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爷,我是从下边城过来的,带着妻儿回岳父家过年。”书生穿着旧棉衫,虽是暖阳高照,但似乎仍单薄了些,他微红了脸。“说来不好意思,我明年得赴京赶考,无法照顾他们,只得托岳父岳母照顾。”
“所以你路过江汉城,在这儿赚盘缠了。”
“是的,多多少少贴补一点,小爷你……呃,这个……我的春联……”毕竟是文人书生,不擅买卖,书生的脸一下子全红了。
“相公,他的字很好看呢。”曲柔拉拉石伯乐的袖子。
石伯乐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正想开口请书生多写几幅春联,突然那个小婴儿扯开了喉咙,哇哇大哭。
“啊,孩儿他……”书生急忙站起,完全忘了贵客上门的赚钱机会,慌张地过去帮忙哄着小婴儿,疼爱之情溢子言表。“他饿了吗?”
“才喂完奶睡着了,不会这么快饿的。”年轻少妇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不断地拍哄小婴儿。
“孩子多大了?”曲柔走过去俯身瞧看,一见那哭得红彤彤的小脸蛋,顿生怜爱之情。“是男娃娃?我可以抱抱他吗?”
“不好意思,他哭成这样……咦!”少妇望向突然不哭的孩子。
“他见到柔儿就不哭了,他们很有缘喔。”石伯乐探头瞧着小娃娃,心痒难耐,摩拳擦掌,准备回去也来生这么一个可爱的娃娃。
“他五个月大了,笑起来好可爱。”少妇拉了拉襁褓,将孩子裹得密实不透风,这才抱给曲柔。
“小娃娃,你好有福气,你爹娘很疼你呢。”曲柔接过那个软绵绵的小身子,凝视婴儿特有的黑溜溜圆大眼眸,又朝他疼宠一笑。
“嘻!”小娃娃朝她眨了眨眼睛,咧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相公,你看!”曲柔吓了一跳,这娃娃该不会刚好眨眼吧?
“嘿,改天我们……”石伯乐拿着胖指头去抵娃娃的白嫩嫩脸蛋,话说到一半,吞在嘴巴里。
小娃娃朝他挤左眼,再笑一个,看他呆了眼,又朝他挤右眼。
老天!夫妻俩惊喜地望向对方,又齐齐瞧向这个两手乱舞、嘻嘻啊啊、笑得好不开心的小娃娃。
石伯乐!不,是投胎转世的石伯乐!他果然投到好人家了!
“他还记得?”曲柔惊奇地道。
“刚出生的孩子都还记得前世的片断。”石伯乐疼惜地抚摸娃娃的额头,顺手“关掉”娃娃的灵识。“不过,他很快就会忘了。”
“嗯,乖乖睡喔。”曲柔亲了亲半眯起眼睛的小娃娃,带着满心感谢,温柔地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你,愿你这辈子平安快乐。”
石伯乐也伸手拍拍娃娃,拉起那软嫩的小手,诚心诚意地感谢他,低声道;“多谢你成就我和柔儿的姻缘。”
“哈,石少爷和石少奶奶想生娃娃了。”看热闹的群众笑道;“明年这个时候,石家应该添一位小少爷了。”
“你还不赶快写张‘早生贵子’,石少爷会很高兴的。“又有人提醒正在发愣的书生。
“喔,是,是。”书生听到大家七嘴八舌,这才知道这位胖公子就是名闻四方的小弥勒石伯乐,一听人提醒,赶忙提起笔来。
“嘿,读书先生,你这边的春联卖多少钱?”石伯乐微笑问道。
“一张十文钱……”
“我是说全部。”
“啊……”书生吓呆了,回头看着竹竿上的红纸,一下子也算不出来。“大概三、三……三百文钱吧。”
“三百两啊?”石伯乐伸手摸向怀里,拿出一张纸瞧了瞧。
“这张银票给你,不用找了。”石伯乐笑眯眯地放下银票,吩咐道;“大时,大和,你们将这些福字、满字、春联都收了,拿回家贴。”
五百两!书生一看到银票的金额,手一软,笔掉了下来。
“不……不成啊。”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少妇刚抱回娃娃,一瞧见银票,也是吃惊地差点将娃娃给摔了。
“小心,小心!”石伯乐紧张地作势扶了一下。“这孩子以后会很有出息,你一定得好好教他念书。”
“石少爷,这银票……”
“你一趟进京赶考不容易,将妻小安顿好之后,记得雇车赶路,吃好睡好,多留点时间准备科考,你今年很有希望金榜题名喔。”
“我以后……再还你……”书生热泪盈眶,双手捧着五百两银票,知他有心帮忙,却是一时口拙,不知如何感谢。
“不用还啦,你将来当个好官就对了——呵呵,这字我喜欢。”石伯乐拿起刚写好的“早生贵子”,露出赞赏的表情,再拉起曲柔的手,笑道;“柔儿,我们回家早生贵子了。”
“这种事不要在街上嚷嚷啊。”曲柔脸蛋浮上了浓浓红云,挣开他紧握的胖手掌,低头就跑。
“柔儿啊!”石伯乐当然也跟着跑掉,不然再继续逛大街下去,他可真的会吃成一只大胖猪了。
街上群众欢声雷动,纷纷恭喜书生,勉励他认真读书,不要辜负小弥勒的善心;至于石家少爷和少奶奶追逐玩耍的戏码,他们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柔儿!”总算在自家口追上她,胖胖的手臂立刻环住她。
“做什么啦。”曲柔看到家丁吃吃偷笑,恼得回头敲了他几拳,嗔道;“讨厌,相公最讨厌了。”
“你最讨厌的相公要来疼你了。”他迫不及待地拉她进门,转过回廊,轻轻咬上她的耳朵,邪邪地笑道;“待会儿你想在上面,还是下面?”
