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你是谁?」
「救妳的人。」
她直直地盯着他,不再哭闹也不再说话,突然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光,瘫软倒下。
「该死!」
段御石低咒一声,忙运功于掌心,贴在她的胸口上,护住她的心脉。
「人家才不该死呢……」她皱着眉头,用虚弱的声音向他抗议。
那皱起的眉头,因为她的话而更加拧紧了。
到了这地步,这女人不把力气留着,还有闲功夫跟他顶嘴。
苏容儿乖乖地不再挣扎,因为她发觉自己之所以感到温暖,是因为有一股热流在体内运行,来自于这男人。
这男人的大掌放在她胸口上,热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让她原本虚弱的晕眩感逐渐消失,被溪水泡久的身子也去除了寒意。
明白对方没恶意,安心后,她才有时间好好整理浑沌的思绪,想起自己是如何落下山谷的。
她没死真是奇迹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起码也该半死不活才对,幸好她运气好,掉下来时,生长在崖壁上的树救了她,阻挡了她的坠势,又刚好下面是一条溪,让她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有个武功高强的师父和医术高明的师妹,对于运功疗伤她也很了解,看来这男人的内力一定很深厚。
毕竟还很虚弱,没多久,她感到眼皮一重,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半睡半醒之间睁开眼,看见他忙着在生火,将捡回的树枝往火里丢,火堆熊熊燃烧着,让洞里更为温暖,望着那昂然的背影,她再度安心入眠。
偶尔,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他的手放在她额上,或是放在她的手腕上,查探她的情况。
偶尔,他将她扶起来喂她喝水,湿润她干燥的唇瓣,水入喉间,暖在心底。
他持续为她注入真气,一股力量支撑着她,让她精神越来越好。
渐渐的,她清醒的时间多过于睡着的时间,偷看他的时间,多过于休息的时间。
第1章(2)
这一天,他将她扶起来,面对面相坐,右掌平贴在她胸前,专心运功输入真气,正好给了她充足的时间缓缓打量他。
这人好壮呀,手臂是她的两倍粗呢!看他身上穿着盔甲,应该是个军人,而且他的护盔上刻有虎纹,是虎军的标志,应该是驻守在边境的虎军一员。
传闻虎军训练有素,个个能以一挡十,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光看此人的气势,便不敢小觑了。
看习惯了以后,她发现这男人其实长得一点也不可怕,只不过太严肃了点,加上眉心的那道疤,容易给人凶神恶煞的错觉,其实他英挺又雄伟,有一股王者气势,不必刻意彰显,也足以让人对他产生敬畏之心。
这人必然是属于统帅级的将领,她真是太幸运了,竟被这么一个好心肠的大将军所救!
不知不觉地,看着他越久,越移不开目光,也不知是他运功传来的真气所致,还是被他的行为感动所致,每次偷偷看他,脸蛋竟微微发热,心儿暖烘烘的。
段御石缓缓收回掌,运气做了个深深的吐纳后,深邃的眸子缓缓睁开,对上她的目光,她吓了一跳,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若非戴着假面具,她的脸肯定是红的,小手下意识地抚上自个儿害羞的脸蛋。
咦?
她摸摸脸,有些不确定,随即又掐掐脸皮,先是一呆,然后整个人震了下。
「啊!」
她突然惊叫一声,段御石狐疑地盯着她看。
「不见了……不见了……」她口中喃喃地念着。
「什么不见了?」他蹙起眉头。
兔子面具不见了!
惊讶的美眸倏然抬起,直直地盯着他,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男人见着了她从不示人的真面目!
天呀……那不表示,她得跟他……他……
「怎么了?」
「没事。」她粉饰太平地闭上嘴,心虚地垂下脸,心湖泛起从未有过的狂涛巨浪。
师父规定,她不能随便以真面目示人,因为第一位见着她脸的男人,将是她的夫婿,她必须嫁给对方。
他瞧见她的脸了,所以她得嫁给他!这……实在太突然了,而嫁他这种话,她哪说得出口啊!
