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晚涛衡量情势后,两人一起靠在废墟的石墙上,从他们站的地方可以看见尽头是中庭,中央有口枯井。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种情况不再见,他有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她听。
孔初露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些,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对不起,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被我拖下水了。”
孔初露不作声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厉熙鹏很多嘴的都说了。
“小露,我没有机会对你坦白我的一切,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是我最初的想法。”不是花前月下,没有风花雪月,他在这险要的地方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她喃喃。
“你不要这样说,给我时间,我会……”
不会了,轰隆的坍塌声震撼了隧道口,大量的灰尘石块拚了命的往下掉,两人瞬间灰头土脸。
孔初露呛咳得严重。
“该死!”脱下外衣覆盖着她,这么做就算不能防止所有的尘粉,好歹聊胜子钮i。
重新拉着她的手,往外奔。
四角中庭,有着不算开阔的景观,要死不活的樱树,早已枯死草皮,他们居然跑到城堡的畸零地来。
一股火热刀般的攻击灼过厉晚涛的胳臂,是子弹。
那些人为了追逐他们,大量的浪费子弹。
“我们会死在这里。”孔初露看着四周高大的围墙,连个像门的东西也没有,竟然是条死路。
这种死法实在好荒唐。
也许这只是一场梦,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不是梦,踢跶的脚步声挟着隧道的回音传进了他们耳里。
“跳下去——”厉晚涛作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什么?!”孔初露根本没办法细想,她的脑袋已经装不下接踵而来的变故。
厉晚涛在她的额亲了亲,语气温暖如三月春风。“不用怕,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即便他的吻柔软如昔,下一秒撞进他坚毅的眼瞳,孔初露猝然觉得理不理智一点都无关了。
她相信他。
如果跳下井去的结果也是死,有他为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她不再去倾听那些护卫们喳呼些什么,在厉晚涛的协助下,她爬上古井的边缘,不去看黝黑一片的下端,她记得的是她男人嘴边的鼓励。
“记得,眼睛要睁开!”他还在叮咛。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勇敢。
她知道自己年纪不大,可是什么高空弹跳,什么云霄飞车,什么恐怖的大魔王,她就算在电视看到,跟朋友去游乐园,绝对是换台,要不就绕路。
她从小就没胆,不够叛逆不够反骨,唯一做过的坏事就是为了自由找了个来路不明的丈夫。
当她摔到一片湿润浑厚的土地上时,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记忆竟然飞也似的在脑海里奔腾过去。
“小露,你好吗,换我下去了!”厉晚涛的呼声追随而来。
她的喉咙或许经过刚刚太过的刺激,居然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把身子尽量缩到最角落。
然而,随着重物落地,紧接而来的是连大地都为之颤抖撕裂的爆炸声。
响声不是只有一次,像过年的鞭炮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有什么掉落下来,重重砸在两人四肢,厉晚涛扑了过去,用身体护住孔初露。
很痛——她感觉得到石头掉下来敲在身体、脸上的那种疼痛,也看见厉晚涛又是灰又是泥的脸。
两人口鼻尽是火药烟尘。
他的脸几乎是紧贴着她的,在微弱闪烁的光线中,孔初露看见了他有着深邃内双的眼皮,写着爱意的眼光。
他纵使有经天纬地的奇才,冠绝天下的智能,要是没有她这至爱的女子,其它都不算什么。
一颗大石头重创了他的腿,他闷哼了声。
第8章(2)
“晚涛!”
“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你这坏蛋,你是天上地下最坏的坏蛋!”
“是的,我是坏蛋……别哭小露,你的眼泪比这些石头的重量还要让我难以承受。”饶是这种时候了,他还想逗她笑。
孔初露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弓起手来捧住他的脸。
她一字一句,“你不可以有事,我们还有一堆帐要算!”
“听起来不太妙——”
“还有,回去你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她这借来的老公究竟是业务,是工头,建筑师,还是别的?
