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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请大人为小民伸冤!”他捧过唐公子递给他的一捆圆筒诉状,跪到陈敖面前,高高举起大声喊冤。

  其他乡亲也纷纷跪下,高喊着:

  “请大人主持公道!”

  “这是怎么回事?”陈敖转头问了县丞。

  “这……”县丞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地道:“一群乱民而已,属下早就要赶走他们,可又怕误伤良民……”

  “老百姓不会无事作乱,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呃……请大人先入内休息,容属下稍后再禀明。”

  县丞一心一意要把新大人请进衙门,以便好好说明周家和地方官府的关系。他一定得把利害关系解释清楚,免得这新知县不小心得罪贵人。

  陈敖见场面混乱,不是个讲话的地方,他点了点头,接过状纸,双手一沉,不觉惊道:“你有什么冤屈,写了这么多文字?”

  米多多抬起头,口齿清晰地道:“详细事由,都已经写在里面,这是我们苏州三千百姓的联名诉状,还请大人赶走周家染坊,放出我的姐夫!”

  “你?”陈敖瞧着他有些面熟,好像和那位状元糕姑娘有点神似。

  米多多继续道:“大人手无缚鸡之力时,都能仗义执言赶走白吃白喝的无赖,如今穿上官服,更是要做个教训恶人的好官了!”

  “哎呀,你……”陈敖认出来了,这不就是状元糕的哥哥吗?

  但他还不了解状况,也不愿日后落了循私袒护的口实,即道:“你们都起来吧!本官自然会查清案情,过几日就开堂审理。”

  “多谢大人!”群众得到大人的亲口承诺,都舒了一口气。

  “姐,我扶你起来!软软,搀着姐姐!”米多多这几天变得体贴懂事,姐夫不在的日子,他才深切体认姐夫在这个家的重要性。

  “多多,你说……这位新大人是个好官吗?”米甜甜茫然问着。

  “是!他一定是好官。”

  “姐姐,姐夫吉人天相,你就别担心了,快送饭给姐夫吧。”米软软也是劝着。

  米甜甜再度燃起信心,打起精神,把所有的思念情意熬成了一锅锅浓厚香味的饭菜,以汤汁传情,送给了心心念念、魂牵梦系的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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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敖只花半天就明了案情,第二天他亲自视察河水污染情况,询问老百姓相关情事,并到大牢探视安居乐,问明详情,第三天即下令升堂审案。

  穿上簇新的绣鹳鹏七品补服,他不敢自得意满,身为地方父母官,肩负皇帝对他的期许,他一定得办好这件案子。

  惊堂木一拍!“周文礼,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周文礼一身锦服,趾高气昂地站在堂上,鼻孔里“哼”了一声。

  “无礼!来人呀!按他跪下!”

  挤在县衙大门外的群众纷纷叫好,新官先给恶人一个下马威,看姓周的还敢不敢嚣张?

  “传安居乐!”

  安居乐穿着那件蓝棉新袄,让衙役带了出来,门外的米甜甜乍见略显憔悴的他,不由得心头一紧,颤声喊道:

  “乐哥哥!”

  安居乐听到熟悉的呼唤,回头寻觅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蛋,他比了比身上的棉袄,又拍拍肚子,勉强牵出一个微笑,随即进入大堂。

  米甜甜已是热泪滂沱,他在告诉她,新衣好看又好穿,此外,他每餐吃得很饱,没有饿肚子。

  “姐姐……”米软软为她拭去泪水。“别哭了,我们赶快听大人怎么说。”

  米甜甜咽下心疼的眼泪,和众人屏气注目大堂内的一切。

  陈敖又是惊堂木一拍!“周文礼,你告安居乐毁损染坊的染料和布匹,想来你的损失很大了?”

  周文礼跪在地上,仗着周家的财势,仍是一副桀骛不驯的模样。

  “大人,你新来乍到,就不知道我们周家染坊的重要性了。每年我们总是要调制出最珍奇的颜色,染出最漂亮的丝绸送到宫里头,如今这姓安的捣毁染坊,他要赔也赔不起!”

  “喔!既然周家染坊是如此重要,怎么你们不锁紧门户?这才不会让外人轻易进入呀!”

  周文礼听陈敖口气和缓,也就无所顾忌地道:

  “为了染出最好的绸缎,我们当然不让闲杂人等进入染坊,可是这群暴民却闯了进来!”

  “人家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老百姓也是有事找你?”

  “只不过倒了几缸染料到河里,值得他们大惊小怪吗?”

  “是啊!一条山塘河那么大,河水流来流去,再下一场大雨,染料全部冲走了嘛!是不是?”