“大白天的,什么上面下面?你去面壁啦!”她一扭身又跑了。
“面壁?”他搔搔头,困惑地思考着。“面壁是怎么来着的?”
虽说儿女情事乃是天生本能,但他涉世未深,这种闺房小事又怎好意思去请教父亲和龙虎狮豹?因此只得关起门来,和柔儿一次次地尝试,一回回地体验,慢慢品尝个中的惊奇和甜蜜滋味。
像是他舔柔儿的耳窝,她会咯咯大笑;或是亲吻柔儿颈子,她会起红红的小疹子;还有啊,每回柔儿趴在上面时,总是拿他的胸部当枕头沉沉入睡,搔得他浑身酥痒,实在忍耐不住了,只好吵醒她,又把她翻过来压在下面……咦?既然有上面下面,那么有没有前面后面?
嘿!既然柔儿要他面壁,他还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当然是去找柔儿参详参详,面壁的功夫。
伯乐后传
三年后。
轰隆!轰隆!夏日午后雷雨来得又快又猛,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便乌云聚拢,电光闪闪,雷鸣轰轰,大雨倾盆而下。
“相公!”曲柔挺着大肚子,着急地跑进账房里,才扔下滴水的油纸伞,来不及跟账房诸人打招呼,就要往后头相公休息的小房间走去。
“柔儿,别跑。”熟悉的声音唤住了她。
她诧异地转过头去,只见她的相公坐在平日办事的大桌前,手上抱着他们两岁大的儿子,一对圆圆黑眸焦虑地盯住她的大肚子。
“相公!”她还是慌张地的了过去,不可思议地抚摸他圆滚滚、白胖胖的脸颊。
相公还是相公,没有被雷打回原形。可是,打从第一道雷声响起,到她赶过来这儿,起码也有一刻钟的时间,相公怎么……
“相公你还好吗?”她担心地道;“你不去房间‘休息’?”
“娘!”躲在石伯乐怀中的小安儿听到娘亲的声音,仰起跟他爹一样圆滚滚、白胖胖的小脸,睁着圆圆黑眸,垂着一滴眼泪,嘟起小嘴,伸出小手就要娘亲抱。“呜!娘,打雷怕怕,小安儿怕怕。”
“小安儿不怕喔,爹抱着你呢。”曲柔拿帕子帮小安儿擦干泪痕。
“柔儿,肚子这么大了还出来乱跑?你快坐下来。”石伯乐抱着小安儿起身,让出座位,急急按着曲柔坐下,再拉回那双胖胖的小手,哄道;“小安儿,娘肚子很大,爹抱抱就好,别压到你的妹妹了。”
“嘻!妹妹!妹妹!”小安儿笑嘻嘻地咧了嘴。
“相公?”曲柔坐了下来,还是忧急地望着相公。
他怕孩子吵到她的午眠,特地将小安儿带在身边,前来账房巡视,可是突如其来一场大雷雨,她从睡梦中惊醒,顾不得八个月的身孕,撇下追她不及的丫鬟,抓了纸伞就赶了过来。
虽然相公有房间可躲,她还是放心不下,希望能陪在他的身边。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急雷打下,响声之鉅大,账房里忙碌的掌柜和伙计也吓得抖了一下,还有的从椅子跳了起来。
“呜哇哇!爹!怕怕啊!”小安儿立刻扯开喉咙,嚎啕大哭。
“不怕,小安儿不怕,爹在这儿,不怕了喔。”石伯乐一面向曲柔以目示意,一面拍哄孩儿,就在账房里来回走了起来。
“呜呜,爹啊!”小安儿钻在爹的大怀抱里,不住地哭叫。
“不怕不怕,小安儿是男孩儿,不能怕打雷喔。”石伯乐摸摸那个小头颅,耐心地劝哄道;“爹会保护小安儿,不怕了,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