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自己是工作狂也就算了,见不得别人好,居然也把她拖下水。
要逼她造反也用不着这样。
不过,只是单纯的嘴巴念念,遂莲白很快接受一切,她像干燥的海棉认真努力的吸收所有知识,尽管每天有听不完的课,看不完的影片,到了晚上还要贴消肿柠檬才能入睡,偶尔,她还是会突然跑到回廊下胡乱嘶喊,吼得宫女姊柹们心惊胆跳,看见鸡飞狗跳,制造噪音的祸首才神清气爽的回去蹲书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她不知道她的小恶作剧不只骇到寝宫的大大小小,某年某月某一天不小心经过森森庭廊的穆札也被吓得怔住好几秒,有那么一会儿才正常。
「桑科,我是不是把她逼得太紧了?」
桑科努力憋住笑。「陛下,泰山不管要去哪里之前都会这么吼来吼去的,这是一种正常的发泄。」
「是吗?」
看起来他在后宫养了个女泰山啊!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种非人生活一直持续到她高中毕业。
毕业是开心的事,奥雅就说了,等她拿到毕业证书要出钱出力请所有的人出国去玩;所有的人也就是包括那些宫女姊姊还有侍卫大哥们,呵呵呵……多体贴人的意见。
他们可以自己成团,浩浩荡荡的阵容肯定很吓人。
难得齐聚众人的饭桌上,遂莲白献宝的秀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入学通知单,以为总有人会拍拍她的头,说赞。
「没有别的学校可以选了吗?」
百年难得一见的穆札凉凉瞄了瞄,并不热中。
什么意思,这所大学可是有多少人抢破头还挤不进去的,想她还是以名列前茅的分数进去的,这是什么态度!
「我并不想去别的学校,而且这也是奥雅的母校,我去可是当他学妹,学校教授多少会多罩我一点吧。」
未来的大学生涯,有多少憧憬啊。
「你是为了奥雅去这所大学的?」穆礼不动声色的对上正在吃他特制餐点的奥雅,神情莫测。
「不尽然啦,去哪个学校有关系吗,反正我有大学可以读就是了。」
夸奖,没有;证美,去他的,依照她这几年锻炼下来的直觉告诉她,某块冰山又要不定期山崩,有够难讨好的人。
「换一家学校。」
遂莲白从桌底踢了下奥雅。「替我讲话!」
奥雅无辜的摇头晃脑。「这是你跟大哥的事,自己处理。」
他是中立者,别来找他。
遂莲白无言,只是很暴力的用她的脚好好的蹂躏了奥雅的高级手工鞋面。
「别忘记你身为王妃的责任,大学四年,又远在美国,别想我会乔出人力去帮你。」
这阴险小人,先是不给她任何打工攒钱的机会,现在又拿王圮娘娘的大帽子来扣她,接下来呢,她要是不识相的坚持,是不是就要断绝经济支援,逼她竖白旗投降?
这顿饭,好个鸿门宴。
「如果怕我扛着皇室的面子出去丢脸,那我离婚好了。」
刚刚被糟蹋却面不改色的奥雅这下幡然变色了。
穆札的脸也没好看到哪去,整张本来就不可亲的脸简直像铅中毒,黑得非常彻底。
「下次最好别让我再听到这些话,要不然我不会轻易放过你。」抛掉餐巾,穆札准备拂袖而去。
可是,他歆住了。
那是什么……一颗颗眼泪不停的从遂莲白泛红的眼眶翻滚出来,一串串掉落在餐桌上,她双拳紧握,唇咬得死紧,眼神却直瞪着他。
看见她的泪,穆札整个人便不对了。
该死!自从把她带进宫他有哪天是正常的?
「我要离婚!我要去美国!就算你再把我关起来,我也要去,我跟奥雅离婚好了,这样就不会给你丢脸……也不会给你的国家丢脸,有我在……你很丢脸是不是,那我王妃不干了,可以吧……可以吧……」
她一直一直说,嘴巴一直不停的动,眼泪比水龙头还可怕,有谁知道她必须离开这里,这样才能好好呼吸……好好忘记穆札这个人,
是的,她爱上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爱上了。
有谁明白她压抑的痛苦,太痛了!
相较穆札错愕的表现,奥雅一双干净的眼却什么波澜起伏也没有……让人不寒而栗。
*
第7章(2)
穆札说到做到。
他不止断绝遂莲白经济上的来源,住后四年甚至说得上是不闻不问,就好像遂莲白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样。
反过来是一向对她采取放牛吃草政策的奥雅给了她最大的奥援。
他唯一的条件是,「不许离婚,就算我死了也不准!」
他不是没长眼睛、没神经,怎么会看不出来男人跟女人之间互相吸引是什么模样。
他必须隔绝。
遂莲白是他的。
谁都抢不走!
