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勾悬挂天际,零落的星子散在黑漆的夜空之上,就像点缀在月牙之畔的闪耀宝石。
伸手推开窗户,遥望着清冷的月宫,一抹忧郁闪过眸底。
「嗨,怎么,想我想到睡不着吗?」一张俊美的脸从屋顶上倒垂下来。
唐平平吓了一跳,「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屋顶上干什么?」
伸手在窗上一按,温学尔轻轻巧巧的跳进了屋内。
唐平平不露声色的看着他,「现在你跳进我的屋子又想干什么?」
温学尔神色自如的道:「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喝上几杯如何?」
「我不会喝酒。」他的居心明显不良,就算她会喝也不会答应。
「放心,我的酒品很好。」他拍胸脯保证。
她淡淡的说:「我怕自己的酒品不好。」
「我不介意。」
唐平平轻轻的阖了下眼皮,很肯定的说:「我介意。」
温学尔看向窗外的上弦月,笑道:「妳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迷人吗?」
她挑眉,「你觉得为了这个理由我们就该喝一杯吗?」
「难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很坚决的否决。
他搔了搔头,然后毫无预警的贴近,一双如海般浩瀚、如星般耀眼的眼眸直望进她的心底,「如果我说是因为想妳才睡不着呢?」
「那就更加不可以喝酒。」大部分的人都太容易酒后失态了。
他走近,她只好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无路可退为止。
手扶在墙上,他看着她摇头,「女人,妳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眨了眨眼,她明智的没有出声。
头抵着她光滑的额头,轻笑出声,「平儿,我有个问题想问妳。」
「说。」唐平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且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让他察觉她的神经紧绷,感觉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怎么样才可以躲开无孔不入的唐门紫影?」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近到无所隐藏。
「你在挑衅。」她肯定。
温学尔无声笑出来,眉角轻扬,在她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满意的看到她瑟缩了下,「谁叫他们一直打扰我跟妳亲热。」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上来。
慢条斯理的转过身,右手还不忘环过唐平平的纤腰,将她搂入怀中,好整以暇的面对出现在房内的两名紫影。
「放开平姑娘。」异口同声的喝斥。
温学尔忍不住叹了口气,「最近就数这句话听的最多,还是你们唐门紫影就只会讲这句话?」
唐平平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你确实欠扁。
「任何人对平姑娘不敬,就是与唐门为敌。」
「哦?」温学尔笑着请教,「怎么样算不敬呢?」
「公子当知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你们家姑娘都把我看光光了,又怎么说?」
两名紫影惊讶的目光落在唐平平身上。
唐平平只是抿了抿嘴,说:「男人有贞操吗?」
这句话污辱到在场的三个男人,他们有志一同的瞪向口出不逊的人。
「好吧,换个说法,」她很有知错能改的勇气,「你们认为他有贞操吗?」
两名紫影同时摇头。
「谁说的?」当事人可不承认。
「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她毫不客气的揭他的底,风流满天下的双绝书生,要贞操干什么?
两名紫影点头,平姑娘所言不假。
「可是,把我看光光的至今只有妳而已!」他不服的努了努嘴。
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呢?唐平平有些苦恼,阖了下眼睑,这下只能勇敢的面对现实了。「那就是说如果再有姑娘把你看光光的话,问题就容易解决了是吧?」
温学尔的唇角开始抽搐,两名紫影的嘴巴不由自主张大,他们的平姑娘年余不见,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妳敢?」他收紧放在她腰际的手,星眸闪烁着愤怒。
「如果你一直要强调这一点的话,我就敢。」她毫不畏惧的坦承不讳,逆来顺受向来不是她的美德。
果然还是他们原来那位永远沉着冷静的平姑娘啊,紫影张大的嘴终于阖上。
瞄一眼两个傻愣看戏的紫影,温学尔的唇角扬起,戏谑的开口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好像他们已经忘了。
「请平姑娘跟属下回去。」两名紫影这才连忙说出目的。
「你们平姑娘要嫁我为妻,不回唐门了。」
看着温学尔一言之凿凿的表情,再看看默然不语的唐平平,两名紫影开始有些迟疑了。
「平姑娘……」
「没有的事。」不着痕迹的瞪他一眼,这家伙老是唯恐天下不乱,他是嫌麻烦不够多吗?如果真把太君引出来了,她就没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温少侠跟唐门作对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温学尔微微一笑,「如果是为了平儿,跟唐门为敌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名紫影交换一个眼神,从窗口飞身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们怎么走了?」好奇的看着紫影跃窗而去,温学尔感到有些奇怪,他们不是打算动手抢人吗?
