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还把他醉人的温柔与体贴,全给了她一人……
可,她不只是害怕他对她的好,不只是害怕沉溺在他大男人的贴心温柔里,而是……恐惧。
令她恐惧的是,她已在不知不觉当中,悄悄恋上他的注视,恋上他的笑容,恋上了他说话的声音,也恋上了属于他的味道。
这样的爱恋,今她惴惴不安,也令她惶恐、畏惧。因为,她深深恐惧着自己已经爱上……不能爱,也不该爱的他。
不!不对,她不爱他、她一点也不爱他!对,她就是不爱他,就因为不爱,所以,她没必要恐惧,也没必要这样吓自己。
勉强安抚下自己躁郁而不安的心,甩开会今她焦虑的思绪,安琉璃深呼吸一口略寒的冷空气,重整心情,将注意力放在围绕红场四周的建筑上。
望着深具俄罗斯风格的国家百货公司,她再看向庄严肃穆的列宁墓、历史博物馆,与圣巴索大教堂,想藉此忽略对他一举一动的在乎与在意。
然,意外对上他深沉的褐眸,她低下容颜,不看他生气的表情。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好心情被破坏,他冷眼瞪她。
看着离他越来越远,又转而沉默的琉璃,一把无名火已在他胸口乱窜。
「我问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见她依然毫无所动,费斯表情骤变,回身朝她快步行去。
在她反应之前,他疾伸出手,不顾她的个人意愿、不理会她的挣扎,紧握住她冰冷的手,坚持要她与他并肩同行。
「不准离我那么远!」明明就近在身边,可,她的眼神,却教他以为自己与她之间,好似隔了一片汪洋大海,那般遥远、宽长的距离。
「你不要这样。」她柔声抗议,想抽回自已被握住的手,想退后一步。
她不能再任由他这样的亲近自己,不能再接受他对她的在乎与在意。
「闭嘴,走。」怒火扬,他强牵她迈步前行。
「有人在看了。」她看见四周不断有人朝他们投来视线。
「要看就让他们看。」
「可是……」
第6章(2)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脚步顿停,他怒声问。
「我们不该这样。」
「该与不该,由我决定!」
「你心情不好。」她看见他眼中怒火。
「对,所以,千万不要惹我生气。」松开她的手,他转而搂上她的腰。
「但是你这样,别人会误以为我们是……是……」他完全不在意外人目光的亲密搂腰,令她颊色绯红。
「是什么?」
「情人。」抿了抿唇,她轻声低语。
「情人?」他褐眼一扬,心中怒火因情人二字而暂熄。
冷凤乍吹,寒意袭来,费斯拉高她大衣领子,只她挡去寒冷的秋风。
「莫斯科的秋天很冷,别着凉了。」撩过她拂颜黑发,他抬手为她调整附有耳罩的毛帽。
他的举动亲昵,他的言语温柔,他与她,就像是一对真情人。
她心口微悸,粉颊微红,心中有了一份不该的冀望。
如果,如果现在的他,已不再像八个月前那般排斥台湾,那或许……他与她,还是会有未来。
「台湾的秋天,很凉爽,一点也不冷。」看着他温柔褐眸,她满心祈望他已能平和接受「台湾」二字。
但,她失望了。他眸光骤冷,他的温柔……迅速褪去……消逝。
「不过这里的秋天,就好像是台北的寒冬,很冷、很冷。」不管他要不要听,安琉璃仍继续的说着。
不说台湾,她说台北。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她就不想放弃。
「有时候天亮醒来,我都不想下床呢,可是……」她想多说一些有关台北的事,希望可以慢慢催眠他,让他喜欢台北,然后,不再那么排斥台湾。
可,她希望落空,他不给她催眠他的机会,他直接转回原来的话题。
「我们这样,不像情人吗?」他拒提任何与台湾有关的事。
「你……」听着他的询问,听着他故意排开她的台湾与台北,她的心,有了想哭的冲动。她澹然一笑。
「我们,像吗?」
「当然,我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我们关系亲密,今天我还抽空陪你出来,这样,我们还不像情人吗?」
「……」她欲言又止。
「说。」
「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不是。」
「你?!」
「你忘了吗?你讨厌台湾的人事物,而我……就来自台湾。」她苦笑。
他沉默。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是忘了她的来处,忘了她的故乡。
