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教妳打牌的?」莫云不着痕迹的站到了她的身后,口气淡淡的问。
「我!」她还没有回答,莫云那个被丈夫宠上天的母亲──孙维芝抢先了一步,得意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碰──」她将温品薰丢出来的九筒给拿回来,「我教得不错吧!」
莫云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的骄傲,看着她门前吃了一整排的牌子,谁能否认她教得不好呢?摆明了柿子挑软的吃。莫云的嘴一撇,状似不经意看着温品薰说道:「打牌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郑乃华不以为然的反驳,「麻将可是中国的国粹。」
「是啊!」龚家女主人──唐华琳也在一旁答腔,「还可以预防老人痴呆症。」
莫云的手轻搭在温品薰的肩上,口气依然没有带什么感情,「小薰还不到要预防老人痴呆的年龄。」
「她当然还不到,」孙维芝优雅的拨了拨头发,「不单是她,其实我们可都还年轻得很,老人这两个字──去!离我们很远,至于痴呆,这根本就轮不到我们头上。」
「是啊、是啊!」她的话语一出,立刻得到郑乃华和唐华琳的认同。
「对!」莫群在一旁很狗腿的说:「妳们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三位熟女嘛!」
「你这小子就嘴甜。」孙维芝轻敲了下他的头。
温品薰一脸兴奋的看着牌,心思全都在牌桌上,根本对周遭的谈话没有投注太大的注意力。
「爸呢?」龚朗轩早就学到不要跟这群女人混在一起比较保险,只有莫群这个呆子,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厨房。」唐华琳连抬头看自己儿子一眼都懒,专注的盯着牌,手随意的挥了下。「去跟他们说一声你们回来了,叫他们动作快点,我们等着要开饭,肚子饿死了。」
龚朗轩听到母亲说得理所当然,不由撇了下嘴。
「不要问了,我爸也在厨房。」叹了口气,莫群接口道。想他爸还真不是普通的苦命啊!
「我爸也是。」温维杰推了下眼镜,无奈的苦笑。
在这里,什么都是相反的,原本该待在厨房里的女人在打牌,而该威严的坐在客厅里的男人却都缩进厨房里张罗着晚饭。
「妈,」莫群看了看一班女眷,「妳们好像有点不务正业。」
「谁规定女人一定得要进厨房!」孙维芝瞄了儿子一眼,「时代已经变了,你最好也跟进去学几道菜,以免以后老婆要你煮,你却不会煮!」
「谁会娶不会做饭的女人进门!」
「你爸爸。」孙维芝还说得一脸骄傲。
「我爸爸。」温品薰没有心眼的在一旁答腔,「我妈煮出来的东西会毒死人!」
「妳这个死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郑乃华火大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说实话,妳干么恼羞成怒?」温品薰扮了个鬼脸。
莫群摇了摇头,走向厨房的方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理解为什么这几个在外头呼风唤雨,但一进家门却变得跟个小媳妇一样的男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拍了拍温维杰,龚朗轩也跟在莫群的身后走了进去。
「小鸟!」温品薰丢出一张牌。
「胡了!」郑乃华得意的将自己的牌摊开,还不忘摸了女儿的脸一把,「真是我的乖女儿!」
「怎么这样?」温品薰砰的一声站起身,忍不住嘟起了嘴,「怎么都一直是我放枪!」
「放枪是小事,学东西付点学费难道不应该吗?」郑乃华愉快的算着台数,「三台,给钱、快给钱!」
温品薰不甘不愿的拉开抽屉,不是很服气的拿筹码丢出去。对她而言输钱事小,但是失了面子事大。
「牌品、牌品!」郑乃华得意的收起筹码,还不忘训道:「妳这丫头真是的,输钱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要有牌品,知道吗?」
「天下红雨喽,」一旁的孙维芝一脸的惊奇,「我没听错吧?一个最没有牌品的人在教人牌品!」
「耶!芝姨妳讲这句话实在是太屌了!」温品薰拿起牌尺兴奋的挥舞着。
莫云眉头微皱,将她的牌尺给拿下来。
「维芝,妳怎么这么说我,完全不顾我们金兰姊妹的情谊?」郑乃华有些不服气,她一向很有牌品,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
「牌桌上是没父母兄弟姊妹的!」一向不太多话的唐华琳在这个时候说了句至理名言。
