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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溪摸摸牙牙的头,那是一只黑色的豹。它懒洋洋地任小主人摸,有灵性的眼睛却睇向真正的主人。

  “又睡不著吗?”休泊没站起身,他等待著她的小天使。

  小溪没有动,她湿润的大眼睛明显地红肿,“我,我把牙牙还给你,以后,以后我,再,再也不打搅你了。叔叔,我……”

  “说了别叫我叔叔,你听不懂吗?”战休泊向来喜怒不行于色,这次他却真的发火了。

  小溪被吓得立刻闭紧了嘴巴,嘴角委屈地下垂。

  战休泊站起身,刚才的怒气一瞬便消失,冷漠写满了双眼。他一步步向小溪走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再重新说一遍……”

  口气阴柔地过分,让小溪不由自主地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叔叔要这样看著她呢?那深黑的眼眸写满了不甘和冷漠,他变得不再是午夜梦回时那个温暖的叔叔。

  叔叔对她的态度一直是令人费解的,在众人面前,他对她很冷漠,甚至不惜当著众人的面给她脸色看,可一旦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天下间最好的叔叔,让小溪无依无靠的心温暖。

  “我,我……”小溪害怕地后退,嗫嚅著,她不敢说,她怕他森然的脸。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叔叔。我绝对不承认你是战家的孩子,你姓范,你的名字叫范溪,给我记清楚,一刻都不许忘记!”

  小溪只看见微弱的灯光下叔叔泛著冷光的白牙在鲜红的唇中闪烁,字字珠玑,字字透力,像是魔音穿脑,在心底泛起不小的波涛。

  小溪的脸刷地雪白,叔叔,叔叔好残忍!“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小溪啊,我是爸爸的女儿啊,叔叔为什么不承认我?为什么?”

  难道她注定了要被所有的人抛弃嘛?妈妈嫌弃她在家里杀了人,嫌弃她脑袋受伤后变得缓慢的言行,千方百记地把她送回战家。

  她和爸爸分离了那么长时间,她好渴望爸爸能够给她爱。

  妈妈说过的,爸爸的家有爷爷,奶奶,姑姑,叔叔,还有很多很多的亲戚都住在一起。

  小溪擦净了小脸上的泪水,小包袱款了款,就来到了爸爸的家。

  可是不用多久,她就知道妈妈是骗她的,而骗她的背后就是另一个让她伤透心的事实,妈妈急于撇开她,急于撇开她这个不讨喜的孩子。

  爸爸常常叫她去书房,十二岁的小溪整个下午就静静地坐在爸爸的眼前,爸爸并不说话,只看著她,透过她不知道在看著什么。

  小溪由开始的惴惴不安,到最后的无奈。

  她再怎样迟钝,也知道爸爸看的不是她,是妈妈吧,她心酸于爸爸的沉默和痴心,可是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去改变大人的世界。

  爷爷和奶奶是并不轻易露脸的,他们就像是天上最遥远的星星,永远坐在高高的位子上,俯视著小溪。小溪羡慕著家里的小狗,家家被狗爷爷带著,爷爷到哪,它就屁颠屁颠地跟到哪,爷爷老了,常常趴在老屋子的檐下晒太阳,家家就绕著爷爷打圈,累了就窝在爷爷的肚子下。

  她每每看见家家和爷爷在晒太阳,都会怔愣著呆看一个下午。

  她小小的心思,只要有爱的人便看的出来,嬷嬷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嬷嬷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嬷嬷很忠心,跟著奶奶半辈子了,自然最护著奶奶的孩子,嬷嬷很讨厌妈妈,所以连带著也不喜欢小溪。可嬷嬷看著孩子眼中流露的渴望和爱,心软了。

  小溪有了嬷嬷的爱,好快乐。

  姑姑们的漠视,小溪不在意了。有嬷嬷就好,还有爸爸,小溪私心地把沉默寡言又严肃的爸爸也囊括进自己的小世界,爸爸虽然不说,可小溪坚信爸爸是爱自己的。

  小溪刚来到战家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家里有一个禁忌,那就是隐没在黑暗中,像影子一样存在的小叔叔。

  小溪从来没有见过叔叔,据说那是爷爷的私生子,每每有族人说起,都低著声音说他是战家的孽障,妖魔鬼怪般的人物。

  小溪听多了,好奇之余便多了同情和怜惜。

  那以后没有多久她就见到小叔叔了,而那画面让她永生难忘。

  第三章

  十二岁的小溪来到战家半年后,渐渐适应了战家的生活方式 。爷爷没让她认祖归宗,能留下来,除了嬷嬷的力保,爸爸一定也做了努力。嬷嬷商量著要送她去市里的贵族学校念书,小溪憧憬又害怕著。

