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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成,她得将他的衣袍弄干。

  “这……”寻朝敦有点为难的睇着她,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瓶静,你这是什么举动,这可是刑部大人,你把他当成了府里的长工不成?还不赶紧放开你的手,瞧瞧你这样成何体统?”管家刘伯看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只差手中少了条鞭子,好让他赶紧将她那双手打落。

  “可是……”她扁了扁嘴,圆圆的脸流露着不甘心的神情,而那双水眸子里亦噙着泪水。

  这事绝对不能这样子算了,毕竟是她自个儿闯的祸,自然得由她担起才是,岂能就这样算了?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你还不赶紧放手?”刘伯大喊着,唯恐她得罪了观府的贵客。

  听刘伯心急地唤着,裘瓶静仍是松不了手,而寻朝敦则是一派斯文地笑着。

  “哎呀,敢情是你想勾搭上寻大人?”刘伯大喝着,又仿似恍然大悟地道:“你省省吧你,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段像是颗球一样,你也敢不要脸地接近寻大人?你不觉得羞耻,我都替你感到丢脸了。”

  “我——”

  裘瓶静闻言,随即松了小手,气得浑身直打颤。

  太可恶了,刘伯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她不过是想要尽自己的本分,孰知竟被这样斥责……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妄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况且她也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她不会厚颜无耻地赖着他!

  她也不是自愿为奴为婢,孰料她竟只是一条贱命?但即使是一条贱命,也是有尊严的。

  “你干活去,别待在这儿碍眼。”刘伯一声令下,裘瓶静只能噙着满眶的泪水,提着木桶转身打算离去。

  “来,先替我将衣袍弄干。”

  裘瓶静一转头,便见到一抹戾色迅速地消失在他深邃的眸底,只是微乎其微的波动,几乎令她以为看错了。

  “可是……”

  裘瓶静睇着一脸错愕的刘伯,眼波流转来回逡巡着眼前的两个人,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想帮她?

  这个念头浮上心,她随即又否决。不可能的,她不过是个下人,而他却是身份显贵的刑部大人,他又何必帮她?帮她,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的,是不?但是瞧他的样儿,还有方才那抹眼中的戾色,彷佛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可她会不会是看错眼了?

  然而,帮她,他也图不到什么,为什么要帮她呢?

  “无碍,来。”

  寻朝敦笑着,无视错愕的刘伯,拉着她粗糙的小手往中堂一旁的穿廊走去,两抹一高一低、一瘦一圆的身影随即隐没在穿廊的转角处。

  ***

  “大人,请往这边走。”

  原先是寻朝敦带着裘瓶静往内院走,打算到管家看不见的地方便成,但一往内院走,她便反客为主,直拉着他进东苑。

  这个女娃儿该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吧?寻朝敦思忖着,一双睿智的眸子睇着她圆圆的身躯,再望着那一双熠照发亮、澄澈的坚毅眼眸,他随即又推翻了方才的想法。

  她看来不是个有心机的婢女,因为他在她无邪的眸中瞧不出一丝端倪,由此可见,她真是打算带他回东苑,将他的衣袍烤干。

  “寻大人,你先到我的房里等一会儿,我去拿火炉。”

  也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裘瓶静手脚利落地往房外跑。

  寻朝敦挑了挑眉,有点意外自个儿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不禁笑出声,直睇着这个简陋的房间。

  小小的一间房,只有一张破烂的席子搁在一块木板上,此外,只剩一张矮凳和缺了一只脚的破木桌,他连要找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这里不像是房间,反倒有点像是由马厩改过的柴房。

  他记得观府东苑以前没有这间下人房。看得出真是将马厩改装而成的,说也奇怪,观府财大势大,怎么可能连一间下人房都空不出来?

  而这一间房简朴得令人不得不起疑,她是否被亏待了。

  对了,他似乎不曾见过她。

  观府的下人不下百名,而其中的奴婢虽称不上绝色,但可都说得上是丽姿,绝对不可能突地掺进了一只圆滚滚又可爱的小雏鸟他却未发觉,毕竟这儿就像是他府中后院,观府的下人他鲜少有不认识的。

  平日只要他一进观府,到北苑的路上总会围上一群莺莺燕燕,挽着他进北苑。而方才她也算是挽着他,不过那眼神与态度却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期待和爱慕,反倒真是忙着为他处理衣袍……这个奴婢,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不过,他今儿个到观府可不是为了她,他得赶紧到北苑去,若长待在这房间里,怕是累了她的名声。

  尽管她的身份低微了点,但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是不?

