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是那么的清凉,她甚至想翻个身滑入那一泓波光中,她微微侧身,看见池水中央的邱比特雕像,它的双眼已让青苔给覆上了,难怪人家说爱情是盲目的。
「这是妳的玻璃鞋吗?灰姑娘。」
一个低沈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她连一秒钟都不需要,就能猜出那是谁。
「你来这儿做什么?鞋还我。」她慢慢坐起身,抬头瞪住他,是怨也是怒,全都是以心为部首的字,非常糟糕且不智。
「我打扰妳了吗?」杨振邦把那两只鞋举得老高,并没有要还她的意思。
在纽约出差的日子里,他仍随时关心她的状况,胡特助每天都寄报告给他,让他得知阿绫有多认真、多成功,让他更确定自己做得对,只要他离远一点,她就能专心于事业。
这趟回来出席庆功宴,他当着众人的面奖励她,是对她也对自己确认,彼此关系就是这样了,是公司负责人与旗下艺人,非常清楚而简单。
谁知他还是破功了,一见到她就忘了原本的决心,在台上时还能保持镇定,下了台却忍不住要追随她的背影,想念原来是这么浓烈,他太高估自己了。
「没错,你严重地打扰到我,请你离开!」他就是罪魁祸首,他扰乱了她的心,喷水池涟漪不断,她的心也找不到安宁。
十五个月不见,他看来一样聪明冷静样,想必这段时间对他毫无影响,他根本忘了吻过她的事,也忘了那许多夜晚的谈心听歌,反正全天下有那么多女人,哪差她这根竹竿!
杨振邦只是笑笑,对她的冷淡并不立即反应,反而坐到她面前不远处,搁下那双舞鞋,抬起她的脚,放在他大腿上。
「你、你做什么?放开我!」她脸一红,又急又惊地叫。
「妳今晚跳了那么多舞,脚一定很痛,不要乱动,我替妳揉揉。」说着他便缓缓地替她按摩起来,动作温柔而细腻,难以相信出自于他那双大手。
孙雨绫完全傻了,这男人究竟想怎样?忽冷忽热的让她猜不透,是不是这样玩她很有趣?可知她的心情之反复不定,已到自己都讨厌自己的地步了……
「痛……」他的手一按到她的脚背,马上引起一阵痉挛似的抽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
「忍一下,我尽量放轻点。」看到她脚背上的瘀青,他深知她有多努力、多辛苦,而他能为她做的是如此有限。
若没有那毛病的话,他早就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最爱的女人,然而妄想只是妄想,他除了在一旁守护她,看她翱翔星空,还能做些什么?
按完左脚便是右脚,还有她的足踝和小腿,他丝毫不放过,一一细心揉捏。
缓缓的,疼痛舒张开来,不再那么强烈,现在最要命的是她的心乱。
她放弃了抗议,曲起膝坐在他身旁,清楚看见他的脸。
只见他低着头,表情认真,眉头微皱,嘴角则是紧抿的,全心全力替她按摩,几乎就要把她的怨和怒都消融了。
不!不行!她在内心大喊,她不要再等下去了,他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她注定是要为他伤心的。
「我……」她开了口,却不知要说什么,脑子里一片雾茫茫的。
「怎么了?还有哪里痛吗?告诉我。」他停下双手的动作,用那双深沈的眼望着她,他的眼镜不知跑哪儿去了,这时更显魅惑。
「痛?我……我……」心好痛!难道连心痛他也治得好吗?如果不能的话,她最好赶快找个没有他的地方,自己舔伤会好得多。
「到底怎么了?」他的脸逼近她,她忍不住看他的唇,那曾经吻过她的唇,而今就在她面前……
她的嘴唇开始颤抖,心跳也越来越猛烈,情急之下,她推了他一把,只想赶快逃离现场。
没想到她这一推太用力了,居然让他重心不稳,跌进了池子里。
扑通!
听见水声,她立即转过头来,看他整个人跌坐在水池中,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脸上则是讶异不信的表情,那模样当真好笑极了。
她走近他面前,看水滴从他发梢垂落,他甩了甩头,几滴水珠甩到她脸上,好热。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她先调皮吐吐舌,继而哈哈大笑,谁教他要扰乱她的心?活该!
