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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孋无情的话语化为凌厉而残虐的刀刃,刺向玄煚毫无防备的心坎,疼得他扭曲了俊脸。

  他早知道吴世番必定是诓他的,不过他倒没想到他竟诓得他这么惨;原来阿玛与额娘都已……而王府也……

  他只知道德孋仍在世上,遂他可以平心静气地待在贼军里头,曲意奉承,只为得到兵权,只为两者之间的互惠条件,倒是忘了王府竟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以换得他现下的兵权。

  “为了我欲立的千秋大业,这是应该的。”他咬牙说道。

  “应该的?”

  像是被落雷击中脑门似的,她的脑中一片轰然作响。

  他竟说是应该的!谨肃王府被贼将所灭,对他而言是应该的?

  他疯了吗?不过是为了帝位,他居然可以恁地丧尽天良!在黄泉下的阿玛与额娘该要如何接受?“你疯了,你已经疯了!”即使下巴被他掐得又痛又麻,她仍是倔强地喊道:“像你这般无耻的人,本座定是不会让你伤了万岁爷,绝不会让你成就千秋大业的,你不过是在做梦罢了!”

  “我是在做梦吗?”他猛地撕开她的衣衫,露出雪白的酥胸,恣肆地弹跳在他面前。“你是我的福晋,你不为我,却为一个毫不相干的玄烨,难不成你着了玄晔的魔!恋上他的味了?”

  “你在说什么!”德孋羞愤欲死,双手不停地挣扎着,感觉到一阵阵划破肌肤的疼楚传来,却又无法挣脱。“本座与万岁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你可别污蔑了本座,也污蔑了万岁爷!”

  “是不是污蔑,让我瞧瞧不就见真章了?”他诡邪地笑着,大手更是放肆地脱下她下身的盔甲,撕扯着她仅剩的遮蔽丢到一旁去,却见一条晶亮的东珠链掉在盔甲上。

  他蓦地将东珠链拾起,眯起邪妄的眼转向一脸无措的德孋,心里直细忖着这条珠链。

  “这是当年我赠与你的东珠链?”他不敢置信地开口道。

  这条东珠链是当年身为公主的额娘下嫁至谨肃王府时,由先皇特赐给额娘的。这精致细腻的东珠链是绝无仅有的,他不可能认错,只因当年他一见着这链子,便决意将这链子送与她,还是他亲手交给她的,他不会错认的。

  “还给我!”德孋怒喊着,神色凄冷。“这条链子是我的夫君玄煚贝勒赠与我的,不是你!我的夫君已死,你不是我的夫君,你不过是个依附在我夫君身上的鬼怪罢了!”

  她真的不愿相信她的夫君竟会变成恁地冷酷无情,他不是这样的,他绝不会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他不是!

  “孋儿……”他低喃着,恍如鬼魅惑魂。“瞧瞧我,我若不是你朝思暮想的玄煚,我又该是谁?”

  他也不懂自个儿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知晓当他在大劫之后,便已在这个军营里了;整个胸臆间只淤塞着对她的思念,整个脑袋里想皆是她的倩影,其他人再也进不了他的脑海中,甚至是他至亲的阿玛与额娘也一样。

  然而,狂狷的思念像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熔岩爆发似的,令他阻遏不了蛰伏在心底的诡邪魔性,像是自陡峭的山壁上翻腾而下的熔岩,慢慢地腐蚀着他的思念、吞噬着他的理性,待他回过神来,只感觉到满腔磨人的思念已然变成无力抑止的怨怒,迫使着他必要讨伐玄烨。

  偶尔在夜半梦回时,他会不解自个儿为何会对玄烨有那么深的仇恨,但他身上像是覆上了他无法抗拒的邪魔,令他一步步地走下去,即使他不愿意,即使他想挣脱这一切回到她的身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神,他好像已快要不是他了!

  然而,现下可以再见到他思念至深的人儿,见到这一张他魂牵梦萦的娇颜,他哪里还管得着这些?

  不管以后会如何,他现下只想要拥紧她!

  德孋哀楚地睨着他痛不欲生的俊脸,望着那一道深刻却又模糊的伤痕,狂乱的心被揪得死紧,疼得无以复加。

  她不知曾在多少个夜里!想着倘若两人有一天重聚了,她会对他说什么;倘若是在战场上相遇了,看见一身戎装的她,他又会说什么话来取笑她?然而什么狂喜的心境都没有,有的只是诉不尽的狂悲。

  什么样的情景,她全都奢侈地想象过了,但她却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情况。她宁可他早已经死了,她宁可这一世只能带着思念凭吊他,也不愿意相见之后便得由至亲的夫妻转眼变成战场上势不两立的仇人!

