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他拿起帕子,拭上她的脸颊,柔声道:“不要咬唇,胭脂都掉了。”
他左手扶着她的背,右手在她脸上细心抹拭着,婵媛感觉他怀抱的热度,还有他嘴里呼出的气息,那么近,那么热,是完完全全的阳刚味道,却又有着一股奇异的温柔。
“王爷,您在做什么?”好舒服喔!这样死掉也不错。
“方才碰坏王妃脸上的脂粉,现在帮你抹匀。”
“琥珀在车子外面,我请她帮我补妆。”
“不用了。”他凝视她的如醉黑眸,那大眼仍是轻轻眨动着,却忘了和他相瞪。大概是因为他拥抱的缘故,她两颊腓红似火,犹胜任何色泽的胭脂水粉。
很美,除了稍嫌稚气的眼神。
“杨婵娟,你十九岁了吗?”
吓,婵媛如梦初醒,握紧了拳,忙道:“是的。”
他不解为何她老是喜欢握拳,是想找他打架吗?
他仍然凝望着她,直到车外随从又喊道:“请王爷、王妃下车。”
他揽住她,真情难禁,匆匆地在她鬓边印下一吻,她实在太稚嫩,他身为堂堂大明王朝的五王爷,竟然没有勇气亲她的嘴。
其实不用亲嘴,她已经茫茫然了,一双大眼痴痴眨着,早就搞不清楚方向。
“走吧!我的王妃。”他执起她的手,带她走入了深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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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了,花开了,枝头青嫩的绿芽热闹地争相出头。
婵媛坐在窗前,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轻抚鬓边发丝,望向庭园水池中的一对鸳鸯。
到底是谁放了这对鸳鸯到池里?那天朱翊铮就问了,但是没有人知道。
管他是谁放的!有漂亮的鸟儿可看,她和喜鹊也不闷了。
“王妃,你在想什么?这么开心?”琥珀在房里帮她换被单,或许是春日和暖,她也是眉开眼笑的,不似平日的严肃拘谨。
“我在看鸳鸯啊!”婵媛转过身,笑道:“琥珀,你太勤快了,这床单不用每天换,不脏的。”
“可宫中都是每天换的,王妃最近不也到过宫里几次,那里的布幔、纱帐、床单、枕巾都是每天换洗的。”
“好麻烦喔!”婵媛想到了光鲜亮丽的宫苑,想到几个在床上、椅上蹦蹦跳跳的皇子、公主,又是笑道:“不换也不行,那天在郑贵妃那边,常洵还把整张桌巾给掀了。”
“常洵小皇爷聪明活泼,很得万岁爷欢心。”琥珀故意压低声音,左右张望了一下。“听说万岁爷想立他当太子,可是反对声音太多。”
这是朱翊铮最避讳的话题,但是婵媛好奇心重,今天趁他不在府内,她得问个清楚。
“皇上最大,他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了,还管那么多?”
“王妃所言没错,但是万岁爷上面还有太后啊!太后向来管教万岁爷严厉,外头又有一群迂腐的儒生,说什么不立皇长子就是动摇国本,惹得万岁爷不高兴,过去奴婢在郑贵妃那边,常听到万岁爷叹气。”
“当皇帝也很不开心喔?”皇帝的弟弟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啊!郑贵妃常劝万岁爷保重龙体,以国事为重。”
“郑贵妃人真的很好耶!”婵媛想到她和善殷勤的笑容。
上回她进去郑贵妃的内宫,朱翊铮不能陪同,那郑贵妃拉了她的手,嘘寒问暖,谈笑风生,还送了好多绸缎给她,后来朱翊铮见到礼物,只是冷笑。
“是啊!贵妃待我们下人也很好,偏生外头有人造谣生事,中伤贵妃。”
“那是他们没有见过贵妃,又爱编造宫廷故事,还上了茶坊说书呢!”
琥珀低头摺起换洗的床单,露出一抹看不见的诡笑。
这厢婵媛又想着,郑贵妃人好,王恭妃人也很好啊!李太后看起来很凶,可是其实很慈祥,倒是皇上长成一团肥肉,她没有什么好印象。
也许,他们姓朱的只有五王爷还人模人样,偏生他只喜欢男人……她不自觉地抚上鬓发……那他为什么又亲她?
“呜呜!小姐!”正陷入绮思时,喜鹊慌张地哭着跑进来。
“你又被谁吓到了?”这几个月来,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还不是院子里那个怪物?像块石头动也不动,我走过去时,他突然又动了。”
“是莫追魂吗?”