「妳还笑?我真是服了妳!」他没好气的说,对她伸出右手,要她扶他一把。
「哈哈~~没办法,这太好笑了啦~~」她笑得几乎要掉泪,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和心酸呀,她不笑的话,恐怕就要哭了。
看他一脸狼狈,她伸出手去扶他,谁知他握住她,一个使劲,竟也把她拖下了水。
她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全身都湿了,几乎睁不开眼睛,等她抹去脸上水滴,看清眼前情势,才发现她和他都在喷水池中,他正对她微笑,而她竟坐在他大腿上!
「这下是不是更有趣了?」他笑得像个孩子,白牙清晰可见。
「你这小人,趁人不备,可恶!」她又好气又好笑,有谁能想象这一幕,堂堂星空娱乐集团的总裁,竟是个爱记恨的小男孩!
「是妳先害我落水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说着还对她泼起水来。
「你泼我水?」她简直不敢相信。「你完蛋了!看我的厉害!」
她可不是省油的灯,立即还以颜色,一场世纪水仗于是展开,两人脾气都好强,玩起泼水仗万分认真,谁也不肯让谁。
「喂!你怎么不玩了?」忽然她发现他停下动作,只愣愣盯着她瞧。
顺着他的眼光,她才看到自己的薄纱上衣,除了湿透更是贴身,肩带都垂到手臂上了,露出一大片白洁肩膀,胸部曲线更是完整无缺的呈现,此刻正因喘息而上下颤动着。
「你看什么看?不准看!」她再次羞红了脸,一时情急,伸手想遮住他的双眼。
但他拉开她的双手,放到自己颈后,反而让她拥住他,而后他催眠似的双眼向她靠近而来,她无助极了,只能吶吶道:「不……不要这样……」
「是妳诱惑我的。」他嗓音沙哑,双眸如火。
忍耐多时的渴望,已到爆发的临界点,若她不是他公司的艺人,若他没有那可恶的头痛,他早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占为己有,让她只为他而存在、而美丽。
为什么他不能要她、不能爱她?老天对他不公平,他恨透了这命运的安排!
「我没有诱惑任何人……」天晓得她多无辜,她只想一个人独处,却被他打扰到这种地步!
他们俩都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嘴唇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主动找到对方的唇,一相逢就再也不肯分开。
火苗一发不可收拾,她只能攀住他的颈项,在他怀里颤抖着,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她明白他也跟她一样,对此无能为力。
水温彷佛不断升高,简直快要煮沸了,夜风不再凉爽,反而像沙漠中的热气,吹在脸上教人快昏厥过去。
也许,就这样停住生命的流逝吧,她愿意就此和他化作池中的雕像,一对拥吻的石膏恋人。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她的心脏终于负荷不了,才依依不舍地轻推开他,倚在他肩上深深呼吸。
「我不该这么做的。」他一边用大拇指抚摸她的唇,一边说着自相矛盾的话。「我应该保持理智,我应该离妳远远的……」
她打断他那毫无意义的话,反正他也做不到的,不是吗?总之她努力打出了一个喷嚏。「哈啾!」
他终于惊觉到这事实,天,他怎会蠢到把她拉进水池?万一她感冒了、喉咙沙哑了,罪魁祸首绝对是他!
「我立刻送妳回去。」他抱起她走出水池,五月的夜风虽然温暖,他却唯恐她着凉了,那除了是公司莫大的损失,更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心疼。
倚偎在他怀中,双手抱着他的颈子,孙雨绫暗自开心,装病一下果真有用,她不再是那个直率到愚蠢的小女孩,这两年来她学了不少处世之道,适时的撒娇比什么更有效。
一离开花园,眼前出现那辆眼熟的黑色宾士车,还有四位身穿黑西装的保镳,看杨振邦抱着孙雨绫走出来,脸上表情却毫无变化。
「他们是……」孙雨绫迷惑问。
「不管妳在哪儿,总有我的人在保护妳。」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小心翼翼抱她坐进车子前座。
保镳们注意四周状况,以耳机传达讯息,确认车子可以开出,做了个OK手势,杨振邦才开车往前,为了回避媒体,再谨慎都不为过。
孙雨绫这才领悟,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或者该说她想落单都不成。
「除了胡姊和助理,一直有人跟着我?」如此天罗地网,会不会太夸张了?
「妳需要的。」他点个头,继续开车往前。
「你真是……」她不知该有什么反应,他究竟是把她当商品?还是把她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