  为何老天要如此残酷地摆布她的命运?

  “孋儿,你仍是念着我的,是不?”他低哑地问,大手将她赤裸的身子环住,仍是霸气却又带着微乎其微的温柔。“我俩这辈子再也不分离了,是不?”

  她身上一直带着他惟一赠与她的东珠链,她的心意还需要他忖度吗?倘若不是恋着他、爱着他,她又怎会连上战场也带着这串链子?

  “你愿意降清,愿意归顺万岁爷吗?”她睁大潋滟凄迷的眼瞅着他。

  倘若真是如此,说不定她还可以求万岁爷饶恕,倘若他可以将功赎罪,说不定万岁爷还不会要了他的命。

  “你说什么?”他猛地掐紧她纤细的颈项,诡邪魔魅的眼直视着她。“你为何一直要我降清?你既是恋着我,岂不是该帮我的忙,告知我大清的军事机密,好帮我讨伐玄烨吗?”

  “你杀了我吧。”她幽然道,平静的眸子里只余悲痛。“既然我已是你的手下败将,既然我对你已无利用价值,你何不杀了我?”

  一切全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八年了,已然八年了,再也回不到他们年少无知的青涩年代,再也回不到无忧无虑的岁月里;面对残酷的现实,她与他是护清与伐清的仇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为何要我杀了你?你是我的福晋,我为何要杀了你?”玄煚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她,感觉到灵魂深处一阵冰冷的邪魅噬人,却仍是执意不管。“你现下的心里是为我,还是为玄烨?”

  他不服!他不过是离开她八年,她的心底便没有他了吗?

  倘若她心里已没有了他,即使她身上带着东珠链,于他而言,已是再无意义了。

  一直被他压抑而蛰伏在他体内的邪魅随着他高涨的怒焰,不断地由心灵深处往上爬升,像是逮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寸寸地占据他的心。

  “自然是为了万岁爷!”她犹豫了一会儿,坚决地说道。

  倘若没有万岁爷便没有今日的德孋,她的一切皆该奉献给万岁爷。

  当然,这是在她以为玄煚已死的情况下;不过,知晓玄煚没死,对她而言却不再有任何意义。眼前的玄煚在她心里已与死了没两样,遂她侍奉万岁爷的心依旧不变。

  “为了玄烨?”他暴喝一声,手指直掐入她吹弹可破的雪肤里。

  竟是为了玄烨!那他呢?在她心里,他又算什么?

  她可别忘了,她可是他玄煚迎入谨肃王府的福晋,她以为她心底可以悬着他以外的男人吗?

  他的大手蓦地抚上她酥软的椒乳,令她一惊。

  “你要做什么?”她惊慌失措地瞪视着他。

  “我要做什么?”他妖异地笑着,双眸浮现氤氲雾气。“我不过是要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福晋罢了……”

  第四章

  蓦地一阵地动山摇,狂肆地摇醒了睡梦中的德孋。

  德孋全身酸楚地趴在营帐的地毯上,她的双手依旧受缚,但是却已不再缠绑在木柱上,反倒是拉长了线,让她可以自由的在营帐里头走动,然而她身边却只有一件凉被覆在身子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方才会有一阵毁天灭地似的震动,令她的心没来由地战栗不已。

  是震灾吗?

  她艰涩地睁开眼,望着周遭的黑暗,没有丝毫阳光可以透过厚重的布帘筛落到帐内,令她分不清现下究竟是白昼抑或是黑夜,更不清楚自她被掳到这军营到现下,到底过了多久?

  自玄煚要了她的身子后,便不曾再到这儿来,而她泣血思念的心也在那一刻起便停止跳动。

  她真的好傻,以为两人的感情是历久弥坚的,想不到分离了八年多,不要谈情爱,光是最基本的信念都不同了,两人还如何能在一起?

  虚弱地叹了一回气,德孋万般艰难地撑起身子,将凉被紧紧裹在身上,才酸涩地坐在木柱边。

  她要逃,一定要逃。

  既然他不杀她,那她便一定要逃离他身边,必须将这件事往上呈报,必须让万岁爷知晓,当年清军轻易地收服了靖南军与平南军,惟独平西军硬是拿不下来,全因平西军皆由玄煚一人运筹帷帽。

  当年仍在谨肃王府时,玄煚原本便是万岁爷极为宠爱的武臣,御赐“战神”之名,手领万岁爷亲赐的镶红旗,年少时期便随着其余贝勒、郡王出征,自然知晓八旗兵围剿的手法,也难怪清兵每每攻到长沙,总是无法将这个倨点拿下,只因这里有个熟谙大清兵法的玄煚贝勒在此,也无怪清兵几番溃散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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