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妆……真是“幽默”啊。
“你看不懂这是黑眼圈吗?”她对他瞪大了眼,故意靠近给他看──希望他因此愧疚,主动把床还给她睡。
他面无表情,眼里只有傲慢,看不出有心虚或怜悯,甚至冷淡地丢来一句话,“你最好上个遮丑妆,不然就别出去吓人。”
“谢了。”真是痛恨她修养太好,顶多闷皱一张脸,就是没办法学他的一张毒嘴痛宰他!“……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嘴巴硬,起码心肠要软吧?看到她一晚失眠,精神不济,他应该要“有所表示”吧……
“我房间的向日葵凋谢了,你去处理一下。”他大方地落坐,主动拿起碗筷。
他的话题转得太快,害她一下子没来得及反应,愣在那儿。
赫连灵五狐疑地瞅著餐桌上的菜色,有点迟疑,最后还是动了筷子。只是咀嚼得有点缓慢。
“你会不会适应力‘太强’了些?那里还是‘我的房间’,你只不过是睡了一个晚上而已。”
“讲话不用这么酸。要你就进房睡,别想我去打地铺。”他“横”她一眼,摆明了她脑袋里兜些什么念头都已经写在脸上,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懒得理她而已。
她脸儿莫名地滚烫。被他讲得这么直接,她还有什么话说?
“我……还是习惯自己睡!”难堪又恼怒。
“随便你。”他果真是一脸无所谓。
她在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闷闷地端起碗筷。
“这是什么?”小碟子里装著两小块四四方方的褐色……他没看过的食物,为什么要装这样一小碟?……贵?
“嗯?……豆腐乳。”顺著他筷子指的那碟子,她看了一眼。“你没吃过?”
“没有。”他不挑食,厨师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不过从来没有在餐桌上看过这种东西。
“那你早餐都吃什么?”孤儿院里都吃些什么……
“面包。”他随口答,夹起一整块豆腐乳往嘴里塞──
“欸……”水咏歌瞪大了眼,却来不及阻止──她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把整块又咸又辣的豆腐乳,像吃花生一样往嘴巴里丢──他,眼看著他一嘴豪爽的咬下去……她低下头,不忍目睹他接下来的表情。
赫连灵五的表情……起码他已经知道,这东西装一小碟不是因为它贵。
“噗……哈哈哈──”水咏歌很想忍下来,但是一想到他那副傲慢又尖酸刻薄的模样,她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赫连灵五瞪著她“灿烂”的笑容,一言不发很快扒光了碗里的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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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留意到了。仔细看……她好像一来就眉开眼笑到现在了。
“咏歌,有什么好事?”陆莹莹在沙发里坐下来休息,撕了一块面包丢进嘴里。
“嗯?……怎么这么问?”水咏歌停下手边的整理工作,回头看她一眼。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是吗?”她自己反而没注意。
为了陆人嘉,陆莹莹经常搬家。最近她又搬了。这回选择的地方是小巷子内的两层透天厝楼房,坪数不大,楼下用来当厨房、储藏室和车库,楼上有客厅和卧房。
“剩下的我明天再整理,你可以休息了。”陆莹莹扔来一块奶油面包当消夜。“不过你这几天是怎么了,黑眼圈那么重,忙到都没睡啊?”她知道她只要睡得少就会黑眼圈。
“不是,我的同居人不肯打地铺,我只好睡书房。还不习惯……咳、咳。”喉咙好干。为了提早过来帮她整理新家,她一整天都忙著把工作处理完,好像都忘了喝水。她开了一瓶运动饮料,配著面包吃。
陆莹莹望著她……水咏歌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同居人?……你有发烧吗?”她走过去,伸手探向她额头。
“没有,喉咙干而已。”她坐在地板上,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是问你,你从哪里弄出来一个同居人?……你把房子分租出去?”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这个答案比较符合她的个性。
“不是,我交了一个男朋友,现在和我住在一起。”面对好友,她特别解释清楚。
陆莹莹眨了眨眼,一向机灵的她却费好一会儿工夫才消化得了这惊人的讯息!水咏歌,她最好的朋友,一个冷静而温柔、传统而保守的女孩子,虽然追求者众,但她一直都心如止水。面对追求者总是保持距离,对男女关系的处理相当严谨,甚至还不曾交过男朋友──
“你跟人同居!”她错愕的声音大得差点吵醒已经就寝的儿子。
“嗯。”水咏歌看看卧室紧闭的门,才回过头来,“……莹莹,你眼睛瞪得那么大做什么?你自己都未婚生子了,我跟人同居用不著惊讶吧?”
