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只是很专注的在注意路况。
她看着他俊酷的侧脸,忽然想起严叔曾经提过他幼年时所发生的那段过往,她的心不禁微微抽搐着。
他的童年想必很孤单吧?
他的父亲带着另一个「妈妈」闯进他的生命中,而那个「妈妈」偏偏又是他无法接受的人,这样的他该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中自处?
难怪长大后的他,老是摆出一副既冷又酷的模样,在他的心里,一定觉得很孤单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
虽然幼时父亲早逝,可是一直以来,她跟家里人的关系维系得不错,就算后来发现弟弟的身体有异样,必须长期靠洗肾治疗时,她还是从未放弃过,努力赚钱养家,她永远记得父亲临走前交代她一定要好好照顾那个家。
她一直都有将那句叮咛放进心底,并且很努力的用她的方式在维系着,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她一定能将阳光洒进家中黑暗的角落,她要妈妈还有小弟能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她要他们都幸福。
开车中的叶礼燮则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那个问题,是因为他一向懂得分析讲价的头脑,要想用在安慰人的简单用字时,偏偏怎样也说不完善。
还记得那一日他本想好好安慰她,要她别太在意莉俐的话,哪知道嘴巴笨拙的他,竟惹得她哭得更伤心。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他在安慰人这方面,是个天生的生手,而且还很迟钝。
他拧着眉,想起昨天晚上安抚她睡着之后,他便打电话请人调查她小弟的身体状况。
依照资料显示,她小弟的情况不太乐观。
他是属于慢性肾衰竭者,由于肾功能受损,已判定不可能恢复,所以需要终生洗肾。而洗肾的疗程,一般来说是每周洗肾三次,以维持生命及健康的基本要求。
也难怪她会被如此庞大的经济压力给压得喘下过气,这样的她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保持如此乐观开朗的态度,让他不由得打从心底对她产生尊敬之意。
她该是属于活在阳光下一朵灿然微笑的花,而他心中阴暗的角落太沉重,看着她,竟然能带给他一份心安的宁定,他的心情正以极快的速度微妙发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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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林维婉再怎么归心似箭,肚子饿了,总还是得要停下来吃顿饭。
车子停在中部某个山区的路边,两人随便找了间餐厅挤了进去。
原以为像叶礼燮这样有身分地位的人,会不愿意吃「路边」没有名气小餐厅的菜,可是他却没有排斥。
他带着入境随俗的心情走进那家看起来有点破旧的餐厅,那是一间依山而建的临空木搭屋,说是临空,是因为那算是违章建筑,整个房屋结构可以算是盖在悬崖边,低头往下看,甚至还能看见脚下那堆杂草齐聚、山风摇晃着野花的奇景,他看了有些啧啧称奇。
不过,漠然惯了的他,还是让林维婉代为点餐,没有排拒,没有抱怨,连皱个眉头表示不满的表情都没有,这个发现让林维婉有些讶异。
「你以前有吃过『路边摊』吗?」她嘴里正吃着一颗鱼丸。
「这算是路边摊吗?我以为这是餐厅。」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呃……这对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而言是餐厅没错,可是我以为像你们这种有社会地位的人会排斥吃这些东西。」她心里所想的是,她开始有些害怕,当他们回到家时,若是他看见自己家中的状况那么差,他会不会嫌弃起她?
他会不会像莉俐那样觉得她的身分格调跟他无法搭上边?
他……会嫌弃自己吗?还是嫌弃她家人?
「我觉得这些东西很好吃,我并不排斥『老百姓』所吃的食物,严格来说,我也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社会地位,就该专挑精贵的高级料理来吃。用那种虚华的外表,我想,是无法填补一个人内心真正的空虚,我要的是吃得出滋味的好东西,其他的,我觉得不重要。」
林维婉噤声了。
她忽然想起严叔所说的那段话--
在总裁的眼里,只有爱跟不爱,没有阶级跟身分的问题,妳想太多了。
心中些微的自卑与不安,终于松脱了,她的脸上扬起了一丝不显见的浅淡笑容。
因为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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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接近家,林维婉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犹疑。
她所害怕的,除了不知家中究竟发生何种重要的事情之外,还有,她更害怕如果真的是发生了什么棘手难解的问题,她该如何面对?
