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个不知来历,身着紫衫的小妖女。」
「都是同一人?」更加惊讶了。
「若消息无误,应该是!」徐展元笑了笑,不让他多想地扶人上床。「主子,这些消息是让您当睡前娱乐的,您该休息了。」
被强扶上床,皇甫少凡无奈一笑,知他是为自己好,不忍拂逆好意,当下顺从地躺上床榻。
满意点头,徐展元帮他拉好锦被后,这才转身出了房,轻巧合上门板离去。
听着他足音远去,终至没了声响后,皇甫少凡这才轻轻抚上从刚刚就强忍不适的胸口……
针刺般的灼热剧痛这些年来每逢入夜便会来袭,尤其这一、两年来,这股疼痛越来越烈,这是否代表着他时日不多了?
涩然一笑,他不愿再多想,幽幽叹了口气,合眼静待着那股每回会持续一个时辰的灼热刺痛过去。恍恍惚惚中,不知过了多久,屋檐上一道细微声响让他睁开了眼,神态平和地自床上翻身坐起。
「何方友人来访,不妨入内让在下茶水相待,交个朋友。」嗓音不疾不徐,温和有礼至极,似乎对夜半不请自来的访客早已司空见惯。
屋顶上,悄悄潜进人家地盘的人对自己被人发现毫不紧张,甚至还扬起一串清脆悦耳的银铃娇笑与热闹的叮叮当当声响。
这笑声与铃铛声好……耳熟!
乍闻银铃娇笑与叮叮当当声,皇甫少凡只觉极为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听过。
「嘻嘻嘻……我是来找皇甫少凡的,若你不是,我就懒得下去了。」
听闻对方我行我素,带点孩子气的回话,不知为何,皇甫少凡竟觉想笑。呵……怎么有人夜潜入人家地盘被发现后,还能毫不心虚,自顾自的开出露面的条件。
「在下正是皇甫少凡,若姑娘是要找在下,那就请露面吧!」神色不变,他表明身分。
确定自己没摸错房,屋顶上的人儿得意畅笑不已,随即纵身跃下,自窗口翻身而入。然而当她甫方站定,和安坐在床沿边的男人迎目相对的瞬间,两人不由得双双脱口惊呼──
「是你!」
「是妳!」
第二章
「好心肠的大叔,原来那个恶贼皇甫少凡竟是你,瞧起来不像啊!」有种「他乡遇故知」的莫名亲切感,紫衫少女一蹦一跳来到床沿前直瞅着他看,身上佩戴的铃铛也跟着叮叮当当地响起。
大叔?他竟又被叫大叔了!若是三、四岁的小娃儿唤他一声大叔倒也罢了,偏偏是个二八年华的豆蔻少女对着他猛喊大叔,这……这心情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应该还没那么老吧!
有种古怪感,皇甫少凡清亮黑眸隐隐闪动着几许戒慎,然而神色却波澜不兴,轻声淡问:「小姑娘,久别重逢,不知妳尊姓大名?深夜造访在下又是所为何事?」能不惊动庄内守卫,一路潜至他房里来,这小姑娘不是个简单人物哪!而这平空冒出来的奇怪小姑娘,找他究竟有何目的?
「古叮当!好心肠的大叔,我名儿叫古叮当,不过爹爹都唤我小乖,上回在野店内,你请我吃饭,又好心肠地想帮我,我瞧你挺顺眼的,所以特别准许你也可以叫我小乖。」格格娇笑,像似让他唤自己的小名是多大的光荣,紫衫少女——古叮当娇俏脸蛋上满布着令人看了忍不住想笑的可爱表情。
见她毫无心机的笑靥与回答,皇甫少凡有些啼笑皆非,沉默了下,自觉无法接受「恩赐」,他决定选择最合乎礼教的称呼。「叮当姑娘,不知妳夜潜绿波山庄,找在下究竟是为了什么?」老实说,他感觉不出她的敌意,但却又猜不出她的意图。
难得的「恩赐」不受青睐,古叮当也不在意,灵动的大眼有趣地直瞅着他瞧,小脸上满是好奇笑意。「大叔,你真的是传言中的大坏蛋——皇甫少凡吗?」
「我是!」纵然被当面说是大坏蛋,皇甫少凡依然神色不波。
「哎呀!人家我是听说皇甫少凡是个占人家产、奸淫义兄嫂的魔头,所以才特地找来,可你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个魔头啊!」撅着小嘴抱怨,她有些苦恼。
难道魔头还有特定长相的吗?
