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痴缠着你,而且他根本不想让你知道!」黄佳慧反驳。
方静恩窒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黄佳慧淡然一哂,顺手叉起一块哈密瓜。「第一,不管他是不是变态,事实是,因为他的牺牲,你才能够拒绝跟死神约会,而且他完全不要求任何回报……」
方静恩哑口无言。
「第二,」黄佳慧用哈密瓜指指她。「请你自己想想,如果一定要你挑一个,你要高秉岳还是于修凡?」
「当然是于修凡!」方静恩脱口道。
「为什么?」
「因为他才是真心爱我的!」
「就是这句话!」一口吃下哈密瓜。「姑且不论你对他如何,单就他对你的真心,我就无话可说。」
「那为什么我会害怕?」方静恩不服气的再问。
「因为他对你而言还是个陌生人,对不明人物怀有戒心,这是很正常、也应该的。而且……」黄佳慧又叉起另一块苹果。「明明和你没有任何交集,甚至以为你讨厌他,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为你牺牲,又不期待你的回报,甚至不想让你知道,他对你的爱一定很深,深到让人觉得……」
她耸耸肩,「真的是有点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应不应付得了他那份深刻的爱,自然会害怕面对他,这并不奇怪。你自己也很清楚,他可不像高秉岳那么肤浅。所以……」苹果塞入嘴中,口齿不清的继续说。「还是赶快找到他吧,这些问题都得直接面对他之后才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我们光是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没用。」
方静恩垂眼思索片刻,毅然抬眸。
「好,不想了,先找到人再说!」
于是两人开始认真盯住每个男公关仔细端详,还频频跑化妆室,好走近一点去看看某个有点像的男公关究竟是不是他。
不是!
那个也不是!
另一个也不是!
不是!
不是!
不是!
*
十点过后不久,方静恩和黄佳慧已经瞪着眼找了两个多钟头,差点把眼睛都瞪瞎了,终于能确定她们要找的人并不在这家俱乐部里。
「包厢里呢?」
「男公关都要在台面间转来转去,他们转出包厢时我都看过了,没有半个戴眼镜的。」
「也许他现在戴隐形眼镜。」
「就算没有戴眼镜,我也看得很仔细,OK!」
「看来他也不在这里。」方静恩有点泄气。
「没错,那三百万算是丢进水里了!」黄佳慧有点心疼。
「好吧,那我上一下化妆室就走人,你要一起去吗?」
「还去?你嘛差不多一点,我才刚回来五分钟耶,你以为我肾亏呀!」
「好嘛、好嘛,我自己去嘛!」
方静恩笑着起身,缓步横过厅面,越过张张台位,又绕过格子花架,在通过化妆室前的小走廊时,不经意向走廊旁瞥一下,有点讶异,因为这条小走廊尽头只有女化妆室,却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靠在墙边。
他在等候女伴吗?
但直到她从化妆室出来,那个男人却仍然靠在那里,她忍不住又多看两眼,这才发现他一脸疲惫,双颊通红,眼睛是闭上的,顿时恍悟他是喝多了躲到这里来休息一下,因为这条走廊只通向女化妆室,找他的人不会找到这里来,走廊入口前又有花架挡住,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听说很多男公关都因为饮酒过量、长期日夜颠倒而病倒,看来这行也不太好混,就算赚到了钱,却赔了健康,真划得来吗?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却在甫经过那男人后一步又突然停下,她狐疑的回过头来往下看……
那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间摇摇欲坠的勾着一副金框眼镜。
她的视线猛然拉起来定在那男人脸上,两脚也不由自主的一步步接近他,直到整个人几乎贴上男人胸前,她仰高脸,眸子仍紧紧的盯在他脸上。
是他吗?是吗?
二十五、六的年纪,端正的五官既不俊也不帅,更谈不上酷,却有一种十分特别、十分罕见的清耿男人味,层次分明的凌乱黑发稍嫌长了一点,垂覆在额前的浓密刘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优雅的绅士西装完美的包裹住他修长的身躯,领带却松垮垮的挂在颈项上。
如同俱乐部里所有男公关,他也有他个人的独特风格,说他性格却又透着几分尔雅的书卷气,说他豪迈奔放却又显得温文含蓄。
他就像大自然的风,温柔又狂野,纯净又任性。
是的,他的鼻子很像;是的,他的嘴也很像,但整体而言,这个纯粹自然、风味独特的男人跟照片上那个老土的博士生根本是两个人呀!