  打定了主意,寻朝敦便立即往外走,可才踏出房门,便又与她撞上,那盆火炉差点整盆都飞上了他的身。

  “小心——”

  裘瓶静惊喊了一声,手中的火炉已飞出了手,然而却在她瞠目结舌之际,轻易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大人!”她喘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他的身份,忙不迭跪下双腿。“大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寻朝敦睇着她,不禁莞尔一笑,至于她后头到底说了什么已经听不完整了。

  “犯不着这么多礼,这火炉还未着火,你用不着这么慌张。”他简直快要笑出来,从不曾有哪一位奴婢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观府的奴婢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接近他。

  他以为她会对他露出千娇百媚的模样,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地诚惶诚恐,不禁令他啼笑皆非。

  “可是大人……”

  她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泼了大人一身湿便罢,怎么连拿个火炉都拿不好?

  “起来吧!”不由分说地,寻朝敦牵起她的小手,随即将她略有份量的身躯往上拉起,带着她走入房里。

  再待一会儿也无所谓,横竖他有的是时间。

  “大人。”裘瓶静扁着嘴,努力地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简直是笨透了,初到观府,她竟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她以往不是这么笨手笨脚的,怎么换个新环境,她也像换了个人呢?

  这里再怎么说也比季府好,她可不能表现得太差,否则到时候被赶回季府,那可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甭放在心上,你不是要为我烤干衣袍吗?”寻朝敦敛眼睇着她道。

  “是。”

  这时,她才又想到她要为他烤干衣袍,她怎会连这件事都忘了?这天气已经入秋了,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

  深呼吸了一下,裘瓶静连忙将他递来的火炉放在地上,用火摺子点起了火,放进一些炭火,温热的炉火随即驱走了微寒的空气。

  “你是新来的奴婢?”寻朝敦站在一旁,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我是同小姐一道过府的。”她煽了煽火,又继续道:“我家小姐便是中书令大人近来才纳的妾,我是同小姐一起嫁进观府的。”

  “原来如此。”他挑了挑眉,总算明白了。

  前几日听仁偟说起,原来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观大人已多年没纳妾了,怎会在这当头纳妾?

  “请大人将衣袍脱下,让奴婢处理。”裘瓶静见炭火烧得正旺,便站起身,自动要为他褪去外袍;然外袍的绳带一松,她才见到连里头的单衣都已湿透,服贴在寻朝敦结实的胸膛上。“糟了!连里头也湿透了。”

  “这不打紧,你只要将这外袍弄干即可。”寻朝敦笑了笑,将外袍递给她。

  姑且不论她的身份,光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妥,要他如何再脱掉单衣?倘若要是让他人见着了,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可是……”

  她连忙将衣袍披挂在火炉边的架上,一双凝雾的水眸子直瞅着他湿透的单衣,虽然天气还不算是寒气逼人,但穿着一件湿了一大片的单衣,饶是像他这般健硕的男子,也难保不会受风寒。

  “不打紧,这样便成。”寻朝敦双手环住臂膀,特意倚在门边,在两人之间拉出一点距离。

  裘瓶静不语,只是愧疚地蹲下身,去翻弄微湿的衣袍。

  两人都静默着,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炭火劈哩啪啦的声音,在掺杂着一点暖意的氛围中,一种静谧而温和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转化成一种莫名却又窝心的流动,那是一种令人不知所以的流动,然而不消一会儿!这份宁静却被一阵尖叫声给打散。

  “寻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奴婢像是群吵死人不偿命的麻雀,在见到寻朝敦之后,又像是见到花蜜的蝴蝶,翩然黏到他的身上。

  “唉呀,这不是那个跟着哑巴夫人一道过来的婢女吗?”

  “大人,你千万别待在这里,她呀……心机可重得很,可不知道她到底在算计着什么,你千万别让她给骗了。”

  见裘瓶静不发一语地烘烤着衣袍,其中一名婢女连忙向前一探,发觉那件精美的衣袍是寻朝敦的,而他也只着了一件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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