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震惊,你知道吗?”
滕棠靖默默回应翟未央的视线,点点头。“我知道。”
“晓得自己的父亲原来还活着,原来他根本不是像妈妈所说的死于一场车祸中,我好高兴!但是当发现自己的母亲原来是人家的情妇,而我是她介入人家家庭所生下的女儿,所有的兴奋期待已经消失了,除了震惊和愤怒什么都不剩了!”
翟未央无法自己地噼里啪啦的说下去,她知道自己在发泄,太不明智了,她应该要赶紧克制的闭上嘴才对……
可是她办不到!
在他的面前,在滕棠靖的注视下,她迫不及待的卸下所有的心防与面具,宣泄自己所有真实的情绪。
或许,对她而言,他,才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别哭了。”
“我才没有哭!”
直到滕棠靖递上一条手帕,翟未央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香烟不知在何时早已被他捻熄。
滕棠靖轻轻蹲跪在翟未央的面前,一双铁臂握住秋千铁链的两侧,将她因困在自己的臂弯之间。
他仰头凝望她的泪颜,原本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淡淡扫上一层暖意——
滕棠靖轻轻伸手抚摸上翟未央披肩的发丝,粗长的手指顺着发梢爬刷而下,体验如丝缕般的触感随着指尖的移动而游移。
很早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触摸这一头咖啡色湖泊般的长发。
她发缕间的波浪就像湖水的粼光,深深攫住他的视线。
翟未央心折于滕棠靖此刻的眼眸,像是冰冷中蕴含着无限的情意暖和她的心……
悄悄咬着唇,她大胆地伸手揽上滕棠靖的颈项,整个人扑进他敞开的胸膛里。
他没有推开她。
几秒钟的迟疑后,一双大手轻拥着翟未央,滕棠靖无言地任由两人相拥跪坐在升趴千前。
“关先生……爸爸他有没有生我的气?我早上那样的对待他……”
滕棠靖悄悄为她的纯真善良而抿嘴笑。
“没有。”
他轻煦如风的口吻悄悄平抚她的心。
“你下午不是在后花园那儿陪他说上好一会儿的话了吗?关先生高兴极了,甚至还多喝了几瓶酒,所以才会醉倒的。”
“我是不小心被他碰到的!可不是我自己去后花园找他的。”
翟未央嘟着嘴仰头睇了滕棠靖一眼!总觉得他此刻的笑容有些刺眼!
“你需要时间平抚情绪,而关先生则是需要时间接受翟二夫人已经去世的事实。”
他在她的发稍间轻叹。
翟未央益发收紧怀抱,揽住滕棠靖的颈子,“告诉我,爸爸爱我妈妈吗?”
滕棠靖皱着眉宇轻轻推开她,“你自己看得出来。”
她不由分说的复又扑进他的怀里,“我需要你帮我证实!”
“爱,关先生绝对是爱着翟二夫人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翟未央在滕棠靖的怀里颔首。抵靠在他的胸膛上,她轻轻揪着他的白衬衫掩住嘴边的轻笑。
滕棠靖说“爱”。
尽管不是在向她告白,但是这个字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就是别有一种独特的魔力……
此时,一阵带着秋意的凉风拂了过来,拂动了秋千,引起翟未央一阵哆嗦。
滕棠靖益发收紧怀抱将她揽向自己,“冷吗?”
“不会。”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说冷,他就会开口要她进屋里去。没情调的家伙,她就是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
滕棠靖转动眼眸凝睇怀里的翟未央,她的纤细和她的瘦弱都叫他不由得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感?
轻轻抚摸着翟未央柔顺的发丝,滕棠靖实在不解自己想疼爱她的情绪究竟由何而来。
突然,后头葛如云的呼唤声打扰了秋千边的有情天地……
“滕先生,司机已经在大厅那儿等你了唷!你在哪里,滕先生?”
感觉到滕棠靖推开自己,翟未央诧异地仰头望进他深邃的瞳眸里,“你要离开?”
“是的。出来一整天,公司有很多事要回去处理。”
他站起身,向翟未央伸出搀扶的手。
“但是我爸爸他喝醉了,我还以为他会在这里住一晚——”
“关先生的确要住在这儿,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他。”
翟未央睇了他一眼,自己站起来,“为什么要为公司这么卖命?已经十一点多了。”
滕棠靖淡淡一笑,“我明天早上会过来接关先生。”
她垂下螓首不看他的笑容。
“我要走了。”他站在原地,等待着。
翟未央不看他,只是低着头踢踩千边的小石头,“我才不要送你到大厅去!”