  “是啊!是啊!”周文礼高兴地附和着,这新官果然识相!

  “来人呀!把河水提上来。”

  两个衙役提了一大桶水,“咚”地一声,放在周文礼面前。

  陈敖笑意盎然地道:“这边有个勺子,还请周公子舀一匙水喝吧!”

  周文礼俯身看了那桶红紫白黄的脏水,掩了鼻子道:“这水不能喝啊!”

  “那可以洗衣服吧?马捕头,你去洗洗你的巾子吧!” 马捕头脸色也像水桶的污水,一阵青一阵白,早知道就不要收周文礼的银子,省得在这边出洋相。

  他无奈地抽出一条白汗巾,放进水里再捞出来,却变成一条花巾子。

  衙门外的民众哈哈大笑,周文礼也顿悟到被戏弄了。

  陈敖问道:“周文礼,既然这水不能喝也不能洗,你又怎能要求苏州的老百姓用这水呢?”

  “这……这水……又不是我们染坊弄污的!”

  “怎么不是呢?这是今天清晨本官带领数名衙役,亲自到你的染坊外挑来的呀!你不会不认得周家最珍奇的颜色吧?”

  “大人,”周文礼怒道:“今天是审安居乐破坏染坊一事,我要他赔我损失,又跟染坊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提醒我了。来人,带证人!”

  第一个证人是周家染坊的邻居。“大人。我亲眼看见周家的工人倒染料到河里,不然就是把漂洗过的脏水排放到河里。”

  第二个证人竟然是染坊工人。“大人啊!是大少爷要我们直接把废染料倒掉,他说加工处理花钱又麻烦,倒了一干二净又省事。”

  周文礼气得爬起身子:“陈敖!你哪里是审案?你根本就是找我们周家的麻烦!”

  “跪下!”陈敖脸色一变,惊堂木再拍!“周文礼,你再咆哮公堂,本官就先打你二十大板!”

  周文礼一被威吓,只好忿忿再度跪下。

  陈敖转而问道:“安居乐,你为什么要捣毁周家染坊的布料和染缸?”

  “我没有打坏他们的东西,是他们自己摔倒撞坏的。”安居乐背脊挺得笔直,认真回话。

  “你胡说!”周文礼大叫道。

  陈敖道:“有没有胡说,传证人就知道了。”

  门外起了骚动,许多老百姓争先恐后地喊道:“我要当证人,我要当证人!”

  “哎,乡亲父老热情难却,来人,随便带三个人上来吧!”

  被点中的街坊邻居兴奋不已,今天他们终于能亲自打击恶人了。

  三个人把当天的情形详述一遍,说词皆与安居乐相同。

  “你们……你们都是串供的!”周文礼气得两眼翻白。

  陈敖微笑道:“咦?周文礼,你叫马捕头不让安居乐见人,他要和谁串供啊?算了,本官再找几个证人进来。”

  再来的证人,竟然又是染坊的工人,他们平日被大少爷压榨够了,今天知县老爷要帮他们出头,也要为苏州百姓出头,既然染坊迟早要关门,他们就得趁早离开,免得被其他百姓唾弃。

  同样的说词又讲了一遍,周文礼咬牙切齿,却又找不到缝儿插话。

  陈敖笑道:“本官终于明白了,原来一开始是周家染坊弄污河水,老百姓无水可用,这才到染坊抗议,推推拉拉之间,周公子自己掉进染缸里,工人又自己撞倒晾晒的布匹,这是周家咎由自取嘛!”

  门外群众迭声欢呼,米甜甜抓紧妹妹的手,紧张地看着乐哥哥的背影。

  “马捕头,你怎么把不相关的安居乐抓起来呢?”陈敖又问道。

  “呃……”马捕头冒着冷汗,胃部绞痛不已,天!朝廷怎么派来一个不知好歹的少年新官呀?!

  周文礼气急败坏,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安居乐打人啊!他把我打得血流满面,在家里躺了三天三夜,大人要评评理啊!”

  陈敖和颜悦色地问道:“安居乐,你打了周文礼吗?”

  “是!”

  “为什么要打人?”

  “是因为……”安居乐突然舌头打结,一张大脸胀得通红,他知道甜甜就在后面等他,他要为自己辩白,说出实话。

  挺起胸膛,他大声而有力地道:

  “大人,是因为周大少爷欺负我未过门的妻子,所以我打他!”

  “哗!”群众惊喜地叫着,虽然他们早已知道安居乐和米甜甜的关系,然而今天是第一次听到安居乐亲口说出,这对于向来不擅表达的他,毋宁是正式宣示他们的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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