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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淡瞥他一眼,「看心情。」

  什、麽?

  气得浑身发抖的东翁,在话一说完就走人的蔺言已然走远时,握紧了双拳,重重踩著脚步来至柜台里捞来件外衫後,准备放下今日的生意出一趟远门。

  鞑靼不解地追在他身後问:「东翁,你上哪去?」

  额上青筋已是数不清有几条的东翁,有样学样地简短地丢下两个字。

  「鞭尸。」这回,他要连同他老爹的一块挖!

  ☆☆☆

  说是要出去外头走走,其实蔺言走得还满远的。

  出门只是打算采些药草的她,在吞月城城外的山里待了一早,午时才过没多久,大量的山岚便自山顶上飘下,过了一会儿,午后的山林里便下起滂沱大雨。

  豆大的雨珠将山岚击碎,林中枝叶,在倾泄落下的雨中纷纷颤抖。

  淋了些雨的蔺言,在全身湿透之前及时找著山中的一间小草屋,进去里头避雨後,她搁下身後所背的药篓,自袖中掏出绣帕拭著面上的雨珠时,同样在草屋中避雨,穿著打扮像是猎户的两名汉子,聊闲的内容即飘进她的耳底。

  「听人说,自天牢里逃出的那七个钦命要犯,日前已逃到咱们吞月城来了。」年纪较大的猎户,望著外头一时片刻应当是不会停的大雨,边说边在怀里摸索著。

  「有这回事?」

  「嗯,眼下总府衙门正在悬赏,这七人,每一人的人头值……」他点点头,犹在怀里东找西找。

  「值多少?」生活与他同样困苦的另一名猎户,兴致勃勃地问。

  总算是在怀中找出那张那日他不意拿到的悬赏单後,他将被揉皱的纸张打开摊平在地上,一手指向那七人绘像下头的数字。

  「五万两。」唉,要是能够逮到其中一人的话,那他这辈子就不必在这山上辛苦挨日子了……可惜的是,这七名自天牢里逃出来的要犯,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寻常人所能碰的对象。

  原本对他们闲聊内容没哈兴致的蔺言,在听清那笔数目後,不语地将眼挪向那张悬赏单上瞧了一会,而後暗自在心中记下那七人的姓名与长相。

  划过外头灰蒙蒙天际的闪电,照亮了屋内三人的容颜,也让他们同时瞧清了此刻另三名自雨幕中快步走向这间草屋之人的长相。

  「啊,他们……」较年轻的猎户讶愕地抬手指著他们。

  「嘘……别多话,咱们快走。」他身旁的老汉赶紧一手掩上他的嘴,在将那张悬赏单塞进怀里後,忙拉著他跑向外头。

  坐在原地动也不动的蔺言,在他们三人一进屋後,微微挑高了一双柳眉。

  哟,瞧瞧,今儿个是什麽好日子呀?雨点恰巧落在香头上的大吉日?方才还躺在地上那张悬赏单里的钦命要犯,眼下竟就这麽巧的自动自发送上门来了。

  淋成落汤鸡的三人,放下手中的行李各自拍著身上的水珠,在外头闪电再次打亮天际时,自屋内一角反射出的金光,令他们三人不约而同转首看向蔺言,直瞧著她左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宛如手环的金色细线。

  完全不在乎别人怎麽看她的蔺言,在他们三人不怀好意地打量起她时,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外头。她微眯著眼,计算出雨帘里那两具待会很可能会同她抢生意的身影,大约再过多久就会进屋凑热闹。

  没过多久,在蔺言尚未动手之前,草屋果然又走进了两个人,先进门的那个,身材高壮得像只熊似的,而晚进屋的另一个,看上去则像名斯文书生。

  对於这两个模样十分两极的人,蔺言快速地瞥了他俩一眼後,再不著痕迹地回过眼,默然在心中想著他们一人腰际间大刺刺佩挂著的捕刀,和另一人在行走时刻意以袖掩住腰上所系的捕印。当下,她很识相地放弃了先前打算赚赚外快的念头。

  在门边将伞合起收妥後,天水一色转身走进屋内时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同时一手搭上左刚的肩头。

  「没想到你家算命的这回还真算准了。」还真灵,下回若有大案,他定要叫那个算命的先替他算算。

  「就这几个?」脱下身上的蓑衣後,左刚两眼直在眼前也在草屋里避雨的三人身上徘徊。

  「是他们没错。」对於那些老面孔,天水一色连认都不必认,迳自替他将手中的蓑衣挂至一旁的墙上。

  左刚的黑眸稍往旁一瞥,在瞧见在这屋里的蔺言後,两道浓眉登时朝眉心靠拢了些。

  「但多了个局外人。」若在这狭小的屋内出手,他可无法保证到时不会殃及无辜。

  「放心,我会好生看顾著她的。」天水一色话一说完,便往蔺言所处的方向挪了两步。

  「那就好。」既是没了後顾之忧,当下左刚即单膝跪在地上,一手附上腰际间捕刀的刀柄,摆出了随时准备拔刀的姿势。

  霎时小屋内的三人,在左刚一有行动之後,纷纷跳起身握刀的握刀、握剑的握剑,全都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动也不动的左刚,只是慢条斯理地抬首看向他们,以低沉雄浑的声调向他们下达最初的警告。

