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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哪儿去了?”他斜睨着她急忙将双手缩入袖中的举动,不悦地调回视线。

  “同公公聊聊去了。”她淡淡地扬笑,不似初相识时的剑拔弩张。

  唐诗意缓缓地走到他的身旁,温柔地坐在他的身侧,引得乐扬古怪地凝睇着她,感到她今日的不对劲,但他也只是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夫君想纳妾吗?”

  原想要一气呵成、假装不在意、洒脱地将话说明白,岂知话一出口,仍是抖颤的,以以平抚。

  心痛得像是万针穿刺,直抵心扉最脆弱的部位,而藏于袖中的手指更是紧紧地掐入掌心之中,泛出缕缕血丝。原以为自己可以忍过去的,但自心间蔓延至灵魂的痛楚是恁地深沉,令她无以顾及每一处淌血的伤口,只能紧扭双手,任由指甲刺入手心肉里。

  “怎么?唐大文人打算要我纳妾,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了。”乐扬冷然地哼笑一声,慵懒邪鬼载地凝睇着她一脸惨灰。

  他可还没忘了她的伶牙俐齿,没忘了她是怎地怒斥他扌流不知耻;对这时代怀有逆心的女人怎会开口要他纳妾?

  这简直是笑话!

  他倒宁可相信临安会下起漫天大雪,也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违心之论。

  “诗意打算让夫君纳袭衣为妾。”在爹视而不见的生活十几年来,她已经习惯在生活中掺入欺骗自己的谎言,而现下再多一点自欺的谎言又算得了什么?

  心再痛再苦,思念再深再浓,期望再急切再奢求,所有的希冀终会破灭,所有的痛楚惆怅都会随着时间而慢慢忘怀。就如同爹对她的伤害,她也可以花个十几年释怀,至于他的伤害,虽然可能得多花一点时间,但终究洹可以忘动的。

  “你是同我说真的?”乐扬冷不妨地坐起身,眯紧一双诡谲辨不出眸底光痕的魅眼,直视着一脸泰然的唐诗意。

  他这个自视颇高的妻子,居然要为他纳妾?

  “是啊,我觉得袭衣这女子不俗,又能与你弹筝相悦,实在是极难得的一位女子。”唐诗意被他瞧得不自在,赶紧撇过脸去,不敢再任他肆无忌惮地看穿她心底的想望。

  若是可以的话,有哪一个妻子会愿意自个儿的夫君纳妆?有谁能够真正容下另一个女人与她争夺斗艳,与她共享一个夫君?

  “你倒是好大的度量!”

  乐扬的大手一探,立即将她扯进他的怀里。

  他的妻子居然抗拒他到这种程度,甚至恨不得赶紧将他推给另一个女人!?这是意味着她不想再靠近他吗?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那一个夺去她清白的男人,遂她要为他守身?

  是否太慢了?这个举动是否显得太迟了?

  “你不是老嫌我不够娴淑?遂我现在为你纳妾,也算是表现出我大方的一面,这不好吗?”她微蹙眉头,任由幽怨的眼眸扫视这室内的每一项物品,也不愿意正视他。

  怎么,她这样做也错了吗?

  古有女诫以做女子行为范本,故曰,女子若有容,应为夫纳妾,以显主母之风范,遂她做了,努力地让自己抛却那清高的言论,将自己纵入一片红痴绿啧的红尘地界里。

  “为我纳妾是你的希望?”他冷冷地再求一次答案。

  “是的。”

  “你觉得我应该纳妾?”

  “我以为以你和袭衣姑娘的感情,你定是想纳她为妾的。”她不过是顺着公公的意思再揣度他的意思。

  “你自以为你是谁,竟能够为我纳妆?”他的大手使劲地扯住她高绾的发髻,簪花金钗、翠花流苏皆落下,发丝如瀑散落。

  她分明是为掩饰自己的罪行才捉他当垫背的。

  她是打算离开他,好让她可以与她所爱的人双宿双栖吗?她是在痴人说梦,他宁死也不会成全她!

  “我……”望着他如猛兽般的狂猛野烈,幽沉的眼眸仿如是鬼魅一般的浸满魔性的诡痕,唐诗意顿时语塞,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是不是打算要与那个野男人离开这时,好让我背负着臭名,一辈子无法在临安城立足?”他将她刷白的小脸拽到他的面前,额怀额亲密地碰触在一起。“你信不信在你打算毁了我之前,我会先让你身败名裂?信不信我会让你唐家一辈子无法在临安城生存下去?”

