更痛。”

  从他脸上的表情,她确定他还不知道胡子已经不见了,不过他现在知道了。

  她错了。他刚刚不算狂怒。现在才是。

  “那一点红胡子很快就会长回来的。”她告诉他。“相信我,英格兰佬,这是你最不需要担心的问题。”

  他瞪了她一眼,保证日后会好好报复。

  她只是甜甜地微笑,放开他的耳朵,不过没有放开下颌,举高汤匙,将整碗药汤倒入他的嘴里。

  他呛息、咳嗽着,仿佛她差点淹死他。但他至少喝下一些。

  第五章

  那个小女巫对他下了药。洛杰的头像是喝了一整桶的酒,舌头干得像是春天刚刮过的羊毛,难受透了。

  他的喉咙疼痛依旧,感觉哽塞而浮肿,但吞咽时已经不再那么困难;只好像要吞下和自己的头一样大的东西。

  等他逮到那个想要吊死他的人,他会让那家伙尝尝他每一分钟所受的痛苦,然后再宰了他。不过,他还是不知道谁会对他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认识他的人,那个懦夫叫得出他的名字。他又听到了那个呼唤他的声音,他听见了那阵笑声,忽然间,他似乎又再次被吊了起来。

  他开始发抖,先是手指,再来是整只手。他握紧拳头,躺在地上,等待它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躺在那里过了多久,或者是不是曾经睡着过,但当他张开眼睛,手已经摊平在床垫上,也不再发抖了。

  他将头抬离枕头,看看房间。她不见了。

  没有其他人在小五里,除了动物以外——一只獾、一只狐狸、几只野兔和一对鼬鼠——统统被关在笼子里。现在连那只猪都被用一根细绳绑在远处的角落里,背上那只鹰的踱步方式,像极了在议事厅里踱步的爱德华国王,而它也是房间里唯一自由的动物。

  他听到上面窗子传来的嘈杂声,抬头向上看。一些松鼠聚集在窗台上,尾巴抽动着,仿佛闻到了本来摆在那里的一些果子香气。

  诱饵,他猜。

  松鼠低下头看着他,然后像宫廷里的仕女忙着谈论最新的流言,彼此窃窃私语着。他向它们发出咆哮——那似乎是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松鼠们立刻四处飞窜。

  感谢我吧,小坏蛋,因为我是免于你们像那只狐狸和獾被关在笼子里;像我一样被五花大绑的命运中。

  他的头躺回柔软的枕上,静了一会儿,仔细地思考着,一边看着自从他醒来后就一直看着的东西——顶上那些阴暗沉重的木头屋梁。

  然后,一股挫败感让他开始拉扯着绑住手腕的绳子,现在这个动作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几乎就跟呼吸一样的频繁。

  但这一次他停住了,先握手成拳,然后再次拉扯左手;或许是他的力量已经恢复,或许是左手的绳子真的松了。

  他摇摇手。绳子真的松了。

  接下来几分钟,他不停地扭动、拉扯……拉扯、扭动,直到手得到自由,像上了油一样滑出绳子。他尽可能迅速地将另一只手松绑。这是他逃脱的好机会。

  他起身的速度太快,房间在他的眼前开始旋转。他用手抱住头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让翻滚的胃部平静下来,再开始解开足踝的绳子。

  他挣扎着跪坐起来,借助窗台站起来。脚感觉像是被煮过一样松软,他得靠在墙上,免得跌倒。利用门的支撑,他小心地走向门口。当走进外面的午后阳光中时,他微微地蹒跚了一下。

  她不在附近。他走了几步,到达小屋边缘的转角,寻找她的行踪。

  那匹阿拉伯马在石桥后面的草地上,桥下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但他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他四处张望,并用那虚弱、僵直的脚,尽可能迅速地移动,全身肌肉松软无力,就算他想要,可能也无法用力。锐利的小石子狠狠地扎进脚心。他跌跌撞撞地蹒跚前进,根本无法跑动。虽然他极力想尝试,身体也不愿意遵守脑袋所发出的命令。

  他摇摇晃晃地越过石桥,慢慢地接近那匹正在吃草的马。当他接近那匹马时,试着一如往常地安抚马匹,避免它跑掉。

  但当洛杰张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一些怪异的声音。

  那匹马看着他,低着头,眼睛抬起,嘴里还咀嚼着青草,然后扬起昂扬的马头。洛杰慢慢地伸出手,抚摸马匹的鬃毛和它鼻子上的白色记号,掌心温柔地滑下马的脖子,碰到鬃毛。

  然后,在那匹阿拉伯马知道他的企图之前,他旋身上了它光滑的背,手里扭抓着鬃毛,脚跟敲了敲马腹。

  阿拉伯马像石头一般静止不动。他又踢了马匹一脚,然后又一脚,最后试着要发出声音,指示马匹前进。那匹马慢慢跑向草坪的边缘。

  他做到了!洛杰在心里大笑着,感觉到骄傲和自由。他自由了!自由,当他和马匹走向树林和自由时,他一边这样想着。

  骑向哪里?巨石圈吗?他不知道手下们会不会还在那里等待,于是他慢下坐骑,看着分开的两条路。不过是短短一瞬间。

  一阵锐利的口哨声划破空气,阿拉伯马攸地向左直转。而洛杰往右边掉下来。

  黛琳不再拍打毛毯上的草屑和灰尘,走了几步来到最近的窗边,往里面看着英格兰佬。他还在昏迷中。

  她走回去,再用柳条扫帚拍打了毛毯几下,将它从树枝上拉下来,抱在怀里,走回屋里,盖到那个试图偷走马儿的骑士身上。她安静地越过房间,在桌子旁坐下。她的松鼠朋友在桌子上吃着她为它们放在那里的胡桃和野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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