“咏歌你……想不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陆莹莹睁圆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水咏歌扬起嘴角,“我自己也没想到。”
陆莹莹看见她眼里的似水柔情,一抹发著光的神采奕奕,那是坠入爱河的证据。
陆莹莹生性乐观,而且在经历过一段感情以后,她相信一见钟情,也深信爱情来时,挡也挡不住。
她相信向来总是考量得比她透彻的水咏歌,一定是经过几番思量以后才会决定同居,其实不用太担心。只是她不太明白……
“你们既然都同居了,为什么还分房睡?而且怎么是你睡书房?”
“身边有人我会睡不著,他又坚持不打地铺。”她真的拿文武没辙。
陆莹莹随即一脸暧昧地笑开了,“结果你自己睡书房还不是失眠了,干脆回房间睡算了。我看你的他不打地铺只是借口,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意思讲白吧?”
“不,他是说真的。”那个傲慢自私、嘴巴毒辣又无情无义的文武,脸皮厚得都可以撕下来做城墙了,她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读过“不好意思”这四个字!
“你很了解他了?你们认识多久了?没想到你对我口风这么紧。”当初一发现怀孕了,她跑回台湾唯一想投奔的对象就只有她这个好朋友而已。这么比起来,她不免要抱怨。
“不,我认识他……不是很久。”甚至短得她羞于启齿,认识的第二天就同居,她怕说出来连陆莹莹都会吓到。她三缄其口,转而说:“他是孤儿,小我一岁,最近才退伍,还在找工作,我想他大概是在军中有受苦,所以不肯打地铺。他这个人喜恶分明,甚至嘴巴恶毒,态度还很傲慢。改天我会介绍你们认识,到时你就会明白了。不过你可别告诉语二。”
“我知道了。”陆莹莹立刻又笑了,“真难得听你会抱怨一个人,看样子他……深得你心了。”
她一怔,望著陆莹莹,“是这样吗?”
“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不是已经把他视为自己人,以你的个性是不会出口抱怨任何人的。”
原来……她已经把文武看得如此重要了!……她当真这么快就把整颗心都交给文武了吗?
她望著陆莹莹,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说法,忍不住脱口说:“不,起码我已经骂过赫连广仁无数回了。”
陆莹莹一愣,甜美的笑容仿佛在瞬间扯掉了面具一样消失不见了。
水咏歌一僵,很快就悔恨于自己的冲动,“莹莹,我……”
陆莹莹很快的瞥向卧房那扇门,确定那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以后,才低声说话,“咏歌,你不需要为我打抱不平,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他。而且,嘉出生以后,我更能体会他的苦心……我想,这孩子的特殊体质很可能是赫连家的遗传,而他早就知道了,才坚持避孕。”
“但他还是让你怀孕了。”她冰冷语气有说不出的愤慨。虽然她很疼爱小男孩,对于他的出生同时有说不出的喜悦,但是一事归一事,这并不能抵消赫连广仁的罪恶。
“……咏歌,无论如何,他真的没有错。”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不过她还是必须中肯的为孩子的父亲说话,“他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男人,如果他现在知道嘉的存在……他一定会认回他自己的孩子。”
“莹莹……”陆莹莹对赫连广仁从来就没有批评,即使这么多年来,她为他们的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她始终都没有半句怨言。如果赫连广仁……“你知道他的现况吗?”
“你是想问我,他结婚了没吧?”陆莹莹一眼就看穿了水咏歌的小心翼翼,她笑著淡然地点出她的心思,不再避谈,“我也不知道。不过对我来说,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我真的是他不可放弃的真爱,几年前他就应该追来了。几年后的现在,他是不是已经结婚,真的不重要了。我现在整个重心都放在嘉身上……我已经不能失去这孩子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好好保护他,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嘉儿的存在!……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