厉晚涛没能回答她,连绵不绝的崩塌引起了地鸣,黑暗突袭而来,唯一的空气源头断绝了。
镇上的居民也被这前所未见的爆炸吓得走出了家门,看见长长的烟尘直扑青天,十几分钟后一切才回归平静。
他们窃窃私语,消防队立即派出了消防车呜啦呜啦急忙的赶往,闲散的警察拿起凿棍也速速前去。
不过,都迟了。
他们能看见的只有被夷为平地的城堡,平平平比太平公主还要平的平地。
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也无从追究。
*
平常,苏醒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眼睛打开,精神饱满,世界就在眼前。
可这次,眼睛睁开了,四肢却好像一摊灌了铅的棉花,就好像在床上躺了太久的身体,一下软塌塌的使下上力。
几乎她一转眼就有人凑了上来,是道低哑的声音。“你醒了夫人。”
“……你是谁?”
“我叫许国禀,我曾见过夫人一面,您大概不记得了。”以他为首的建筑工地伙伴们在城堡爆炸后花了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抢通一条地下道,惊险万状的把他们老大跟夫人救出来,要是挖洞的距离有那么一点误差,后果……他就算赔上自己的脑袋瓜也不够用。
她花了些时间记起了这个人。
“我睡了很久吗?”她咳了咳,一咳肺部就痛。
“不算很久。”
“我在哪,医院吗?”记忆的齿轮开始转动,她想起了烟硝巨响中逃命的情目录。
“这边有一流的医生跟护士,您就放心在这里休养。”虽然面色有点憔悴,但真不愧是老大中意的另一半,怎么看还是美不可方物。
她用力的转动身体每个部份,“想麻烦你请护士小姐来,我想下床。”
“不要吧,这要问医生才可以。”就说照顾人他不在行,偏偏给他派这任务。
“厉晚涛呢,他在哪里?”单人病房就她一床。
“老大在隔壁。”他突然吞吞吐吐了起来。
“他到底怎样了,严重吗?要不要紧?”手指可以灵活运用了,她掀被,拔掉点滴针头。
“哇,”许国禀哀哀叫,“你不可以下来,老大他比你还早醒过来,他他他就大腿上钉了十几根钢钉,其它,医生说没大问题。”一紧张,连敬语也甩一边去了。
孔初露双脚碰地,没有拖鞋,她就打赤脚。
因为厉晚涛护着她的缘故,她身上并没有大下了的伤口,可是用身体当肉垫的男人……她一想到就心神俱裂。
“请你带我去看他。”
“不行啦一一老板会宰了我。”不然为什么会剩下他一个人留守这里,就是老大那边事情大条了。
孔初露也不多废话,她心里急,打开虚掩的门,穿着病袍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许国禀抱着头跳,跳完,没得选择,跟着追出去。
的确,厉晚涛就在隔壁,许多人包围着他,他却悠闲自在的嗑着苹果,对这么多人挤在病房内让空气变差并不是很在乎。
孔初露的出现让所有愁眉苦脸的人全都抬高了眉眼。
很多眼生的人,还有……“爸妈,你们也在。”
“小露,你怎么过来了,还打赤脚,那个许国禀呢,叫他顾个人顾到哪去了。”摸摸她淤紫的脸颊,老妈妈每看一次每心痛一次。
“我在这,老夫人。”讪讪的声音在门板后面。人那么多,随便一个都是大腕中的大腕,他充其量只能当门房。
老夫人不理他,先是让人找来鞋子给孔初露穿上,见她水灵灵的眼只专注在自己儿子身上,不禁叹了口气,将她往前推。“去吧,我知道你想见他。”
旁边的人自动分出一条路来让她过去,然后在老妈妈的招呼下,所有的人像潮水般的走了个一干二净。
看得出来厉晚涛的气色并不差,一条吊挂着石膏的腿,一条也裹上石膏的左手,衣襟下有隐约可见的纱布。
孔初露定定的注视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是谁?”
“我是谁?”她吞咽困难。
“是啊,刚才那一大群人每个都有自我介绍,就你我还没见过。”抽了张纸擦手,他擦的很仔细,也很优雅。
孔初露一直等他擦完手,又喝了口水,她必须无比坚强才能说出这些话来。“你好狡猾,这样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个让她陌生的厉晚涛眨眨眼,还抠了下鼻子。“如果你是来找我玩字谜的,医生说我的脑子受了伤,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大公的他每天都要拨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接见民众,倾听民意,他把孔初露当作他的人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