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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也是我的投资,还是我家老头的关门弟子,我可不能让你搞坏我赚钱的资产。」一开始费欧娜还会跟每个人一样,被他嫌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久了之后就麻木了。

  最后,连符扬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他们两个人之间真正的友谊,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然而,就在她以为这家伙打算把自己糜烂到死时,有一天,符扬突然又变了。

  他彷佛一夜之间对全世界都倒尽了胃口。

  身边所有的女人全部消失,酒不再碰,烟不再抽,偶尔出现一下的大麻烟彻底绝迹;他的身影从私人俱乐部完全消失,那两年,他的足迹最远只踏到巷口的书报摊。

  符扬过了足足两年自我放逐的生活!整个世界被他彻底地隔除在外。

  他甚至不接电话,不见外人,不找朋友。

  有一天,费欧娜去替他送饭的时候,她差点昏倒──因为符扬找了把电剪,把留了两年的长发理成一颗大光头。

  如果说前两年的符扬是个浪荡子,那后两年的符扬就像个和尚。费欧娜当时看着他那颗光头,还真以为他随时要出家了。

  这种诡异的隐士生活,造就了符扬艺术生涯的第二高峰!

  他这一个时期的作品,充满出世空寂之意,刀法转为朴拙无华,作风走向极简精练,彷佛对世上的一切都已看破,充满了萧索的气息。

  整个艺术品市场为之疯狂!第二波收集狂潮再度爆发!

  于是,费欧娜亲爱的父亲大人又召见了她。

  「现在符扬不是在燃烧生命,他根本是连命都不要了。」安东尼更加忧虑如焚。「太偏外不好,太偏内也不对,妳一定要想办法将他拉回正道来,否则,明年世界上就没有『符扬』这个人了。」

  于是可怜的经纪人再度化身为管家婆,苦哈哈地赶回去,连说带哄,连拐带骗,出尽百宝说服他搬到纽约,换换不同环境,认识一下不同的艺术人,总算才将他拉出那个豪华孤独的蚕,重新涉足红尘。

  「为什么别人家的经纪人都是吃香喝辣,每天等着钞票进帐就好,我偏偏就这么苦命呢?」费欧娜真是为自己一掬同情之泪。

  总算搬来纽约的这七个月,符扬既没疯,也没死,渐渐在新的环境恢复生气。

  现在的他,稍微变回一点她最早认识的那个「符扬」:个性很自大,极度的自我中心,孤僻冷漠又难以亲近。

  他大多时候独居,不过也恢复应有的社交生活了,要把妹的时候一样知道怎样装得风度翩翩;现在的性生活虽然不像前两年那么夸张,不过也没再像后两年那样不自然。

  符扬在全球都有高知名度,也有主要收藏家在收集他的作品,他规律发表作品,口袋仍是麦克麦克地进帐,费欧娜陪他耗了五年,终于可以稍稍松了口气了。

  除了身为经纪人之外,她自己也经营画廊。再过六个月她在纽约的分店即将开幕了。这半年除了要监督分店的装潢施工,逼她的开幕首展艺术家──就是楼上那个被宠坏的三十岁大男人──乖乖工作,还要处理旗下其它人的经纪事宜,欧洲美国两地飞。结果她一个事业如此繁忙的女强人,竟然还得亲自帮那混世魔王煮咖啡,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啊!对了,符扬的合约也快到期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啊!待会一定要跟他提一提续约的事……慢着,他的十分钟也太久了吧?

  「符扬,你又给我回去赖床了?你这家伙,快给我起来!如果错过了班机,你就给我一路游泳到巴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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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气从空调口流泄而出,拂动着墙上的风铃。叮铃叮铃的脆声,为初秋午后平添几许恬静气息。

  每当繁忙的曼哈顿人推开这间手工艺品店的门时,他们总会有一种错觉,彷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里。

  门外是行色匆匆、车水马龙的繁华城市,门内是宁静安详、慵懒宜人的手艺世界。

  「紫色工坊」已经开张七个月了,成萸也工作了同样长的时间。店内的右半边规画为开放式陈列架,贩卖毛线、拼布、缎带等等相关的手工艺用品;左半边则是结帐区和作品展示区,展示的也是一些老师在店里寄卖的手工艺创作。

  赵紫绶的先生还笑过她们,「店东和店员看起来都俏生生的,要是遇到恶客上门踢馆,可就糟了。」

  在曼哈顿开这种小店,基本上是赚不了什么钱的,可能光是店租成本就划不来了,不过赵紫绶似乎也不太缺钱,这间店是她先生投资的,那个无法正名的「老板公」似乎担心,若不给妻子找点事做,哪天她带着儿子就跑了,所以可想而知,不管这家店再如何亏损,那位章先生都会全数吸收下来。

  成萸后来才知道,原来章柏言就是美国一家极有名的香料公司老板,以赵紫绶的背景,大可不必出来拋头露面才是,不知为什么跑出来开一间不起眼的小艺品店呢?

