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姑姑不敢再说,反正她丑言在先,不怕老娘秋后算帐。
老太君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袋,唇角勾勒出一朵令人费解的冷笑。「妳说的没错,我早该一劳永逸的让花弄晚永眠不起。」
南姑姑被老娘直勾勾又深深沉沉的目光盯着,忽然很后悔今晚来这一趟。
「娘?」她全身颤抖地问。她的娘真的好象武则天喔!
「拿去!」
「这是?」好漂亮的荷包袋,要送她?呜~~对不住,她不该偷骂老娘像武则天……
「荷包袋里的『失魂散』足足有三匙分量,妳拿去交给桑儿,让她找机会给花弄晚服下,一劳永逸。」
啪的一声,荷包袋失手掉落地上,南姑姑十指颤抖。
老太君厉喝,「拣起来!那可是花了老身一大笔钱,妳知不知道?老身陪嫁过来的两箱黄金,几乎全用光了,再也禁不起任何失败。」
「娘?娘!」南姑姑哀求起来。
「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我……我怎么忍心让我的女儿成为杀人凶手?我做不到。」
「哪个大夫没医死一两个病人?狗屁不通!」
「不行啦,我不能害桑儿一辈子良心不安……」
「那妳就自己亲自动手!」老太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娘──」南姑姑哀号。「我可是您的女儿……」
「养女不肖不如无!三天之内没办好此事,妳就收拾包袱滚出去!」
申辩无效,哭诉无用,南姑姑只有如丧家之犬的走出寝居,双肩压着重担,举步如老牛拖车,她她她………她到底该怎么办嘛?
她怎么敢去害死人呢?可是一旦被赶出娘家,她又能上哪儿去?
「我的命好苦哇……」南姑姑低低啜泣。
「哼!」夜深人静,突然响起一声冷哼,真可以吓死作贼心虚的人。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人,南姑姑吓得全身动弹不得,一双美目恐惧地凝视着他。「你……」
那黑衣蒙面人指了指她捏在手里的荷包袋,然后伸出手掌。南姑姑宛似着了魔般,将烫手山芋的荷包袋放在男人的手上。
「滚!」冰珠弹出。
南姑姑马上跑得不见人影,躲回自己的房间瑟瑟发抖。
那男人走向老太君心爱的锦鲤池,打开荷包袋,取出油纸包,将里面的「失魂散」全数撒入池里,喂了锦鲤吃。
*
清晨,南无春和弄晚一起用早膳。
弄晚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是天一亮便不敢再睡了,余悸犹存。
「好多天没有跟妳一起用早膳,但妳也起得太早,流霞说天刚蒙蒙亮妳便起来,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啊!」南无春沉稳地开口。
「我也知道天色还早,可是又怕再次入睡,不知何时能醒?」一脸丧气。
「好傻的晚儿,没有了『失魂散』,有人叫妳起床妳自然便醒啦!」
「说的也是,我好象被吓傻了,脑子变得有点笨。」
「干嘛这样说自己呢?妳只要多休息几天,恢复正常的生活步调,很快就没事了。」他的笑容温暖而和煦,给弄晚很大的安慰。
吃下一碗燕窝冰糖莲子粥,她便摇头不吃了,过去十天睡的时间变长,相对的吃的东西变少,更瘦了些,下巴都尖了。
南无春不由地摇头,怜惜之情充塞胸怀,决定要好好给她补一补。
「去睡个回笼觉,午膳时大师兄会叫妳起来,然后我们上酒楼吃饭。」
「真的吗?」弄晚浅笑盈盈,很乐。
他陪她进入寝室,在她临睡前先喂她吃药,炯然的双眸尽是温柔。
老太君拉着南姑姑气势汹汹的直闯进来,见到的正是这一幕──一个大男人捧着玉碗,一匙一匙的喂小姑娘吃药。
她不是老昏花看错了吧?老太君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伺候女人吃药,更何况这个男人是众人印象中冷面冷心肠的南无春!
