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有事?”
两名一身红衣白腰带劲装的年轻人快步走出,拱手问向唐缙祖,但惊艳的眸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他身旁的人儿。
“我有东西要托运,也就是请你们押送的意思。”唐绍祖指指身边的朱贝儿,“货物在这儿,要不要打包随便你们。”
两人一愣,不敢置信的异口同声,“这姑娘要托运?!”
“是啊,就保她,不管上山下海,都不能有半点损伤。”
两人目瞪口呆,朱贝儿也傻了,瞪着像在托运阿狗阿猫的唐缙祖,惊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半晌后,两名年轻人中的一人才从几近瘫痪的声带里挤出字来,“可、可是她是人,还是一个大美人。”
“你那儿不是写着『万事皆可达’?”唐绍祖抬头指了指挂在大门下一块黄橙橙的板子。
朱贝儿此时也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瞪视着他,“你什么意思?怎么可以把我像货物一样运送?”
“你太吵了,加上我得去选几个姑娘上山寨,给旗下的兄弟们当老婆——”
“什么?!”她有点回不过神。
“我这个少主有了老婆,一些手下却还是罗汉脚,总是过意不去。”
“你是去替自己找妾吧!怎么?这会儿不好承认?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也是啦,如果看到顺眼的,挑几个也不错,”他莞尔一笑,“当然,还是以手下的老婆优先。”
她不由得瞠目结舌。他……他答得还真快,这可恶的臭家伙竟敢——
“呃——这姑娘是爷儿的妻子吗?我说句公道话,要再找一个跟她一样的天仙美人恐怕不易。”一名年轻人忍不住开口。
“听到没有!”忘了自己不当他的妻,这话朱贝儿可是得意的吼了回去。
“但这个妻子漂亮归漂亮,又碰不得,你们都是男人,应该明白男人都会有需要的。”唐绍祖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
闻言,她粉脸立时涨得红通通。这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提这房第私事?
“也对,这样是不成的,只是——”
两人好奇的盯着有着倾城之貌的女子。她是哪儿不能碰?她全身上下看来都娇娇嫩嫩的,雪白的皮肤更是滑不溜丢,脸上没长刺也没长瘤的……
朱贝儿被看得又气又羞,堂堂一个公主哪能让人这般放肆打量,她怒不可遏的瞪向唐绍祖,“要找妾、找姑娘就快滚啊!”
“既然货物开口赶人,她就麻烦你们了。”唐缙祖凑近一名年轻人低声交代了一些事后,再从怀中拿了几张银票及一封信,便真的离开。
她整个傻眼。他竟、竟然真的把她当货物扔在这儿?!
“请姑娘先到里面坐下,等我们主子回来,会为你做最妥善的安排。”
第4章(1)
妥善安排?!这叫哪门子的妥善安排?!
朱贝儿沉着一张丽颜,眼内冒火,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提醒自己注意身份,不能抓狂、不能歇斯底里,不能……
但此时,她仍然庆幸,自己在愤怒之余还记得跟镳夫要了一顶镳客的大帽子戴在头上,再以黑纱遮住丽颜,不然这像话、能看吗?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坐在没有顶的四轮镳车上让人推着走!
她眼眶不时闪烁着泪光,但不是难过、伤心,而是生气!
更令人难堪的是,这到底是什么鬼镳局,什么都押!
瞧瞧她的前后车阵,一车车押着金银珠宝、绸缎布匹、鸡鸭牛猪、上等茶酒、南北干货……林林总总的一大堆,押镳的人龙更是浩浩荡荡,少说也有四、五十人,真看不出来那样一家貌不惊人的平凡镳局竞有这么多人手。
不过,看着围绕在她身边的四名女镳师,她猜测这是唐缙砠的安排。
但又如何?让她坐在像囚车的镳车里,他是故意整她的吧!他有这么讨厌她吗?
而且日子都过了几天,那个破山寨也不知在啥鬼地方?
她坐在硬邦邦的车上,随着山路颠簸摇啊晃的,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搞得她腰酸背痛,而且这一路上也没法子洗澡,天天日晒风吹,吃的全是没味道的干粮,尽管她不想吃,但肚子饿也只能勉强吃上几口。
偶尔,他们会经过一些不知名的小村,看到小小娃儿穿着红棉袄,喜气洋洋的玩鞭炮,看着朴拙的木门上贴着春联,在在都提醒着她还在过年,但这个年对她而言又是什么?
