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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晚上,彭峻威守在雨儿的床边,夏雷来找他。

  「我有话要对你说!」这是自中午他们吵过后,夏雷首次出现并跟他说话。

  彭峻威看看床上静静躺着的雨儿,起身随他走到门外。

  「你的武功比我高,我打不过你,你的学问比我深,我说不过你。可是,雨儿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拼死,我也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雨儿同样是我的亲人,我不会伤害她!」彭峻威坚决地说。

  「你闭嘴!」

  夏雷一向忠诚谦和,从来不会顶撞主子,更没有如此无礼地对待过彭家任何一个人。因此听到他的喝止时,彭峻威愣住了。

  「你今天都已经接受了戎小姐的订亲信物,还说不会伤害雨儿?!」

  「夏雷,你听我说,我接下那个荷包,是戎小姐逼的……」

  「你不要再说话!」夏雷眼里充满不谅解,失望地说:「我警告过你,如果你做出伤害雨儿的事,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彭峻威心里的难过与失望绝不亚于他。

  「不!」此刻的夏里根本无暇理会他的痛苦。「你不要再说了,忙你的去吧!照顾我妹妹的事,轮不到少爷您。」

  说完,他突然单膝跪地,一改刚才的粗鲁愤慨,极为谦卑地说:「此番小人冒犯了主子,小人自会回奉天向大人和夫人请罪!今后,我夏雷不再是少爷的跟班,知府大人已派了两个跟班跟随少爷一路上京,望少爷保重!」

  说完,他不再看彭峻威一眼,转身进了雨儿的房间,将门闩上。

  对他的做法,彭峻威愤怒得想破门而入,可为了病中的雨儿,他忍住了,现在雨儿需要的是安静和休息。

  他只能够等待,等她好了以后,再向她解释一切。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就在他被夏雷请出去时,雨儿已经醒了,她将他们在门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她的心碎了!

  接受了订亲的礼物?!

  我接下那个荷包,是戎小姐逼的!他竟敢那样说?!

  天啊,她爱了一辈子的三哥哥,说过只要她、会等她长大的三哥哥,居然已经接受了别的女人的订亲信物?!

  雨儿觉得自己的心死了,灵魂也出了窍。长久以来积聚在心中的各种不确定感涌上心头,席卷着她身上的炙热、疼痛和伤心,一起凝固在她的血液里!

  眼前是这半年多来她亲眼看到,在三哥哥怀里、臂弯里更换不绝的笑脸媚容,是她一次又一次剜心割肺的心痛,是她一次比一次更无奈的哭泣!

  这次,他公然与别人订了婚,她还能再原谅他、信任他吗?哥哥说得对,三哥哥太杰出、太俊美,也太心软,跟他在一起,注定了她的心碎!

  她任眼泪流淌,任爱的心田荒芜,任心中的希望之火熄灭……

  「雨儿!」当夏雷回到房间,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和滂沱的泪时,他跪在床边对她说:「哥带你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

  「他真的接受了订亲信物?」她颤抖着问,在问这话时心似乎又跳了几下。

  「是的,是戎家小姐绣的荷包……」

  雨儿不再讲话,除了无法止住的泪水,她仿佛死了似的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注视着黑暗的屋顶。

  第七章

  半夜里,彭峻威突然惊醒,出于直觉,他掀开被子就往雨儿的房间跑去。

  房门虚掩,他以为是夏雷离开时没有关好门,心中有几分生气和安心地推门进去,毕竟门未锁上,那说明他没有被摒弃在外。

  可是床上没有人,再四处看看也没有人。

  「雨儿呢?」他浑身冒出冷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雨儿!」

  他呼唤着这个早已悬挂在他心头的名字,再赶去夏雷的房间,可是雨儿也不在!

  就在他失魂落魄时,银杏跑来了,气喘吁吁地说:「三爷,夏大哥带着雨儿妹妹走了,他不要我跟着……」

  「走了?到哪里去?」彭峻威急切地问。

  银杏摇摇头。「雨儿妹妹只是哭,夏大哥也不说话。」

  「雨儿怎么会愿意跟他走呢?」他失常地大喊,不相信雨儿会离开他,可是银杏的神态令他黯然。

  「雨儿……她还在生病,夏雷怎么可以连马都不骑?」看着空寂的房间和马厩里完好的马匹行装,彭峻威无法不担心。

  「他们一定走不远!」他匆匆上马出去寻找。可是直到天亮,他都没找到那对让他心急如焚的兄妹。

  见他坐卧不安,银杏安慰道:「三爷别找了,也许他们明天就回来了,就算没有,也一定是回奉天去了。等公事办完后,您回趟奉天一定能找到她。」

  彭峻威不语,心想银杏说得没错,除了奉天,他们能去哪儿呢?况且,他坚信雨儿是属于他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渐渐承认雨儿不会再回来的事实,但他仍得将剩下的行程走完,将该做的事做好。无论如何,他不会公私不分。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顾虑戎小姐的死活,他将那个荷包送还戎府并表明自己无意娶妻后,冷然而去。