「好,」郑乃华的牌尺一挥,敲着桌面,豪气万千的说,「冲着妳们这句话,我就把妳们杀、杀、杀!杀个片甲不留!」
「哼!谁杀谁还不知道。」温品薰不服气的咕哝着,「我会让妳们输得脱裤子!」
「妳这个不孝女,」郑乃华拿着牌尺敲了她的手一下,「妳在说什么?信不信我把妳吊起来打!」
「有种妳打啊!」她对母亲仰起下巴,「我跟爸说。」
「妳去说啊!」郑乃华一副输人不输阵的口气,「敢威胁我?妳找死!到时我连他一起打!」
「妈!」温维杰翻了翻白眼,唤了一声。到这个节骨眼,他最好出点声制止,她们若继续口没遮拦下去,他爸还真的会被批得一文不值。
「干么?」郑乃华扫了儿子一眼,「你也要被我吊起来打吗?不要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让我不爽,我一样会叫几个小弟把你海扁一顿!」
温维杰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温品薰忙着砌牌,嘴巴还不留情的说:「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真的是一点气质都没有!」
「妈的,」郑乃华啐了一口,「妳在对谁说话?」
「当然是对妳,」她扮了个鬼脸,「郑乃华女士。」
「说得一副妳多有气质的样子,」郑乃华眉头一皱,「自己还不是个粗鲁的丫头,而且最近还给我彻夜不归,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妳若敢大了肚子哭着回来,我一定扒了妳的皮!」
「妈,我是妳女儿,妳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我是妳妈,妳还不是跟我那么大声!」
「妳──」温品薰的话因为肩上的轻捏而隐去,她抬起头看着莫云。
「打牌专心点。」莫云淡淡的说。
温品薰瞄了母亲一眼,嘴一嘟,不太情愿的说:「要不是云云在这里,妳就完蛋了!」
「看谁完蛋!」郑乃华很豪气的将牌给翻开,「妳有种的话就跟我在牌桌上分个胜负!」
「谁怕谁!」她也爽快的应了句,学着母亲的动作想要一鼓作气将十六只牌给打开,却因为不熟练,哗的一声,不单自己的牌立得东倒西歪,更把原本放在她面前砌好的牌也弄得乱七八糟。
「妳这丫头在干么?」郑乃华惊叫了声。
「人有失手嘛!」温品薰手忙脚乱的要将牌给扶正,「妳对我那么凶干么?」
「别这样,乃华,」孙维芝在一旁忍不住笑道,「小薰才刚学打牌,难免会出点小错。」
「是啊,华姨,小薰只是初学者。」莫云语气虽轻,但包容的意思却很明显,「所以别对她那么严苛。」
他的话语一出,时间似乎在一瞬间冻结了,除了温品薰还忙着理牌之外,其他人都看着他。
莫云扬了扬眉,对他们齐聚的目光感到不解。
「你发烧了吗?」孙维芝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自己的儿子。
「就我所知,」他的口气依然冷冷的,「没有!」
「那──肚子痛?」
莫云锐利的目光看向母亲。
看到他的眼神,孙维芝的嘴一嘟,「我是你妈,关心你而已,干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很好。」莫云简短的表示。
「现在我知道了,一个没血没泪没温度的动物,当然不会生病。」孙维芝的口气有些不服气,毕竟她才是当长辈的,但是一对上自己儿子的眼神,气焰总是硬生生的被压下,她当然会不开心。
莫云轻摇了下头,对他而言,母亲是他名单上最没大脑的女人第一名,说他没血没泪没温度,也不想想自己就是生出这种「动物」的人。
「莫云,你很关心小薰啊?」唐华琳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眸看着他。
这三个女人当中,看似最无害的她,其实都在扮猪吃老虎,柔弱的背后有着坚强的意志。这也是为何她是唯一一个参与德木运输体系,而且还能掌管最重要的财务的原因。
「我一向关心她。」他轻描淡写的丢出一句。
「你当我们瞎子吗?」郑乃华的口气就直接多了,「你以前明明就避之唯恐不及好吗?」
「对啊!」孙维芝也在一旁答腔,「所以我们原本还在想说要把小薰跟朗轩凑成一对算了!」
从厨房拿了根香蕉边走边吃的龚朗轩听到这句话,忙不迭的被自己要吞进去的香蕉噎到,他猛然捶着自己的胸膛,要将气给顺过来。
「你看,」孙维芝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一流,「人家朗轩多开心,都手舞足蹈起来了。」
虽然很有手足爱的拍着龚朗轩的背,但一想起眼前的情况,温维杰还是忍不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