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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几个“故人”?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小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他在心底悄声低喃,或许是酒气、或许是深沉夜色,将他眸底熏得一片迷离。

  同一个深沉夜色下——

  梅映宛倚在窗前,长夜未眠。

  今晚的月色,好亮,好美,月圆人圆。

  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身边伴着他柔情似水的妻,度过最旖旎温馨的夜。

  她闭上眼,心房酸疼,也有了却一桩心事的释然。今后,将有另一个人,会去疼惜、珍视他——

  砰!房门被重重踹开,弹向墙面,发出不小的声响,她完全不受惊动,连回头看一眼也无。

  “你走错地方了。”

  “走错地方?”杜天麟讽笑。“你不是我杜某人的妻子吗?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我哪里走错了?”

  “你有数不清的侍妾,这座府邸多的是地方让你睡。”她眼也没眨,声调冷寂如冰。

  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算计卫少央时,她便对这个丈夫心冷绝念了。当看见卫少央性命垂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恨他,只要思及他几乎害死了卫,她便怎么也无法原谅。今生她只求看着儿子安然长大,守着一方寂寥院落,平平静静度此余生便够,不欲与他多做纠缠。

  第9章(2)

  杜天麟哈哈大笑,笑声益发尖锐。“怎么?和卫少央睡过几次,就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女人了?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想为他守节?别笑死人了!你梅映宛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和你玩玩罢了,人家可是驸马爷呢,多么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你哪一点比得上公主?”

  “出去!”对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我偏不!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爱怎么对你便怎么对你,旁人管不着,卫少央更管不着!”一把扯住她,狠狠甩向床铺,欺身向她。

  “你放开我,要发酒疯到别处去——”满身的酒气喷上她的脸,她皱眉,使劲挣扎。

  他沉重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她逃不开、更避不掉他野蛮侵犯的行止。

  “你做什么!杜天麟,住手,我叫你住手——”

  杜天麟不顾她的挣扎,撕裂她的衣裳,像头失心疯的禽兽,毫无理智地撕裂她、啃蚀她。

  屈辱与疼痛间,她闭上眼,两颗清泪静静滑落眼角。

  *

  对于这桩婚事,许多好事者其实抱持观探之意居多。

  表面上好听来说是“百年良配”,但明眼人也知道,这是皇室为笼络他、确保他绝无贰心的政治手段,否则大将军拥兵自重、造成国势动乱的先例,不是没发生过。

  换句话说,这桩婚事,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能有多少感情?

  再说,放眼历代以来,公主下嫁的婚姻,有几桩得以圆满?原因大抵出在皇室娇娇女天生的气焰,而身为男子,又有几个甘心被压得尊严全无?更别提是傲气威凛的大将军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桩政治婚姻,是万中得一的圆满。

  公主待将军夫婿,永远是仰慕敬重。

  将军待公主妻子,永远是关怀体贴。

  听说,他从不唤公主,也不唤皇室封号,而是暖暖的一声:“雪儿。”那是她的小名。

  听说,她从不唤驸马,也不唤将军,而是柔柔的一声:“夫君。”那是闺中少妇最羞涩的浓情。

  听说,这对夫妻是相敬如宾出了名,从不吵嘴,也不闹意见,他有太宽厚的包容,她有无止尽的体贴……

  听说,婚后三月,公王便传出喜讯,将军更是呵护怜惜,夫妻间恩义深重,羡煞旁人。

  听说啊听说……太多的听说,已成了民间街坊最爱谈论的话题,那样的佳婿、那样的贤妻,正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理想佳配啊,怎不教人无尽向往呢?连那些个酒馆茶楼说书人,也都不嫌腻地一再咏叹……

  您若不信,何妨往将军府当差个数日,便知分晓。

  起风了。

  才刚稍稍起了凉意,暖裘便覆上纤肩。

  唇畔泛开柔甜笑意,她没回头,便往身后那厚实暖逸的胸怀偎去,柔声轻问:“下朝了?”

  “嗯。”卫少央将妻子密实护住,不留一丝受寒的可能。“一回来就听下人说你在亭子里待了大半日,天凉怎不加件衣裳?”

  “我想待在这里。”因为,这是他回府时必经之处,她能在最早的时刻见到他、迎接他。

  不需多言,卫少央懂得妻子的似水柔情。

  他目光落在她膝上搁着的针黹活儿,那是裁了一半的小衣裳,掌心移至她隆起的肚腹,低低叹息。“为何不说呢?”