  彭峻威骤然改变的态度反而令戎小姐没了主意,也不再提寻死的事,而戎老爷唯恐得罪了这位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是一味讨好他。因此这本来看似棘手的事件就这样解决了。

  唉,早知如此简单,当初就该果断地解决,也不会伤了雨儿的心!离开戎府,彭峻威暗自叹息。

  五天后,彭峻威到达了郭里口。这是他此行的最后一个地方,因皇上欲在此地修建行宫,以作今后阅视河工或水围驻跸之用,特要他返京前来此地考察。

  夜里,他在青灯下思考着白天与河工们的交谈,展纸研墨,想将实地考察的结论整理成文。

  可是,他的思绪在看到那个精美的砚台时僵住了。

  雨儿!他轻抚着光润如玉的砚台,心中一阵抽痛,这是雨儿送给他的易水古砚。

  彭峻威眼前是不久前那个同样寂静的夜晚,那时她带着甜美的笑容来到他身边,给他送来还带着微温的煎饼,那是他一生中吃过最美味的煎饼。

  此刻,他好想念她!这么多天了,不知她的病好了吗?

  「雨儿来过吗?」

  就在他沉思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夏雷?是你!雨儿呢?」他惊喜交加地站起来往夏雷身后看,可漆黑的门外并没有雨儿的身影。「雨儿呢?你不是把她带走了吗?」

  看出彭峻威没有说谎,夏雷彷佛整个人都垮了似的出罪在门上。「雨儿……雨儿失踪了,三天前从客栈消失了……」

  一听见雨儿失踪了,彭峻威脑袋轰然一响,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风度了。

  「怎么失踪的?她还病着,你竟敢将她带走,现在又把她弄丢了,你简直是该死!」彭峻威冲着夏雷怒吼。

  夏雷愤然挺直身子,大声反击道:「彭峻威,你还有脸来指责我!若非你伤她在先,我又怎会带走她,让她落入今日生死未卜的地步?

  是的,她还病着,她还不到十四岁,可是我是她的亲哥哥,我能让她每日揪着心地跟你过日子吗?你说得没错,我是该死,因为我没用,竟不能保护自己的妹妹!可是你同样该死,因为你该死地锁住了她的心,又不珍惜她!」

  愤怒涌上夏雷心头,他不顾一切地挥拳向彭峻威打来。

  彭峻威没有躲避,硬生生挨了夏雷两拳,因为他觉得自己活该挨打。

  可是夏雷的拳头并未因对方不还手而停止,他将长久以来的失望、沮丧和失去妹妹的悲愤全都发泄在彭峻威的身上。

  夏雷的拳头一拳比一拳有力,并疯了似的骂着:「还手啊!你这风流浪荡的花花公子,坑人害人的笑面虎!」

  夏雷的辱骂终于摧毁了彭峻威忍让与克制的底线,他反手擒住夏雷的拳头,用力一拉一揉,夏雷当即身形不稳地往后退去,撞在门上,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夏大哥……」闻声而来的银杏一把扶住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彭峻威出手打了夏雷,于是对她一向敬重的三爷大为失望。

  而怒气末消的彭峻威厉声道:「夏雷,管好你的嘴巴!想动手的话,先练练再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夏雷一听,顿时青筋暴露,欲再次扑向他,却被银杏紧紧拽住。

  彭峻威看着他,俊面紧绷。「你省省吧,真有本事的话,就去把雨儿找回来!」

  「三爷!」银杏大喊,想制止他,可看到夏雷一言不发地冲向黑夜,于是她也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从这天起,夏雨、夏雷和银杏先后走出了彭峻威的生活。

  然而,他没有因此而颓废,依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王命。

  一个月后,他圆满地完成使命返京,再次受到皇上褒奖,成为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

  可令人惊讶的是,他谢绝了朝廷所有的赏赐,只求皇上恩准他到奉天去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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