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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阳考虑了几秒说;“也好,你回去想清楚,和你爸爸仔细讨论,想想你我的未来,再想想对冯家的好处,相信你很快会同意的。”

  他走近一步,伸手想给她一个情人的拥抱。

  她不给他机会,快速走到门口,连声再见也不说。

  “我待会打电话给你!”他在身后叫。

  下了夜晚寂寂无人的电梯,途中只见两个值班的警卫,直到走出“阳邦”空旷的大楼,旭萱才瘫了似的,让痛苦如大水决堤般冲过来。

  妈妈说得对,商人根本不适合她,即使再风采迷人、再动心喜欢,也阻止不了那溢满的铜臭味,她为什么不听?

  没多久前她还觉得自己好幸福,因为辰阳为她小小冲昏头而不顾家人失望只要她,结果他根本只是利用她,要把她吞噬光光一根骨头都不剩,还敢讲什么勉强和柯小姐一样的条件……那样机关算尽、利欲熏心,要和他来一段真正的爱情都不可能……

  不许哭,不许为他哭,为他伤心流泪死,也只得冷酷一笑而已!

  第5章(1)

  十二月风呼啸过顶瓦墙檐,屋外气温低冷,屋内气氛肃寒,在冯家书房谈了近一小时后,绍远和辰阳无言僵坐着,桌上的铁观音茶早已失去滋味。

  “对不起,无法加入你们百货商场计画,我个人也十分遗憾,但这件事上我只能尊重旭萱的决定。”绍远说。

  “伯父,这么好的多赢机会,现在放手,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我明白,但我们都赢了,唯独旭萱觉得输,我怎么都不忍强迫她。人人都希望成功,但成功不能建立在家人的痛苦或牺牲上,不是吗?”

  怎么会输?以商业眼光看,两家都获利,两家都赢了,哪里有牺牲?冯家人想法一个比一个怪,宠女儿到没有原则,女儿竟可做生意上的决策,这在颜家是不可思议的——解铃人还需系铃人,辰阳按捺着烦乱情绪说;

  “伯父,我希望能单独和旭萱谈谈,这毕竟还有我和她之间的事。”

  “我去看她回家没。”绍远迟疑一会答。

  *

  旭萱为避开今晚,故意留在学校多听一场演讲,没想到回家时辰阳人还在,并要求见面,被逮到了也只有硬着头皮应付,虽然心里没有准备好。

  书房内布满沉重压力,辰阳面色差如郁暗寒夜,她轻手轻脚拘谨站着,怕哪儿太用力,会有什么哗喇喇震碎掉。

  “听伯父说,你拒绝在合作契约上签字?”他劈头就问。

  “是的。”她点点头。

  “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已经投注大批人力心力下去,你知道这会白费多少人心血、造成多大麻烦吗?”

  “如果你肯事先问我,我会直接对你说不,你也不必浪费精神做企画案,也不会有今天这些麻烦了。”她声音亦轻。

  “所以一切反要怪我?”他如笼中困兽般来回大步走说;“你根本没把事情想透彻,我做这企画案,全都为了你,为了与你爸爸合作来帮助你们冯家,你怎么反将我一军,扯我的后腿?”

  “我已经想得很透彻,请不要说为我或冯家,你颜少爷凡事精明,不容人占半点便宜的,投资盖百货商场,主要还是为你们颜家自身的利益吧!”

  “我家利益或你家利益不都一样?这是互惠双赢的局面!”

  “是吗?我认为,你建你的百货商场,我盖我的育幼院和养老院,彼此不相干涉,这才是双赢。”她冷静说。

  “这样用土地叫双输!”他停止走动直瞪她说,“盖育幼院和养老院,会害我们两块地价值一落干丈,损失不可计数,你根本不懂!”

  “怕损失的只有你,我本来就不以水塘地获利,有什么可输的!”

  “那我们呢?”他声音怒扬起来。“这企画案流产,也等于为我们美好未来判死刑,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深吸口气说;“你曾说过,男女交往有一半机率是分手,我们恰好是那一半,志趣不合分手了。”

  如果这不是自己的情况,而是别人的,他早笑出来,居然去输给一个没有谈判训练的女孩,威胁利诱都没用,怎么出拳都打到自己,这不可笑吗?

  奇怪的他怒火因此压下来,以从未有的超级耐心说;“旭萱,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认为我没事先告诉你,是一种欺骗手段,所以不肯签字!好,你要气多久都可以,我一定奉陪到你冯小姐开心满意为止。但气归气,也不需因你个人情绪而否决掉整个企画案,你不是一向很顾大局吗?”