“不要提那个恐怖的名字!”喜鹊掩了耳朵,闭眼大叫。
“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婵媛笑着拉开她的手。“每回王爷出门,就叫他来保护我们,不要怕他啦!”
“他那张死人脸,人家看了就怕啊!偏偏他老盯着人家看,每次我走过院子,他就要跳出来吓我。”喜鹊拍拍胸脯,安慰着自己。
“你真是没长进,你起码被他吓上十来次了,胆子还没练大了呀?”
“小姐也是怕王爷啊!”喜鹊抓了把柄,反过来挖苦婵媛,以指头抹着脸颊道:“你每次见了王爷,总是低了头,好害羞哟!”
“我哪有啊?”婵媛脸上一热,但她很快地握紧拳头。“我每次见到他,就是准备战斗到底,你没看到我这只拳头吗?他敢欺负我,我就一拳打倒他。”
“小姐好棒呵!”喜鹊高兴地拍着手。“顺便连那个死人脸也一起打倒!”
“对!我们杨家主仆同心协力,就不怕他五王爷的恶势力。”
琥珀听不下去了,她早就察觉身后有人,她故意低头转身,以软绵绵的胸部去碰撞那个昂藏身躯。
“啊!王爷……奴婢失礼!”她重心不稳,就要倒下。
朱翊铮握住琥珀的臂膀,将她往怀里一带,她就整个人贴上了他的胸膛,也稳住了脚步。
仿佛在那片刻之间,她以指头揉抚着他的心口,丹凤眼波光流转,妩媚如花。婵媛心头一动,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朱翊铮已经扶琥珀站好,沉声道:“你下去吧。”
“谢……王爷。”那声音既颤抖,又娇媚,令人心猿意马。
朱翊铮望看她婀娜的身影,嘴角勾起招牌冷笑。
喜鹊早已吓得躲到婵媛身后,连和王爷请安也忘了。
“王爷,拜托你下次进来,请敲门好吗?”婵媛立刻忘掉方才的诡异感觉,又握紧了拳头。
“这是我的房间,为什么要敲门?”他脸色也变得很快,笑意盎然地看她。
“你总是这样子吓人。”
“喜鹊,我比较吓人,还是追魂比较吓人?”他转过脸问着。
你们都是吓死人不偿命的恶鬼啊!喜鹊在心里大哭,嘴上只能结结巴巴地道:“没……没吓人……我……我……”
“近午了,追魂大概饿了。喜鹊,你去送饭给他吃。”
“是!”呜呜,莫追魂自己不会去盛饭吃啊?看来她喜鹊掉入王府火坑里,再也难以超生了。
房里只剩下朱翊铮和婵媛,婵媛生气了。“王爷,你又欺负喜鹊?”
朱翊铮伸出右手拳头,微笑道:“我们来比比拳头,看谁能打倒谁?”
事到临头,婵媛哪敢真的和王爷对打?她瘪了嘴,转过身不看他。“你年纪大,身体大,力气大,你是大欺小!”
他走到她身边,仍是抓起她的小手,为她摊平五指,这是他最爱做的动作。“杨婵娟,本王是什么都比你大,但是你的胆子更大。”
“臣妾自知死罪难逃,任凭王爷处置。”不知为什么,朱翊铮愈是不和她计较,她愈是要和他斗气。呵!他又在“玩”她的指头了,他玩男人还不满足吗?为什么还要来玩她?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不要每次活啊死啊!我还得留你这个王妃当幌子,免得皇兄又要逼婚。”
讨厌!讨厌!他捏痛她的指节了,婵媛气得大喊:“你们姓朱的,谁又讲理了?要赐婚就赐婚,要赐死就赐死……”可恶!又是姓朱的!她又触动他最深沉的痛恨了。
“好!你要我不讲理吗?”他蓦地将她推到墙边,眼眸变得冷凝,双手紧紧压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语气冰寒。“说!方才你和琥珀在说些什么?”
“我们聊女儿家的事,不用你管!”她别过脸,避开了他的热气。
“是我王府里的人,我就要管,你们在谈立太子,不是吗?”
“你偷听我们讲话!”
“杨婵娟,我已经警告过你,叫你不要管皇宫的事情,你还不懂?”
“我没有管!我只是聊聊进宫的新鲜事,又哪像你整天不说话?什么事都搁在心里,闷也闷死了。”
他是这样吗!朱翊铮一愣,松开了她的手,但仍然狠狠地望进她慌张乱眨的大眼。“本王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就算你想帮常洵敲边鼓,本王也不会听的。”
“我什么鼓也不敲,我只敲和你朱翊铮宣战的战鼓!”
她瞪大眼,鼓起的腮帮子也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