对于她孩子气的任性,滕棠靖只是点点头。
“快点儿进屋去,当心感冒。”
留下这句话,他踩着一地的落叶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站在暗夜里,翟未央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悄悄伸手环抱住自己……
突然间觉得,没有滕棠靖,这里好冷。
***
滕棠靖坐进车里往台北盆地的方向驶去,突然间他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
“我是棠靖,哪位?”
“棠靖?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惊惶无措的软哝嗓音传进滕棠靖的耳里,他皱起眉头,“关妮?”
“嗯,是我。你现在在哪里?过来我这儿好不好?我好害伯……”
“怎么回事?”她声音里的恐惧不像是佯装出来的。
“妈妈她不晓得为了什么发好大的脾气,家里的东西几乎都被她摔破了,而且妈妈她还一直咒骂着一个翟什么的女人……棠靖,姓翟的女人是谁?妈妈为什么这么恨她?”
“我立刻过来!”滕棠靖当机立断的收线,沉声吩咐司机,“不去公司了,到关先生的宅邸。快!”
宾士轿车当场踩足了油门,在入夜的道路上奔驰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
“棠靖!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关妮急忙奔向他,毫不犹豫地扑进滕棠靖的怀抱里。
“怎么回事?”
他想推开,却发现怀里的关妮严重地颤抖。
滕棠靖推拒的手垂了下来,默默任由怀里的关妮紧紧依赖自己。
“妈妈在屋子里又摔东西又怒吼的,一整个晚上都这样……棠靖,我好怕!我真的怕极了,从来没有看过妈妈这样失控过……姓翟的女人到底是谁?你知道吧,是不是?告诉我啊!”
向来心高气傲惯了的关妮,这会儿毫不掩饰地在滕棠靖面前显露自己的恐惧与无助,只因他是她惟一认定的人……
“我进去看看夫人的情况。”他推开关妮想走进去。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棠靖!”止不住浑身颤抖的关妮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死命抱住他。
滕棠靖进退维谷,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棠靖,抱我啊!抱紧我,求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
“关妮……”
滕棠靖望着怀里严重颤抖的女子,他迟疑地敞开自己的怀抱,整个接纳她颤栗的身躯。
扬起头,他耳里仿佛还能听见屋子里关夫人失控的怒吼声——
诅咒斥骂着一个姓翟的女人。
***
站在大清早空旷的前庭上,翟未央踩着脚边未退的晨雾,百无聊赖的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往路口望去。
怎么还不来?
他是不是睡晚了?还是忘了要过来?
不可能啊!昨晚他自己才说过的,说今天早上会过来这里接爸爸去公司……
“未央,在等谁啊?”
“葛姐!”
翟未央蓦然回身,看着葛如云似笑非笑的朝自己走来。
“嗯,让我看看现在几点钟……”葛如云装模作样的举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扬了扬眉,“才七点半而已!”
“对……对啊,那又怎么样。”
“我说奇怪了,咱们的未央不待在餐厅里帮忙准备关先生的早餐,怎么会在这里踢石头耗时间呢?”
翟未央转开螓首不看葛如云调侃的笑脸。“我、我在这里做运动啊!又不犯法。”
“是哦。咦,奇怪,怎么滕先生到现在还没来?以他这么忠心耿耿的秘书,绝对不会让关先生自己搭计程车回公司的呀!”
“提、提他做什么?我先声明哦,我待在这儿可不是为了等他哦,”
“哦,是吗。那好,陪我去餐厅吧!”葛如云不由分说的扣起翟未央的手肘,将她往屋子里拖。
“去餐厅做什么呀?”
不、不要啦,她想在这里等他来嘛……
“走啦,刚刚何妈一直问我不晓得该煮些什么早餐给咱们伟大的关先生吃。走、走,陪我一起去想早餐的菜色!”“啊,可是……好啦、好啦,你别硬拉着我走嘛,葛姐!”
咬着唇有些不舍的望了望空荡的路口,翟未央嘟着小嘴在葛如云的拉扯下离开她等待了半个多小时的地方。
臭家伙!竟然迟到?等会儿连早餐都不给他吃!
餐厅里,翟未央强迫自己做出无趣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关崇津津有味的吃着菜色朴拙的早餐。
地瓜粥、炒小白菜,一碟从菜市场里买来的海苔肉松,和十几片罐头酱瓜与土豆面筋……
堂堂一个企业总裁的他竟然能够吃得如此感动?
甚至当他知道这些东西有一半是她今天早上特地骑摩托车下山,去市场买回来的时候,那眼底隐隐闪烁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