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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么看,我的头多长了两只角了吗?”

  听见她的说话声,迪凡转过头来,而后他说了一句非常刺耳的诅咒。拉嘉开始吃吃的笑,舍基也笑了,但他们仍是盯着她瞧。倏地,丹雅也诅咒了,无声的,因为她明白他们在瞧什么了。

  “现在的她看起来才像欧洲第一美女和第一美男的结晶品。”拉嘉笑道。“这才是我们所预料的。”

  “我预料的可是更丑。”瓦西里咕哝。

  “一旦消息传开,卡底尼亚将会人满为患。”舍基道。“我原本还在感叹——”

  两声咳嗽声阻止了舍基。

  始终一言不发的迪凡这时走近她,僵硬地扶她站起,“为什么一个操贱业的女人不把她的面貌展露出来,反而将她那张能为她带来滚滚财源的脸藏了起来?”他的声音冰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风。

  那张能赚进滚滚财源的脸先是一白,然后再一红。而后她挤出一抹十分甜的笑容。“因为我只是一个女人,迪凡。就算我再有本事,也无法消受被我这张脸吸引来的所有顾客。”

  很不可思议的,他的脸先是血色尽失,之后则整个通红。再然后是铁青。

  “上帝,三思而后行,迪凡。”拉嘉急急道。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一致料定她的话会使迪凡生气?她只不过是说出他们的想法而已,不是吗?况且,就算她说出实话,迪凡也一定还是会生气,不是吗?

  他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打她的屁股吗?显然不。他伸出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眼睛像要把她镂穿似的逡视她的脸。

  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仔细看过自己,而从他的表情,她看得出他憎恶他所看到的每一寸。她不明白。这个人昨天要她,前天也要她——至少他如此宣称——而那时的她平凡且无吸引人之处。现在他不了?老天,早知如此,她老早就洗脸了!

  “你说的不错,丹雅。”他冷淡的说,“他们想必得排队,是不?或者,你一次不止接一个客人?”

  丹雅再也忍耐不住。她用尽全力掴他一掌,那一掌打得她的手心发麻,嘴唇颤抖。迪凡的脸颊先是变成白色,然后浮起鲜红的手印。

  丹雅不在乎他是不是曾转身去找一根树皮,也不在乎他是不是会回她一巴掌。她笔直站着,眼睛瞪着。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抬起手触摸他的脸,并挑起一边的眉毛。

  “这是说你没有罗?”

  丹雅几乎又赏他一巴掌。他显然也看得出,因为他摇了摇头。

  “最好不要,丹雅。一次或许活该,但两次我可不会接受。”

  “那就滚开,因为我已经倒尽胃口了!”她背转过身。

  过了片刻,她听见他走开的声音。她费尽全力才没有拔腿飞奔。他们有四个人,她绝对跑不过他们,她何必白费力气?

  又过了半晌,拉嘉踱到她身旁。“对不起,公主殿下,请问这些是可以食用的吗?”

  丹雅偏转过头,看见拉嘉的手中拿了一束东西。野草莓。如果她不是饥肠辘辘,她会告诉他那些草莓有毒,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他把那束草莓扔掉。如果她能肯定他们也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她说什么都会忍下来,要他们陪她一起挨饿,可是他们说不定已经吃过,而那束草莓是他们吃剩下的。

  拿过那束草莓,她摘下数粒,一古脑往口中塞。她用行动回答;她不想用言语回答,她跟他们已无话可说。可是那些该死的草莓不肯好好的滑过她的喉咙。在她的喉咙似有一块和她的拳头一样大的肿瘤突然滋生在那儿,教她无法咽下那些草莓。这种事自她长大后一直没发生过,看来她的泪水终究没有干竭到无法再涌出的地步。

  丹雅半声哭声都没有发出。但拉嘉不需要哭声才能注意到她哭了。一看到她无声的泪水滑下她的脸,拉嘉的脸色立刻惨白。

  丹雅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也没有注意到他已走开。依稀中,她听见有人在吵架,但她没有心神聆听。她只希望他们最好是互相残杀,然后死得一干二净……

  一双手臂自后面圈住她,将她搂靠在一个靠起来十分舒服的胸膛上。她猜想是拉嘉,不过并没有抬起头确定,反正那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她哭得肝肠欲断,但她不明白她怎会哭成这样,她只知道绝不会是由于恶魔眼的显然不再喜欢她。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听清楚那些无意义的安慰话。她僵硬了起来,并挣扭身躯,想要挣脱恶魔眼的怀抱。但她的挣扎只使得那两条铁臂圈得更紧。

  “对不起,丹雅。有时候我的确如人们所说,是个魔鬼。而当我遇到意料之外的事——”

  “是令你失望的事吧?”她苦涩的打断他。

  “意料之外的事。我不擅于处理意外之喜。”

  “你似乎在很多方面都有异于常人的反应,不是吗?”