  「谁都,不许动。」

  光是看他握刀的架式,以及他的姿态,不但丝毫没有空隙,也没有任何破绽,冷眼旁观的蔺言心想,就算是她,只要他拔刀,哪怕她的身手再快,恐也难以全身而退地逃出他刀锋之内的范围。

  她缓缓调过水目,瞧了瞧另三个似打算与他正面交锋的男人,很快地,她即在心中计较出待会将会是谁胜谁负……不过,既然此事不关她的事,那她就继续当局外人,静观其变好了。

  「别逼我出手,不然,你们定会後悔。」在对面的其中一人略动了根指头後,把话说在前头的左刚,改而向他们下达最後的警告。

  「你是左刚?」瞧清他那柄眼熟的捕刀後,认出他是何人的男人,有些讶愕地问,另外两人听了,不禁两际纷纷沁出冷汗。

  「正是。」从不忌讳让任何人认出他的左刚,也很大方地承认。

  「我呢?」被人晾在一旁无人搭理的天水一色,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怎没人招呼我?」好歹他也是当初逮他们七人归案的人,怎都没人理会他的存在?

  包括蔺言在内,在场四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都把眼珠搁回一身掩不住杀气的左刚的身上。

  宛如天际在泼水的大雨,在屋内凝重的气氛僵持了许久许久之後,骤然停雨。少了外头吵杂的雨声之後,安静得连每个人呼吸声都听得见的小屋里,气氛霎时变得更加诡谲与不安。

  当一颗雨珠不意透过上头的房顶,笔直掉至两组人马的正中央之时,清脆的滴响声方才响起,对头的三人即有一人迅雷不及掩耳地欲抽刀而出,然而更快地,一道银光已闪过他的颈间。

  言出必行,马上拔刀砍人的左刚,在下一刻以更快的速度收刀回鞘。站在蔺言近处的天水一色则是一手掩著脸,摇了摇头後,走至屋角拎起那颗滚落的人头。

  「唉,你看你……」天水一色感慨地叹了口气,「他不都说别动了吗?真是,给我找麻烦。」没事给他死在这干啥?总府衙门是要他绑人回去交差……这下可好,午门前又少一颗人头了。

  难得一见的身手就近在她的眼前上演,有些意外的蔺言,尚未对左刚的刀技在心中做出评价之时,意识到有性命之危的两人,其中一人在天水一色未回身前,已先行一步将刀架至蔺言的颈间,并使劲拖著充当人质的她往屋外逃去。

  「臭天水,就知道你每回说话都不算数!」左刚见了,火大地咒骂了那个老爱扯他後腿的老友一句後,气急败坏地立即追出门外。

  「抱歉,一时疏忽,下回改进就是。」他哪知道那家伙的动作会比他想像中的快?

  很不想在人前动手,也不认为身後拿著大刀抵著她的男人能够动她半根毫发,沦为人质的蔺言,在左刚提著刀追出来时,一脸无所谓地任人拖著往後退。

  「不许动!再过来我就杀了她!」眼看左刚愈走愈近,不想成为另一个刀下亡魂的男子忙不迭地朝他大喝。

  很懒得同他废话,也不想多说一字,左刚在他把刀抵向蔺言的颈间时,只是瞧了临危不乱,且面色丝毫无改的蔺言一眼,接著,原本眼底还有一丝犹豫的他,也不顾威胁犹在耳,马上往前再踏了两大步。

  「就算你出刀的速度再如何快,要是你——」他更是用力地将刀抵向蔺言的颈间,张大了嘴,口中话犹未说完,他的眼前即不知怎地突然一花。

  趁他在那头喳呼的空档,左刚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按住他的刀柄用力将大刀拉离蔺言的颈间,并在他被拉偏了身前的蔺言之时,当下起刀一刀砍向他的腹间。

  刀起刀落,只在片刻。

  「呆子,你是怎麽混江湖的?」左刚唾弃地以脚踹踹躺平在地上还剩半条命的他,「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出手之前不要说太多废话吗?」他就是永远都搞不懂这些江湖人士,怎都老爱在他面前罗罗唆唆一大堆的给他有时间砍人,啧,怎麽这些人都不学学他家那个盟主大人?那家伙,每回出手前,都不会事先通知对手一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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