唐平平担忧的望着紫影消失的方向,「他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自然是等其他人到齐后再一起动手。」即使他的武功再好,也是双拳难抵四脚,尤其唐门个个擅长暗器施毒,未来的路很艰难啊。
「不用担心,想把妳从我身边带走,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信誓旦旦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击中她的心,却让她的眉头不由得蹙紧。踩着他的尸体过去吗?她宁愿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他的平安啊!蓦然间一怔,是这样吗?她真的想用自己一直追求的自由换取身边这个男人的安全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心遗落在这个男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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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月华流泄,桌上烛光摇曳。
坐在桌畔的唐平平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默默的注视着桌上无言垂泪的蜡烛。
用力拍了拍透着阳光味道的被褥,温学尔的眸底染上几丝困惑,「奇怪,为什么妳的被子比我的要软、要香?」
「因为这家客栈是唐门的产业。」
「什么?」温学尔倏地大叫,却发现唐平平依旧波澜不兴的坐在灯下,「这是唐门的产业?」
「对。」
「那妳为什么不早说?」他猛的从床上跳下来。
「我为什么要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调。
她的态度让他差点儿被噎住。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明明该担心害怕的人却像个局外人一样泰然自若,反而是他这个局外人在一旁担心受怕,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是你带我住进这里的。」她漫不经心的说。
嗄?大名鼎鼎的双绝书生再次瞠目,就算是他的主意,她难道不能提示一下吗?白让他沾沾自喜了半天,还以为甩掉了唐家人。
黯然眸色转为清朗,漾出笑意,「我想看的就是你知道后的表情。」
要论恶劣指数,唐平平俨然已可与沈七巧并驾齐驱。
心头不禁叹气,念头一转想到日后要是她们两个见了面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还是惺惺相惜,相逢恨晚?而这两种猜测中,尤以后者最让人不寒而栗。
但愿不会,佛祖保佑吧!
坐在桌边的唐平平用平静无波的目光看着重新大剌剌躺在床上的人,口气淡淡的提醒,「他们已经走了。」
「我知道。」
「你也该走了。」好吧,她早该有觉悟,这男人不会有君子的美德。
温学尔在软枕上半瞇着,笑道:「这里睡得很舒服,为什么要走?」
唐平平用力的翻了个白眼。是她不对,是她忘了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向是无赖惯了的。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徒惹人非议而已。」
「我不介意。」
「你原本不是打算跟我把酒言欢、秉烛夜谈的吗?」眸光闪了闪,她保持着一贯的沉稳,对付温学尔这样的男人,冷静是最好的办法。
他从枕上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妳不是没兴致吗?」
「我现在有了。」
「稍等片刻。」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从窗口跳了出去。
唐平平慢慢起身站到窗前想关上窗户,但手才刚伸出去就缩了回来,禁不住轻叹一声。算了,关上也没有用,那个男人肯定会死皮赖脸的想办法进来的。既然结果都一样,不如坦然接受他。
一手托腮,一手扶桌,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明月,思绪渐渐飘远。
温学尔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香味四溢的佳肴,还有一坛酒。
「这里的大厨手艺不赖哦。」他把一盘宫保鸡丁端到她面前让她解解馋。
「深夜挖人起来不厚道吧。」
温学尔挥挥手,笑道:「能够替他们敬重的阁主做菜,大厨可是很兴奋的哦。」
忽略他试探的目光,唐平平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很道地的川菜。」辣味与香味扑鼻而来,让她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