  话说回来,自己不也是名雕刻家符扬的前妻吗?若说给外人听,这个身分应该代表着钜额赡养费吧!符扬当初透过律师,是有意思给她一笔钱,但是她不太想再和符家人有任何牵扯,尤其是经济上的。

  「谢谢光临。」

  成萸替一位客人结好帐,卖出一条她自己绣的丝质围巾,送完客人之后回到旁边的小圆咖啡桌。

  「来,宝宝,我们刚才念到哪里了?」她亲亲小戴伦的嫩额一下,柔软的长发拂过他脸颊。

  「没有宝啦!」小戴伦顿了顿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叫错了,戴伦不是小宝宝,戴伦已经五岁了。」她忍不住亲亲小可爱。

  「半!」戴伦得意地强调。「五岁……」他举起左手的五根小胖指,想一想,又举起右手的一根食指,可是食指太长了,比来比去,食指换成拇指,因为拇指比较短。「『五』跟『半』喔!」

  「啊对不起,是五岁『半』!五岁半是很大很大的年纪了。」成萸看着小戴伦认真的模样,真是爱人心底。

  「姨,什么是『马烦』?」初秋一到,小家伙又开始被他娘包成毛线团了。

  「麻烦?你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字?」她微微一怔。

  「就是啊,昨天爹地弄很漂亮的花,然后那个蜡烛啊,还有那个那个就是很多东西吃,然后就吃饭啊,然后妈咪说不要,爹地就很难过。然后我睡觉的时候就问妈咪,为什么爹地难过,然后妈咪说什么『马烦』啊!」

  一听即知,章先生昨夜的求婚必定铩羽而归了。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若章先生知道,紫绶正是因为看到他求婚的手笔,想到哪天若是再和他结婚,场面铁定只有更隆重更麻烦的份,所以头皮发麻地回绝了,他大概会落下英雄泪吧!

  成萸忍住笑,摸摸小戴伦的头发,准备助他父亲一臂之力。

  「怕麻烦的意思,就是希望把事情弄得很简单,这样你懂吗?」

  「噢。」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头。

  「你要记得跟爸爸说,一定要记得哦!」她拉起小朋友的手,温柔要求他跟着自己说一遍:「妈妈怕麻烦,越简单越好。」

  「妈咪怕马烦,简单好好。」小戴伦快乐重复。

  「对,你今天晚上回去,就这样跟爸爸说。」

  「好。」

  「不要忘记哦。」

  「好。」

  结果这浑小子到了十六岁那年才想起来……

  叮铃!门上的风铃再度响起,老板娘回来了。

  「成萸,不好意思,让妳当了一个下午的保母。戴伦没给妳惹麻烦吧?」赵紫绶脱下外衣,挂在门旁的衣架上,清丽的容颜满是歉然。

  「没有,我们一起念了好多故事,又堆乐高积木,对不对?」成萸又亲了小戴伦一下。

  「真是抱歉,他的保母临时有事不能过来带他,我只好麻烦妳了。」赵紫绶还是直道歉。

  「没关系,妳的检查结果如何,一切平安吧?」

  「嗯,孕期满四个月了,今天的超音波已经可以看出胚胎的形状。」赵紫绶微笑点点头。

  「宝宝是男生还是女生?」她好奇地问。

  赵紫绶看儿子亮晶晶的大眼一下。「抱歉了,两位。我答应孩子的爹第一个一定先告诉他。」

  两位听众登时发出不平之鸣。

  「对了,我绣的手帕剩下两条而已,家里还有几条新绣好的,我明天再带过来。」

  「好啊,最近几个月销路最好的似乎是妳的绣品,我还在想,等过一阵子生意稳定一点,妳可以在店里开小班教学呢!」赵紫绶大方地点点头。

  「到时候再看看吧。」成萸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并不是很有自信。

  一开始,她只是心血来潮,经过赵紫绶的鼓励才把自己的绣品拿出来寄卖;本来是不存期望的,孰料最近几年,西方世界吹起了中国风,她绣的丝巾啦、手帕啦、衬衫啦竟然卖得相当不错。当初学湘绣只是当作一种兴趣,绝未料想到,有一天真能拿它来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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