心下暗忖,皇甫少凡不禁失笑,可还是不免疑惑。「那么妳找我是为了?」不会是像那些自喻正义之士的人一样,想找他讨公道吧?
「我想当大魔头嘛!」用力点头,她一脸认真,答案和他猜测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妳想当大魔头?」微微一楞,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
「是啊!」想起与爹爹的约定,古叮当笑得极为得意。「我爹说大魔头就是最厉害的人,我和我爹约好了,我也要当个最厉害的大魔头啊!」
什么样的爹,竟会和女儿做这种约定?
得知原因,皇甫少凡有些愕然,但愕然中还有着疑惑。「就算妳想当大魔头,那与我有何关系?为何要夜潜入庄来找我?」
「因为江湖传言说你是禽兽不如的魔头,我想说我若杀了你,那大魔头就换我当了。」再次用力点头,她自认理由充足。
呃……她的脑袋究竟是怎么转的?!老实说,若他真死于她手中,江湖人应该是会称赞她为武林除害,封她为正义之士,大魔头这称号说什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被她与众不同的思考逻辑给弄得哑口无言,皇甫少凡沉默许久后,还是决定不提醒她了;不过另外一件事,他就无法不提点一下这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叮当姑娘,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单看表相是不能断定一个人的好坏。」这世间,看似正义凛然,实则无恶不做的伪君子太多了,单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你意思是说虽然你看来不像,不过其实真的是占人家产、奸淫义兄嫂的坏蛋?」举一反三笑问,古叮当又兴奋了起来,一心只想着要打败他,自己篡位坐上大魔头的宝座。
一阵无语,皇甫少凡对她的另解与兴奋有些无力,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大叔,我们来打一场吧!打败了你,我才能当上大魔头啊!」雀跃不已,古叮当叫笑着直邀战。
「叮当姑娘,我……唔……」摇头想拒绝,然而从方才就强忍着的那股刺痛蓦地加剧,让他不由自主闷哼一声,原本就没啥血色的脸庞霎时苍白如纸,额上沁出滴滴冷汗。
「咦?」见状,古叮当轻叫一声,颇感疑惑地打量他好一会儿后,纤纤素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搭上他腕脉。
「叮当姑娘?」皇甫少凡微讶,轻轻挣动着想抽手。
「别吵!」娇声低斥不给挣脱,古叮当凝心细诊了会儿才松手。
「叮当姑娘,妳失礼了!」剑眉微拧,他不喜被人碰触,尤其是个只见过两次面、相识未深的小姑娘,是以口吻有着淡淡的不悦。
「失礼总比你这活不过三个月,一脚已踏进棺材的准死人好!」银铃娇笑声满盈室内,古叮当俏皮斜睨,眉眼嘴角净是佩服与调侃。「大叔,你不简单哪!以你这身的伤和毒,一般人早见阎王去了,亏你还能撑这么久呢!」
「妳知道我身中何毒?」眸光低垂,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沉,皇甫少凡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
老实说,他的伤,只要略懂医术的人都诊得出来,但是他体内的毒——天下第一奇毒「夜夜愁」——只要是武林人士,没人不曾听闻过它的厉害,然而真正能诊出此毒的人,屈指数来不会超过十人,会解的人,全天下也只有一个。
而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能诊出他身上的毒,令人惊讶之余不得不起疑心。
「知道,怎么不知呢?」嘻嘻一笑,古叮当可不觉得那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夜夜愁』这玩意嘛!」
「夜夜愁」这玩意儿,她十岁就玩儿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夜夜愁」这玩意……不过就是这玩意……
不甚在意的娇嫩嗓音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看她满是「那是小玩意儿」的表情,皇甫少凡心口一紧,向来轻柔的嗓音竟沙哑微颤。「妳……会解?」莫非老天垂怜,让他遇上了那位不出世的神医之后?
「不会!」摇头晃脑的,古叮当笑嘻嘻地灭了他的奢望。
是啊……她怎么可能会解这奇毒?会解这毒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说什么都不可能是眼前这小姑娘。
眸光一黯,皇甫少凡漾起一抹自嘲浅笑,想不通自己方才为何会以为这小姑娘有办法?
「不过……」黑溜溜的眼珠儿灵动一转,似乎看出他的怅然,娇俏小脸笑得甚是逗人,冷不防抛出一句。「我会以毒攻毒啊!」
什么?她、她说什么?
猛地抬头瞪她,皇甫少凡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妳……妳是说你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