  许久,“而你似乎很能应付我不寻常的反应,不是吗?”

  丹雅的脸一热。“这个休战可真是短。”她疲惫的说。

  他把她的头揽靠在他颔下。

  这算什么?侮辱不忘安慰?这个男人的确不正常。

  “我那句话不是在侮辱你。”他很轻的说,“即使经验丰富的女人,在我……她们还是会害怕,纯真的女孩子更会吓得不知所措。而你没有不知所措。”

  “‘有些’纯真的女孩子的反应也会跟我一样。但我再也不用再担心会有类似的事再发生,对不对?”

  他叹息。“我又使你生气了。”

  丹雅只注意到他回避了她的嘲讽。“你可以放开我了。雨已经停了。”

  听见她的话,他笑了起来,并托起她的下巴。她可以感觉到他倏地一僵,之后很快松开她。她别开脸;她果然没有看错,他对她真的再也没有兴趣了。

  “决定好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了没有?”她淡淡说。

  “往南。”

  当然。他们当然会挑她所想要的相反路线走。

  “我有没有骂过你是恶魔的门徒,迪凡?”

  “有。”

  “那混帐呢?”

  “也有。”

  “我讨厌你。”

  “那是必然。”

  在接下来的一整天,丹雅很少再跟他们说话。但他的最后那一名话一直在她的脑海徘徊不去。必然?他为什么会那么想?

  三个小时,走在最前面做路先锋的舍基发现一座农庄。他们在那儿得到了一切他们所想要的——食物、可带着走的食物,以及四匹骏马。那个农庄的马不止四匹,他的绑架者还有很多余钱,但指望他们会多买一匹不啻就跟指望他们会再给她片刻独处的时间是痴人说梦。当她说她需要解手时,是迪凡亲自陪她到毛厕,他还先检查过里面才让她进去。

  他们没有在农庄待多久。依她猜想,他们一定是怕她向农庄的人求助。如果男主人不是又老又瘦弱,女主人则始终不见其现身,而除了他们之外,农庄上的人全是黑奴,丹雅说不定会冒险一试。

  他们一直到快要天黑才离开主要道路,寻了一个地方扎营准备过夜。并不是他们这一路上只遇上那户人家,事实上在迪凡决定他们要扎营的前不久,他们才经过另一座农庄。不用说,他们之所以没有向农完成借宿的原因是在于她。这一点在她问他们是否可以到草丛后即获得印证。

  在他们买的诸多东西之中,她原先一直不懂他们为何买了一条长绳。直到她要求解手。她敢说想出那个主意的人一定是迪凡,因为是他拿出绳子将一端系住她的腕部;并要她说话、唱歌或哼曲子,他不在乎她做哪一样,他只要她确实让他知道她仍然在。

  哦,她遵从了,不过她既没有说话,也不是哼唱歌曲,她是数数字,而且是慢慢的数,从一一直数到五十。她没动过割断绳子的脑筋,但那并不是说她已心灰意懒,不再企图逃跑。她仍然要,时间则是在晚上。不过她没有计划细节;光是想到她得杀伤他们之中的某一人,她的胃便已受不了。舍基和拉嘉,她是绝对不能伤他们的,因为他们明显地只是受令于那两表兄弟。而瓦西里固然可恶,但罪仍不至受伤。迪凡,他也是很可恶,可是……想到动手伤人,她就是无法继续想下去。

  当她从草丛回来,毯子已经铺好,舍基正在生火,拉嘉正在把食物——一条火腿、几粒马铃薯,以及多个香喷喷的面包——拿了出来。除了吃的、用的,他们还买了烹饪的用具及数把来福枪。不过从他们白天的谈话,他们似乎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烹饪。如果他们指望她会做饭给他们吃,她担保他们会有得等。

  吃过东西后,迪凡状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使她愣住,良久说不出话。他一整天都拿她当隐形人,为什么这会儿突然要求她跳舞给他们看?莫非是要进一步的侮辱她——如果她答应,他接着会要她脱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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