「如果我是来自上海、新加坡,纽约、伦敦或是其他地方就好了。」
但她不是,她就是来自台湾,来自一个让他讨厌的地方。
「还有,难道你忘了我们是签有工作契约的,我跟你之间,就只是单纯的契约关系。」
「是吗?」他俊颜冷肃,「在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之后,在你心中,我们有的就只是契约关系,而我就只是你的雇主,是吗?」
她低头,沉默。她知道她的话,激怒了他。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嗓音远比十月的莫斯科还要寒冷。
拉高衣领,琉璃想将自己藏进大衣里,想隔去来自他身上的冰冷寒意。
「说!」不在意路人好奇目光,他执意要答案。
「是,你是我的雇主。」她咬着唇。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强抑下胸口焚燃的怒焰,他冷颜再问。
他从未对她说过他喜欢她,因此,不知者无罪,只要她愿意承认她也喜欢他,那他不会再跟她计较,他会原谅她的。
「你、你喜欢我?!」琉璃心口一跳,愕眨黑瞳。
瞬间,欢喜光芒,染亮她的眸。
「那以后,你也会喜欢台湾吗?」不求现在,她只求以后。
只要他说会喜欢台湾……喔,不,只要他说也许、可能,或不知道、不确定,那她与他还是可能会有未来的。
「你就是你,你跟那个地方无关。」他的感情跟理智,一直都存在。
短短两句话,让她晶亮的瞳,在刹那间黯淡无光。
「那个地方?」意识到他连台湾二字都不肯说,琉璃凄然一笑,「我就来自台湾,怎可能跟台湾无关?」
「你?!」
「我有说错吗?」如果他连她来自台湾的事,都不能接受,那以后,她又如何能向他坦白出一切,他又如何能接受他的情人,是仇人之女的事实?
放弃心中仅存的一丝微弱希望,她眸光幽幽,轻声叹息。
她是不该再妄想、不该再奢望,也不该再自私接受他对她的好与温柔。
她不能爱上他,同样的,他也不能在乎她、不能喜欢她,更不能爱她。
他就只能讨厌她、厌恶她,排斥她,否则将来……他定会比她更痛苦。
而她,不要他痛苦,她只要他……继续过他原有的生活。
「不提那些,就说你跟我之间的事。」
她凝眼望他。
「我相信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他首次对她承认感情。
「是,你是喜欢我,就像你也喜欢奥司特管家,跟罗尼他们一样。」她要淡化他对她的喜欢,她要帮他不再喜欢她。
「你跟老爷子都是很好的雇主,我跟奥司特、华克和罗尼他们一样,也很喜欢你跟老爷子。」扬起白净容颜,她微笑。
「你说什么?!」费斯瞠大眼,不敢相信她竟这样回复他的喜欢,「谁说我也喜欢奥司特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气她的硬转,他火大。
「可是大家都好喜欢你。」她的笑容好苦,她的心好酸。
「琉璃?!」
「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笑了。
在这里,大家都喊她琉璃、琉璃,喊久了,他就以为她姓琉名璃。
瞧,她连自己姓安的事,都必须瞒着他了,那又如何接受他的喜欢?能做他的亲密情人呢?看着他愤怒的眼,琉璃淡淡地笑着。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长、太宽、太遥远。
「请说,我在听。」她微笑。
「不准笑!」他讨厌她那种看似心酸、苦涩的微笑。
她愣住、傻住,但没有任何异议。
「是。」敛去笑容,她的表情又是一贯的淡然。
「别人是否喜欢我,我无法控制,但是,我可以决定自己该喜欢谁,又该讨厌谁。」冷着脸,他说着要说的话。
「是,你是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但你知道那些女秘书跟女经理们,有多喜欢你吗?还有,那些被特助挡掉电话的女人,又有多喜欢你吗?」
她要提醒他,在他身边有许多、许多喜欢他,也值得他喜欢的女人。
他说,她是他唯一喜欢的人。轻捂心口,她静凝他的眸,细心感受那句轻袭人耳的低柔情语。
他喜欢她,是她的荣幸、是她的荣耀,她真的、真的觉得好骄傲。
那么多女人喜欢他,可,他却选择她,她好幸运。
倘若上天要她现在死,那她也甘心、也愿意。
只是,就算她甘心、愿意现在就为他一句话死去,她还是不能接受他的喜欢,她只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