可是,只有他戴眼镜。
她迟疑着,正在考虑要不要叫他的名字试试看,就在这时,也许是那男人察觉到有人在凝视,他缓缓打开瞳眸,俯下视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朦胧的眼竟徐徐浮现两簇火花,然后,火花开始燃烧,愈来愈炽烈,愈来愈狂猛……
不知为何,随着他眼中火焰愈烧愈炽,方静恩也愈来愈心惊。
是因为他眼中的火焰是那样浓烈疯狂、那样炽热痴迷,又包含了多少压抑、多少煎熬吗?
最后,方静恩终于受不了他那种宛如烈焰般烧得她几乎忘了呼吸的凝视,正想开口打破这份使人愈来愈心慌的气氛,他却先一步举起手来扶起她的下巴,刹那间,火焰化为如水温柔的爱抚,似羽翼般轻触在她脸上。
「静。」彷佛作梦般的呢喃。
静?
真的是他,于修凡!
方静恩甫震惊的抽了口气,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呼着浓浓酒气的唇瓣已轻轻覆上她,接下来是她自出生以来最受震撼的经验。
当他的唇贴上她时,她应该死命闭紧嘴巴以抗拒他的侵犯的,但他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得近乎虔诚的膜拜,犹如谦卑的祈求,又像是千年日月的等待,她竟然情不自禁的融化于其中而不忍心拒绝他。
然而当他带有淡淡酒味的舌尖探入她齿间时,火焰瞬间又爆发了,狂猛的威力刹那间便将她卷入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激情之中。
适才在他眼里燃烧的火焰,此刻全燃烧到她嘴里来了,他几乎是用蹂躏的方式恣意地吞噬她的唇、掠夺她的舌,用暴力的姿态粗鲁地发泄他的情欲、传递他的渴望,不容她拒绝,也不容她反抗。
老天,他疯了,她应该马上推开他,顺便再给他来一个斜打四方摔!
她的理智立刻对身体下达紧急动员令,打算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只被欲望冲昏头的禽兽,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躯完全不肯听命,半步也不愿退,这也就罢了,她的手臂竟还主动圈上他的腰际,踞起脚尖生疏的、笨拙的回应他,全然沉浸在他的疯狂之中。
天哪,这实在太荒唐了,先不说这是她的初吻,该死的他对她而言还是个陌生人呢!
但是……但是……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
胸腔紧缩,好像有人紧紧缚住了她的心,使她几乎透不过气来,脑袋中一片昏眩,只觉得时间似乎己静止,意识也在她体内逐渐升高的张力冲击下彻底瓦解,于是,她失去了她的理性,只剩下纯然的生物反应。
然后,他的手覆上她悸颤的胸部,她立刻拱起身子迎向他的爱抚,唇间不由自主地溢出陶醉的呻吟,而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喘息愈来愈急促,眼看即将爆发更高层级的攻击……
「你知道麦修在哪里吗?」
「不知道,他又躲起来了吗?」
冷不防地,两句对话自花架另一边传来。
第一句,他僵住;第二句,她冻结;下一刻,两人同时睁开眼,四目相对,他眼中升起一股不确定,而后覆在她胸部的手迟疑的捏了一下,旋即惊喘一声用力推开她,并蹬蹬蹬退开好几步。
眼见他目光骇异、满脸惊慌的瞪着她,她顿时明白他一直以为她是他醉眼中的幻觉,是他知觉里的虚影,所以才敢放胆亲吻她。
只有在幻影中,他才能求得一时的发泄。
如今却发现她不是幻觉,他亲的也不是虚影,他慌了,他不知所措,他不解为何会如此?
她应该还在瑞士不是吗?
「该死,麦修,你果然躲在这里!快,江小姐来了,她点你的台,快去应付一下吧!」
另一位男公关强行将他拉走了,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却依然回过来紧紧地捉住她,显然仍陷于极度震惊当中,还在想不通怎会这样?直至两人转过花架,那双揪人心神的视线才消失,方静恩方才吁出一口气,整个人虚脱似的瘫痪在墙上,两条腿还在微微发抖。
不可思议,她所要的触电般的震撼感竟然应验在他身上,一个被她忽视了六年的影子?
看来真正眼睛脱窗的人是她!
*
「我说小姐,你是小号、中号又大号,外加怀孕生产是不是?怎会那么久,我都等到快睡着了,你……哇靠,小静,你的脸怎会那么红,而且嘴唇也肿起来了,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