日复一日,车子摇摇晃晃的继续往一座蓊郁的山林而行。
此时,朱贝儿摘下那顶闷热的帽子,深吸口有着草香味的清新空气,望向那从繁密枝叶间洒落而下的暖暖阳光,难得舒适的将眼皮渐渐阖上,不久,她就蜷缩成一团,头枕靠在镳车边缘,沉沉的睡着了,因而没有看到在进入岔路口时,一块尖山状的高耸石雕上写着「霄汉寨”三个大字,而站哨的四名年轻人正二清点所有货物,当然也包括了疲累熟睡的她。
不过,对这个特别的到货品,四人脸上并没有任何惊愕神色,因为少主派人送来的货品清单里,就包括这一项——少主夫人。
所以,他们眸中仅露出惊艳眸光,因为他们没想到少主夫人如此美丽,也没想到一看就是金枝玉叶的她竟能如此刻苦耐劳,跟着镳车上山来。
少主的眼光果然令人敬佩!
于是在清点所有货物,并将所有物品都送往山寨内后,他们付清了货款、拿了单据,看着那群万达镳局的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这才转身入寨。
*
“听说少主的新娘也送到了,大伙儿快去瞧瞧啊!”
霄汉寨里,男男女女、老老小小奔相走告,不一会儿,一大群人就全围在载着一个大美人的镳车周围,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后面还有些人硬想挤进来瞧一瞧,于是便开始了你挤我、我推你的戏码。
这么一挤,有人一个不小心就撞到镳车,让车上的美人儿细细柳眉拧了一下,最先一排的人见状急忙要后面的人别再推,但大家还是挤啊挤的,前面的人虽努力撑住,却也像波浪般被推来推去,最后,还有些人干脆来场叠罗汉,一个个爬上前一个人的肩膀,个个瞪大了眼睛打量那名长得犹如瑶宫仙子的紫服佳人。
她看来有点狼狈,但仍然美得惊人,身上也有一股天生的尊贵气息,这会她的睫毛动了一下,看来像是快要醒了。
朱贝儿只觉得好吵、好闷又好热,可按理说,这初春的天气仍有凉意,尤其她又是坐在镳车里,怎么会那么闷?她蹙眉,缓缓的睁开眼,随即瞪大。
“啊!”
“啊——”
第一声尖叫是朱贝儿发出的,第二声则是贼窝里大大小小一起被吓得喊出来,尤其是叠罗汉叠最高的人,因为脚下的人突然做鸟兽散,害得他们全跌了个狗吃屎,跌下之余还得小心的不去压到镳车里的少主夫人。
就在一团混乱过后,朱贝儿花容失色的看着这些有的留着胡碴、有的少个眼睛、有的缺条胳臂,但大部份都是四肢健全、衣着朴拙的男女老少。
他们有的长得穷凶恶极、有的尖嘴猴腮、有的倒也温纯善良,可是此时,所有人的表情都一致——全是腼觍的微笑,接着是一声恭恭敬敬、响彻云霄的称呼,“少主夫人好!”
她一愣,少主夫……那这儿不就是贼少主的窝了?!
“少主夫人请。”一个年轻斯文的年轻人来到她身边,伸出了手,示意她可以抓着他的手下车。
她点点头,下了镳车。
“我是王震,他是康凯,”王震指指另一名微笑着的年轻人,“我们是少主的左右护法,二当家带着大小姐下山,一等到她回来,你应该就有伴了。”
她才不管什么二当家、什么大小姐,“贼少主人呢?”
“贼?”
这个字很敏感呢,因为这个大家庭里的老老小小“行业别”全是贼。
“他人呢?”不理会众人古怪的神情,她不耐的再问。
“少主应该快到了。”王震拱手回答。
“请少主夫人到里面坐下,你刚刚睡着我们也不知怎么招待你,快快,进去喝些热茶、吃点元宵。”康凯也跟着出声。
朱贝儿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群粗手粗脚的人簇拥着进到一个大厅。
可是,这大厅竟是在一个大山洞里,她还来不及细看那些建在山与山之间的石块屋子,就被带到一张椅子坐下,再看看这些男男女女,这才发现这里几乎没有年轻的姑娘,有的只是白发苍苍的老妪,及三、五岁的小娃,这是怎么回事?
但这些贼人倒挺热情的,一下子给她热茶、一下子要她吃汤圆,一下子还拿出一件半新不旧的凤冠霞帔说要找个日子给她跟少主再办个成亲大礼穿的,还有人包了红包,但里面大概只有几串铜板,叮叮咚咚的,说是谢谢她愿意到这种地方陪少主共度一生的小小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