双婢跟进来,一脸慌张与无奈。「王爷,老太君与姑太太坚持要见您……」
老太君怒道:「老身要进来,谁敢拦住?」守园的侍卫也拿她没辙。
南无春挥手让双婢退下,到门口守着。
弄晚的表情掠过抹神伤,「大师兄……」见到老太君,她又成了惊弓之鸟。
南无春心神一紧,低头吻一下她粉白的面颊。「没事,来,药喝完。」他不许有人再吓着他的晚儿,害她吃不好睡不稳,有损健康。
老太君湛亮的瞳眸怒火腾腾。「南无春,你也太有出息了,服侍女人吃药,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南无春径自喂完手中那碗药,这才板起脸,严肃地问:「祖母找我有事?」
老太君想到此行的目的,咬着牙恨恨道:「你干的好事!」把东西掷在桌上,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
「这是什么?」南无春将玉碗搁在桌上,看着老太君丢在桌上的东西,一只精致的荷包袋上面插着一支匕首。
第16章
「你还敢装蒜!」老太君一想到她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有人用匕首将荷包袋钉在床头,吓得老命险些呜呼哀哉。
这是威胁!这是警告!来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将匕首钉在床头,自然也可以无声无息的割断她的喉咙。
而那只荷包袋分明是她半夜交给女儿的那只,里面的「失魂散」早已不见踪影。她连忙把女儿找来,南姑姑支支吾吾老半天,才将昨夜里遇见黑衣蒙面人的事说出来。
「妳居然没有立刻来禀告老身?」老太君抓住女儿便赏了两个耳光。「什么黑衣蒙面人?一定是南无春假扮的!该死!真该死!」
等到亲眼目睹她心爱的锦鲤死了大半,不用说「失魂散」已喂了锦鲤吃,老太君理智尽失,嚷着「要南无春偿命」,拉着女儿前来兴师问罪。
南无春居然给她装蒜!
「这只绣荷包是装了价值连城的珠宝?居然有人取走珠宝,将荷包袋钉在祖母床头,简直胆大包天,本王即刻着令官府严加查办!不过,尚请祖母明示,荷包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经他一问,老太君竟无言以对。
「祖母不方便说?」南无春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危险冰冷的气息。「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姑姑知道吗?」目光锐利的移到南姑姑脸上。
「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南姑姑清楚感受到从他身上流露出令人窒息的煞气,怕死了。
「不知道被盗走何物,只凭匕首和荷包袋,教官府如何办案?就算是包青天转世,也难办吧!还是,祖母另有高见?」
南无春眼中闪过一抹冷芒,盯在老太君脸上。
老太君第一次感到自己老了,竟斗不过这后生小辈!她如要问罪,就必须说出荷包袋里藏的东西,而她又岂能说出「失魂散」三个字?那不等于亲口招认她是谋害花弄晚未遂的凶嫌!
什么叫哑巴吃黄连?老太君算是尝到了。
「好!好!好!你厉害!你高明!」怪不得过去三番两次都害不死他,老太君这次也只能认了。「不过,你的婚事老身不得不管……」
「祖母就别操心了!」南无春回到床前,拥住弄晚娇软的身子,正色道:「我今生想娶的唯有小师妹花弄晚,绝不更改!」
「不准!老身不准!娶这个病秧子,能为你生儿育女吗?」
弄晚的脸色霎时一白,心痛如绞。
「祖母没忘记太子代传圣上的口谕吧!」南无春神情肃然道。
「那又如何?」
「祖母没忘就好,此刻本王就再加一道口谕。」凌厉的寒光投向老太君,南无春一字一句道:「本王今生今世只爱花弄晚一人,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立刻自裁,绝不独活!」
老太君面色惨白。花弄晚一死,南无春亦死,南郡王府跟着完了。
好!好!他够狠!够绝!老太君如斗败的公鸡走了,背影显得好老、好老。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亲孙子呢?老太君无语问苍天,如果是她的亲孙子该有多好!
世事从来不如人意,生在富贵人家又如何?
南姑姑叹息一声,以欣羡的目光向花弄晚投注一眼又一眼,跟着离去。
危机终于解除了!
南无春的眼里有着怜惜与歉疚。「晚儿,妳能原谅大师兄吗?她毕竟是我的祖母,我没办法亲手制裁她来为妳报仇。」
弄晚抬起脸,泪水已经在眼眶里转呀转的,一摇头,两行泪水悄悄滑落。「大师兄做得够多了!你能说出那样的话,我死都没有遗憾。」
「不许妳说什么死呀死的,要打屁股!」
「好啊,你舍得就给你打。」她破涕为笑。
「我自然舍不得。」
「可是,大师兄,我真能做你的妻子吗?」她幽幽道:「你祖母顾虑的没错,或许我没办法生儿育女。」
「妳以为祖母真心想要我的继承人吗?」他把昨夜听到的对话告诉她。
「你祖母居然为了南永真而无所不用其极!」弄晚听得眉头深锁。「老人家怎么就是看不开?为儿孙积福、积阴德,比什么都来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