  若是她真打算狠心待他的话,他可是一点也不会心软的。魔佞锰猛的眼神警告着唐诗意。

  她不过是顺着公公的意思打算为他纳妾罢了,为什么会扯出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来?

  “你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知道你的心底一直悬着个男人,但我告诉你,我没有因为你的不贞而休掉你,已经算是仁慈了,千万别逼我把你休回唐家!”

  望着她微启的朱唇,两泓秋水仍是一片迷蒙地望着他,他突地俯下脸,残眶地覆上她柔软的唇,霸气而贪婪且带点惩罚性地索吻着她生涩的唇,大手更是飞上她胸前的浑圆,恣意而放荡地掐揉。

  “放开我!”她蓦地推开他,一张粉脸红里乍白,潋滟的水眸含怒挟恨地瞪视着他一脸的狂然。

  她终于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了,也总算搞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相信过她的清白,甚至以此为题在她身上大做文章,荒唐地斥责她。

  她是独立特行了些,但那并不代表她是一个不知耻的女人,更不表示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倘若他真是一点也不喜欢她,他大可以不要接近她、不要碰她、不要扰乱她现下平静的生活;但是他像是报复一样,不但讥讽她、嘲笑她、伤害她,甚至尽其一切地将她的自尊丢在地上践踏。

  她……多可悲!

  掏尽心肺地爱他,他不领情便罢,为何还要残酷地蹂躏她?

  “滚!”唐诗意像是发了狂似的大吼,一把将他推出床畔,声嘶力竭、泪如雨下。“滚出我的房间,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没那资格赶我!”他的手扯住她挥舞的小手,双眸诡邪地凝视她抖得如秋叶飘零的身子。“而且你最好也别逼我休妻!”

  “你休吧,休了我吧!终其一生,我不愿再见到你!”她咬牙怒道,泪水顺着滑如凝脂的粉脸滑下,淌湿她的襟口。

  够了,一生有爱便已足够,何必再奢求被爱?

  只怕得不到心中希冀的爱,反倒是被人伤了一身,痛楚得躲回自个儿的天地,独自舔着自个儿的伤!

  若不爱好,便放她走吧,要她日日夜夜望着他无情而伤人的眼眸,她宁可背负丑名,在道观里过完这一生。

  “你真是打算离开我?”他咬牙闷哼道,双眸瞪如火炬,怒收眉齐飞冲天,有力的双手更是掐疼了她。

  “是诗意太过丑陋配不上你,请你休了诗意吧!”泪水缓缓地淌下粉脸,眉宇之间仍是文人的倔傲。

  这桩婚事原本便不应该性的,原本他们两个在姻缘簿上便是无衔接的,是神差鬼使才会令错误性,而她现下要拒绝这一项错误,彻底地结速这一段不应该存在的婚事!

  这样互相伤害的日子太累了,她一点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到此为止吧,痛到此便够了,够了……

  乐扬紧眯起厉眸,来回梭巡着她真切的脸庞,无一处不说着她欲离去的坚决,心头如万箭穿心般地钻入心底,神魂俱灭。

  “好!”他的眼瞳蓦地闪着邪芒,哑着嗓子暴吼道:“我就顺了你的意,把你休回唐家!”

  若是她真要离开,他要个有体无魂空壳子也无用,倒不如放她远走,也好过自己一辈子情伤。

  话落,他便拂袖而去,头也不回,令人感觉不到任何的不舍,遂唐诗意的泪水落得更是猖狂。

  他一点也不在乎、一点也不心疼,在他的心中,她的存在竟是渺小得激不起任何涟漪。

  想开口喊他,然而傲气却哽在她欲开口的喉头上,滞碍她的话语,令她只能无助地垂下细肩,紧咬下唇,任由渗出的敌国丝和着泪水淌在她的衣襟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腥红色。

  缱绻心恋的无尘秋水直望着那已不见乐扬踪影的大门,泪水像是滂沱大雨一般,狂然地滴落,刺痛她的眼眸。

  捧着疼痛的胸口,她终于放声哭倒在床榻上,诉尽她一生走来的落寞哀愁,道尽她卑微祈求被爱的希冀,然而她的傲气并没有令她放任脆弱太久,不一会儿后,她起身拿出手稿,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地落下几个字,抹去脸上干涸不了的泪水后,毫不恋栈地出走……

  若是他可以不在乎,那她也可以坚强地假装不在乎!

  第九章

  “你休了诗意!?”

  向来温文儒雅的乐老爷子一见乐扬满脸不在意的模样,淡然地向他报备刚发生的事情时,不禁怒不可遏地暴喝一声。

  “你说,诗意是犯了七出的哪一条,好让你可以自作主张地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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