遂莲白的大学生活从刚开始的陌生到逐渐适应,平静无波的过了四年,再一个月,论文交出去,就算大事底定了。
她没有继续读研究所的准备,能够上大学已经是出乎她料想之外的际遇,她应该学着独立别再替任何人增添麻烦了。
大雪纷飞的纽约,走出邮局大门,这种天气即使适应了快四年,有时候还是叫人难以忍受。
每年圣诞节前一个月她都会跑一趟邮局,给穆札还有奥雅寄卡片,当然也不会忘记问候桑科跟琴,以及那堆对她好到不能再好的宫女姊姊们。
「欵,你动作真慢耶。」等在外头的方薇实递了杯热咖啡给她,不禁要抱怨。
「人多嘛,这时候大家都忙着寄卡片跟食物,稍微等了一下。」带着毛线手套喝咖啡不方便,她咬掉手套,呵着气小口小口喝起爱心咖啡来。
说起她跟方薇实还真是有缘,虽然不同科系,两人相隔两栋大楼,可却碰巧租在同一幢公寓,两人欢喜相见,干脆跟房东商量同住一层,下课后约去逛街什么的,这让遂莲白的客居生涯多添了很多乐趣。
「拉斯已经打电话来催过好几次了,我走喽,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方薇实四年的大学生活也不是白过的,她前后总共换了七个男朋友,这个拉斯已经撑过半年又零一天,阿门,希望他能熬过这艰苦的冬天。
「就说叫你不用等我,下次见面拉斯又要跟我抱怨说你有人性没异性。」
「还不是你害的,给你介绍那么多正点的男生,你就是没一个看上眼的,真不知道你的眼光看哪里。」
「别啰唆了,快点滚蛋!」
方薇实跺跺脚,穿着一身美丽的皮草走过对街等男友去了。
遂莲白转过头缓缓沿着到处冒蒸气的行人道往前走,其实,公寓就在几公尺的地方根本不用方薇实担心。
咖啡喝光了,随手往垃圾桶丢,
刚刚应该多买一杯带回公寓的。
就在她回首的同时,眼角余光看见了不该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冻得脸色青白,却依然像柱子似的杵在公寓铜门前,动也不动,肩膀、鬓角边全是积雪。
遂莲白发现自己刚刚还好好的鼻子突然不通了。
「嗨!」她向前,挤出轻快的笑容。
四年不见的穆札轮廓更深,经过岁月的洗涤,刚硬的五官多了成熟男人富有的性感魅力,改变了偏冷的相貌,黑如钻的眼瞬也不瞬的看着遂莲白。
「嗯。」
她变了很多,素净的瓜子脸白嫩细致,以前的婴儿肥跟雀斑都消失不见,水凝般的粉唇带着少女的魅惑,乌溜溜的黑发已经长到肩膀,为她更增加柔媚的女人味。
「你怎么有空到纽约来?」
「有艘豪华邮轮下水典礼请我过来剪彩。」近乎着迷的看着她被冻得红通通的双颊,穆札不确定自己在说什么。
「很辛苦吧,选这样的天气出门?」毕竟有着四年的空白,要一下熟络的像以前那样,有困难吧。
但是,看他兔毛帽,手上还有两圈兔毛暖手,一身长大衣,真是把纽约的冬天诠释的淋漓尽致。
「不请我进去坐?」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喽?」
他还是惜话如金,只点头不作声。
她到处探看。「那两尊门神你把他们甩了?」
「进……去,再说。」他冷到咬牙,很想把这故意逗他的丫头抓来打屁股。
遂莲白忍住笑。「我不能让你进门耶,我这里是女子公寓,男人止步的。」
穆札闭了闭眼,唇上添了朵淡笑。
「四年不见,你被纽约教坏了。」
「哪是,」她终于舍得把钥匙拿出来,「说实在的,你不应该一个人出门,要想想你的身分。」
穆札低吼,一把将碎碎念的小老太婆推进屋子里,两人都没发现玻璃门关上的霎时,马路的树丛里发出古怪的声响,同时闪光了一下。
女子公寓共有十一层,是属于中价位的房区,屋龄都在二三十年左右,设备说不上好坏,只是因为住的全都是妙龄少女,处处春光可见,这让穆札一张脸不知道要摆哪去。
遂莲白住的单位在九楼左侧,三十坪的空间,由她跟方薇实一起分租,不算太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