段御石沉默地望了她一会儿,没有多问什么,顺手便将一件毛氅递给她。
「穿上。」
他转开脸,明白自己相貌凶恶,加上眉心这道疤,很容易惊吓到别人,因此特意避开不看她。
「待在这里。」丢下这句命令后,他便走出洞口,骑马离去。
「喂!你去哪啊?」她不解地喊,但他人影儿已不见了。
唉,算了!她坐在石头上,这时才有机会好好整理纷乱的心绪。
记得自己十五岁及笄之后,精通命理的师父,算出她十七岁这年将遇到三次危及生命的大劫难,不过倘若她嫁给第一位瞧见自己长相的男子,她就会安然度过大劫,为此,师父还要她发誓呢!
是巧合吗?
她落崖被救,难道不是自己命大,而是真如师父所言,命中注定的这位男子,可以为她消灾解厄?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段御石回来了,还另外带了战利品--溪里的鱼。
她眨眨一双大眼睛,视线始终好奇地跟随着他,看着他拿出小刀刮掉鱼鳞、剖开鱼腹、挖出内脏,把鱼串在竹子上,放在火上烤,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出去找吃的。
看不出来,这男人不但好心,还挺细心的呢!
真是个难得的好人,行为与他无情的外表完全不同,没有一丝邪念,甚至还隐隐散发一股正气,让她得以全心信赖。
她缓缓来到火堆旁坐下,轻问。
「这是哪里?」
「距虎城一里外的岖峡谷。」段御石淡道,站起身走到洞口,用水袋里的水洗去手上的鱼腥味。
她恍然大悟,原来溪流把她送到了虎城附近,离她所住的仙山岭,大约隔了三座山的距离。
她也起身,走到洞口。「我叫苏容儿,你呢?」
对方没有回答她,却反过来问她。「妳住哪里?」
「虎城。」她随便编了一个谎话,猜想这人若是虎军的士兵,必然会往虎城去。
他走回火堆前,盘腿坐下,沉声道:「等吃饱后,我送妳到城里去。」
不告诉她名字,是因为为善不欲人知吗?那她更想知道了。
「你盔甲上刻有虎纹,是驻守在虎城的军人,对吧?」她刻意移动位子,朝他坐近一点。
段御石默不作声,神情依旧冰冷,发现她坐到身边,他更往右边移,与她保持距离。
「你怎么不回答我?」她移近一点,莫名其妙地问。
「没必要。」他站起身,又走向洞口。
她呆呆地瞪着那彻底漠视她的男人。
这人是哪里有问题啊?不但不看她,态度还这么不耐烦。
不死心,她再朝洞口走去。
「为什么没必要,我都说了自己的名字,你干么不说?」不知怎地,她不喜欢他忽略她,难道他不觉得她美吗?
对方依然冷漠,转身走回洞里,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容儿这次没跟上去,她看看上头,再瞧瞧下头,鬼灵精的眼珠子转了三百六十度,脑袋瓜里的心思也转了一圈,忽地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昏倒在地上。
段御石飞快地回身来到她身旁抱起她,并伸手查探她的脉象,照道理说她应该已经复原了才对,不该再晕倒的。
岂料,怀里的人儿忽地睁开一双俏皮的明媚大眼,对他咧开顽皮的笑容,令他怔住。
这女人居然装昏!发现受骗后,他想抽身,但她可不许,雪白柔荑乘机紧抓住他,展现出她的坚持和固执。
「你叫什么名字?」她不死心地问。
段御石神情严肃,眉头紧蹙,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的,这举止实在很不适宜。
「放开!」
「不要!」
初生之犊不畏虎,她直视他的眼。
「这样缠着男人,妳难道不觉得羞耻吗?」他语气不耐,有预感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难缠的麻烦精。
「嘿,是你先抱我的耶,怎么可以反过来指责我,而且你为何一直回避我,我有这么丑吗?」她不服气地反驳。
她才不怕他呢,虽然他瞪人的目光比黑狼还可怕,看起来像要吃人似的,但她直觉认为他不会伤害她。
他脸色更加紧绷。丑?不,她不但不丑,还美得令人屏息。
就因为如此,所以他刻意避开,除了救她时不得已碰触了她的胸口,不过在确定她生命安全无虞后,他便刻意保持距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想污了人家闺女的名节。
但现在,这小女人竟反过来紧抓住他不放,还质问他为何避开她?
两道激瞪的视线仿佛要擦出火来,在对峙了好一会儿后,段御石无奈地放弃僵持。
「段御石。」
意外的,她笑了,还笑得很得意。
「我记住了。」
他紧皱眉头,望着她绝俗娇美的笑靥,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