  “我没有生气,也不是个人情绪,不要老以你的标准看世界,你的大局并不是我的。”旭萱回说;“不管你是事先或事后告诉我都没差,我的心意都不变,我不会更改水塘地的用途。”

  “我的大局不是你的,那你爸爸呢?若因你的冥顽固执,阻断冯家未来发展的机会,使你爸爸失去我这最好的佐助人选,你也不在乎?”

  “爸爸一切尊重我,在他心里,女儿比身外的金钱名利还重要。”

  “可是,在你心里,死了的老杜叔叔、不见影的育幼院养老院,却比你父亲还重要,你一点都不愿为他和冯家牺牲。”他直杀到要害来。

  旭萱脸色略微发白,强镇住身心,以沉默抗拒他的激将法。

  “还有,你不是宣称爱我吗?却连一块小小的地都不肯为我拿出来,又叫什么爱!”他趁势追击说。

  “我们那是爱吗?可以拿来秤斤论两、计算谈条件的,根本不是爱,那是做生意,我觉得自己只像你的一件投资企画案……”她说得又难过了。“你已经欺骗我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今天你为得到水塘用尽手段,等一旦拿到水塘地,也许就把我和爸爸一脚踢开……我无法信任你,所以不能签字。”

  辰阳脸胀得通红,从未如此语塞气结过,她不但拒绝签字,还进一步质疑他的诚信、践踏他的人格,她难道没去商界打听,他岂是这种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的人?而冯老板偏顺着她,任由她胡来,真会被他们父女俩害惨!

  “难怪我祖母会把你列在三名之外,她老人家心清明,知道你这样好坏不分的女孩根本不适合我,也不是做颜家长孙媳的料,我真该听她的!”

  他愤愤说着猛跨前几步,旭萱被逼得踉跄后退,直顶到整面书墙无路可退为止;他接着更倾身向前,手啪地一左一右按住书架,将她困于两掌方寸间,热气一波波袭来,心那么愤怒对峙,身又那么亲密靠近,她不敢出声也不敢挪动,怕引来更多的肢体接触,也怕惊动外面的家人……

  他俯下脸来眸对眸,一字字低低说;“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你这样摆我一道很得意吗?你或许不知道,你错误无知的决定将付出多大代价。我一直以为你够聪明理性,结果不如我想象,我太高估你了——”

  他眸中光芒太强烈,她忍不住闭上眼,就在那一秒唇被用力吻住,如火山岩熔流过无比炙热,她蓦地睁开眼睛,只见他阴阴冷笑。

  他倏地收回双手,冷冷大步离开,只留下恫吓的话依然在空气中回荡。

  *

  太不知好歹了,竟敢阻挠他的企画案,等于是勒令一匹高速疾驰的马煞停下来。从小谁敢挡他路?到时只怕受伤的是她,而不是他,如果他真在商言商不择手段,她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辰阳站在办公室的大玻璃窗前,脑中不断被这些念头侵扰着。

  由九楼往下俯看,街道有种峡谷的感觉,只不过面对的是矗立大楼、拥塞车辆、广告广告牌和霓虹灯管;往上仰看,天在远方的一角,涂覆了不知多少人间烟尘,成了暧昧不明的青灰色。

  往日,他如展翅高飞的惊鹰,以精准目光和迅速行动,在这都市丛林无往不利,天下尽在他足底,攫获猎物从不失手,也养成他目空一切的骄态。

  今天,他翅膀累滞无力,往哪儿飞都不对劲,全都因为旭萱,这两个字竟有千斤沉重,如铅块压在心上,怎么也移除不掉。

  内线电话响了,不想接听,脸仍朝着窗外,直到铃声不死心地持续快成催命符时才按下钮,他嗯嗯闷应几声,心情坏到连嘴都不想动。

  董事长召见,没有推托之词,他脚步跨得比平常大,舍弃电梯,从偏门楼梯上十一楼,希望不必碰到人,因为没有社交的心情。

  当董事长办公室在望时,不幸被堂弟佳阳逮到。

  “大哥,听说你这次麻烦惹大了!”佳阳比辰阳小一岁,是二房大叔叔的长子。晚出生就吃点亏,从小注定当第二,这一年开始有明显的竞争心态,本想在南郊盖公寓立功的,却半途杀出辰阳的百货商场案,口气就不免风凉些。

  “麻烦我天天有,大大小小一长串,有什么稀罕!上头找我,你识相点别挡路,否则连你一起宰!”辰阳闪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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