另外,她也有些担心身边的叶礼燮,对自己的家人有何评解?
虽说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依富仗贵看轻他人的总裁,可是她心中难免还是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介意。
如果他真的看不起她,还是嫌弃她的家人,没关系,她依然可以很坦然的面对,毕竟有莉俐那个女人前例可循,她相信她就算要难过,应该也不会受伤太严重。
车子缓缓开进一个看起来有点冷清的小村镇,村镇里面的房子疏疏落落,有好几家门前还养着几条看门狗,正对着闯进牠们势力范围的陌生车辆发出咆吼。
老实说,这是叶礼燮第一次闯进这么乡村的世界。
以往他总是坐在车中,由专任的司机带着他闯遍都市丛林的混战世界,他从未放过自己一天假,今天算是很难得的经验。莫名地,他竟然觉得这种「度假」的感觉真的很好。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到家,那是一间有着小小院落,独门独院的透天厝,两层楼的房子,三十坪的建地,在这个小村镇比起来的话,其实房子并不算大。
「妈,君浩,你们在哪里?我回来了。」拉开纱窗门,林维婉扯开喉咙的喊着。
屋子里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妈,君浩,你们在哪里?」她又喊了一次,看着家中冷冰冰的样子,她简直急坏了。
偏偏妈妈又没有手机,无法联络上她,他们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啊?
不会真的是君浩的病情又恶化了吧?应该不太可能,记得前几天,妈妈不是才说君浩已经可以回学校上课了,那应该是代表他的身体状况不错才对。
现在她人是赶回来了,但是……他们人呢?
「怎么办?没有人在家,怎么办?」她将不安丢给叶礼燮,而他则用冷静的口吻安抚着她。
「别着急,问问附近的邻居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啊!对,我怎么忘了?」他的话彷佛有镇定的效果,她很快的冲出门,去找附近的邻居问状况。
「啊!妳回来了啊!好久不见……什么?妳妈妈?我早上看到她带着妳小弟去医院啦!」
「什么时候去的?好像很早,照理来说,现在应该要到家了才对。」
重点是现在人呢?林维婉在心里大叫着。
她想,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了,说不定他们还在医院。
她回到家,想自己骑着脚踏车出门,却被叶礼燮给挡了下来,他坚持要开车载她过去。
顺着他的好意,事实上,她也很希望他能陪在她身边,于是两人就一起出发到医院去。
见过医生,才知道今天君浩的状况的确有点小问题,所以这次洗肾的疗程也拉长了点时间,还建议她最好将君浩送去设备更完善的医院接受治疗,若是能换肾会更好,只可惜能等待的时间长度,与能接受到换肾的机会,同样难以预测,她忽然觉得心里发苦,果然,状况不太好啊!
匆匆谢过了医生,他们又到处去可能会遇得到人的地方碰运气,偏偏都没有看到想找的人,林维婉心中的不安与焦急堆积到了尽头。
再也无法强装坚强,再也无法表现出她开朗欢笑坚定的一面,她茫然失绪了。
「我们先回家去等吧!说不定晚一点他们就回去了,妳这样在外面乱闯,我想效果不会很好。」
连续一、两个小时已经跑了好几个地方,问了一、二十人,却仍然没有她家人的消息,叶礼燮想,她的心情一定十分的低落沮丧,他庆幸自己今天出来陪她这一趟是正确的决定。
茫无头绪的她,只能听从他的建议先回家。
车才刚停好,她就看见妈妈还有小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聊笑谈天的往家里的方向走来。
「妈,君浩,你们去哪里了?害我回家找不到人,差点想冲出去报警啦!」林维婉其实有点生气,她可是大老远从台北杀下高雄来看他们的啊!就不能乖乖的待在家里等吗?
然而一想到妈妈是带小弟出去做疗程,抱怨的心情只好作罢。
「报什么警?讲这么大声让邻居听到了不给他们笑死?」林母边说还径自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