  她打小身子骨便不甚健壮,此时并非生孩子的好时机。这是后来才从御医那儿得知的,她为何不早告诉他?

  “我,我想为你生儿育女嘛。”她娇羞低语,将泛红的芙蓉颊往他胸怀里藏。

  “我是怕你伤了身子。”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

  “别说这种话,雪儿!”他音律微沈。

  他是真的在意她呀!绵密的关怀忧虑无法作假。

  明了这一点,她愉悦地笑了。“好,以后都不说了。”

  那年初冬,兴平长公主生下一名健康的小女婴,痛了两日夜,几乎去掉半条命才换来,年近三十的辅国大将军首度升格为人父。

  那娃儿,粉妆玉琢,容貌肖似母亲,干净清明的眸采却像极了父亲,连皇上都爱极了她,每每抱着便不舍放下,疼爱之心更甚皇长子以及那后宫数名子女,连连赏了许多稀奇小玩意儿给她,甫出生便备受皇恩荣宠。

  卫少央为她取名“惜儿”。

  而产女之后的兴平公主,本就不甚健壮的身子更加孱弱,大病小病不断,与汤药结下不解之缘。

  卫少央每每望着妻子愈形憔悴的容颜,总是叹息。

  这孩子,教她吃了好多苦,他看在眼里,除了心怜,却无法为她担下分毫。

  “别恼呀……”她总是一次又一次,似水温柔的嫩指抚过他眼眉,化开眉宇间紧锁的郁结。“我很开心能为你生孩子。”

  之后的一场风寒,拖垮了她的身子,从此缠绵病榻,最终连下床也不能够。

  病得最重的那一段时日,她难得维持较久的清明意识,轻唤夫婿。

  “记得……我问过你一句话吗?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现在,她知道答案了,好明确、好明确的答案啊!

  她心疼地抚过他略显憔悴的面容,这阵子为了她的病,他连睡都睡得不沈,照料她从不假仆佣之手。

  “刘瑞雪!你非得和我计较这个吗?”他瞪着她,眸光却盈满痛怜。

  他从未连名带姓喊过她呢!她呵呵轻笑。“别恼,我只是要告诉你,能嫁予你为妻,是我这一生最值得的一段时光,我没对你说过吧,少央,我深爱你。”

  不唤夫君,只唤他的名,不是夫妻之情,而是以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深情眷爱。若非深爱他,又岂会如此渴望为他生儿育女,赔上健康也不怨不悔,甘之如贻。

  卫少央动容。她的情意,令他心痛如绞。

  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含蓄而婉约,不兴大胆示爱那一套,却将深浓绸缪的情意,藏在为对方做的每一件事当中。

  他知道她爱他,一直都知道。

  不是初见时,便是未央宫选他为婿时。

  不是选他为婿时,也会是这一年夫妻相敬相惜时。

  他还记得,新婚时,她告诉他,她是某一年寒梅尽开、瑞雪纷飞之际所生,因以为名。于是,她要他唤她小名,而她则喊声“夫君”,不让疏离的规矩称谓喊淡了夫妻情分。

  他夜里归来,她为他暖酒备菜,侍候他安歇,只当是他的妻,而非尊贵公主。

  她用了多少心在对待他,他岂会感受不出?

  “我要你答应我,这辈子不可将我忘怀。”

  “当然!”他毫不犹豫。

  “呵……”她轻笑,任他将她的小手紧握。“那如果我还要你答应我,这辈子不得再娶,将我地位取代呢?”

  “好。”坚定一声,不眨眼,不迟疑。

  她仍是笑,一点也不意外他会如是回应。

  他就是这样一名男子啊,至情至性,宁可亏待自己,也要做到不负于人,她想,无论她再提出多不合理的要求,他都会为她办到,而一旦应允,便会誓死守住承诺。

  像是早已思索妥当,她恬然接续:“只除了一个女人例外。藏在你内心深处的那一个,我只允许她取代我,伴你走完今生。”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卫少央一阵愕然。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你的妻子,最亲密的枕边人,别人不知,我又怎会感受不出来?”他待她,恩深,义重,却无男女情爱,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即使不爱,也会给予妻子应有的怜惜,嫁他以来,从无一日亏待、委屈过她,除了爱情,所有能给的,他已尽数交付,也因为比谁都深刻地感受到他竭尽所能的呵护与珍惜,所以她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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