  战家有自己的私人学校,可嬷嬷说家里的学校根本不适合小溪去上,小溪问嬷嬷为什么不适合自己,嬷嬷说,小溪的反应慢,又落了不少功课,应该去外面和更多的小朋友交朋友。

  后来小溪才知道,战家的私人学校根本不是一般战家孩子都能上的,那是个小型的训练基地,战家的孩子和高级干部全要在那里受到严格的训练,说那是一个专出恶魔的杀人工厂一点也不为过。

  这一天,小溪陪了家家一段时间,看著它和狗爷爷相依相偎,看饱了,小溪便向自己的小窝挪去。

  战家是个大族群,占地面积很广,全族以家为单位,分散而居。有两个总的建筑群,一处是古老悠久的祖宅,多是旧式的飞檐雕栋,日据时留下的房子和欧式的两层洋楼,有的甚至还有间隐蔽的小阁楼。入住的是战家的嫡系和族老们。

  另一处则是钢筋铁架的高级建筑群,则是战家外系和高级干部居住。

  小溪住的正是一栋洋楼,爸爸住在主屋,她由嬷嬷陪著,住在右翼。地方清净,小溪很喜欢。

  在洋楼不远处的草坪小溪看见了父亲。

  战凌正一脸严肃地和几个男人在商量著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很少看见父亲会出现在自己的小楼前,小溪心里一喜,可是当大眼转向战凌的手时,小溪的眼中有了一丝恐惧。

  战凌手中拿著粗重的铁链,他看向小溪,复杂的情绪顿起。不想让女儿过多地看见自己本来的真实面目,于是挥退了弟兄 。

  “小溪,以后好好呆在屋子里,不许到处乱跑。”

  战凌学不来温情,他和女儿分离了这么多年,做了三十几年的冷血暴徒,在父亲的铁血教育下,他根本无法体会亲情,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个女儿。

  小溪无助地揪著麻花辫,牙齿把下唇咬得死紧。多么渴望父亲的爱呵,可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父亲从眼前走开。

  沮丧仍在心底,小溪心不在焉地爬上楼,根本没有注意卧室的门是虚掩的。

  小溪倒在柔软的床上,心思还没从父亲的身上转过来。

  浴室里传出声响,小溪以为是嬷嬷。她打开浴室的门,怔住了。

  野兽!小溪在心中惊叫。

  浴室里到处都是血,男人背靠墙壁,莲蓬头被打开,水顺著苍白的脸滑下,他面无表情地看著呆住的小溪。黑玉般的眸里残存著几丝血红。

  他似乎全身都受伤了,血很浓,即使被水冲刷过,也依然可见那深重的红。

  男人的皮肤很白,那种白不是天生的,像是长时间不接触阳光所致。黑色的衬衫,黑色的仔裤,衬托出他异样的白。

  他深冷的眸被脸色的苍白映出清冽的光,仿佛可以伤人于无情。

  小溪完全怔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尖叫?然后招引来战家的人?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她不要。

  救他吗?小溪再次看向男人的伤口,血仍未熄。他为什么不按住伤口呢?

  休泊再次看到了她,战凌的私生女。

  小小的身上穿著雪白的洋装,清秀的脸,嘴唇那抹鲜红最是吸引人。两根黑黑长长的麻花辨,大大的眼睛一点心事都藏不住,她怕他却又想救他!

  她救得了他吗?救得了吗?

  战休泊嗤之以鼻,他向她伸出巨大的掌,“过来。”

  小溪怔愣住了,看著他坚持的脸,那份流于身体之外的气质迷惑了她。

  小溪咬咬嘴唇,小步地挪过去,“你,是,谁?”

  小溪一字一顿,说话仍有些吃力,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

  战休泊的大手握住了小溪的手,紧紧的。

  她抬眸,觉得颤抖,他开口,鲜红的唇撇开一抹笑,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笑,“战休泊!”

  “叔叔!”小溪惊呼。

  他几乎要把她的掌捏断了,脸上是凶狠:“我不是你叔叔,你没资格叫我叔叔!”

  小溪受伤了,满满的伤害几乎溢出漾著水光的眼眸。

  战休泊视若无睹,就在那一刻,他从冷漠中跳闸,眼睛染上妖红。他开始急促呼吸,伤口的鲜血大量涌出,混著莲蓬头的水,四处流窜。

  眼睛狂乱地直盯著小溪,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小溪害怕极了,手已经痛得麻木,看著眼前显然陷入某种情景而无法自拔的男人,小溪开始退缩。

  战休泊觉察出了小溪的害怕,他努力控制自己。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把她推到门外,“去,去把战凌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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