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瞧瞧,最讨厌摄影时有人在旁边吵闹的他,居然容许那女人在他身旁又叫又跳,甚至还碰触他的宝贝照相机。
「别闹了,姜虹绫!」伸手将故意探出头、挡住他好不容易取得好镜头的姜虹绫抓到身边,言砚朝她皱眉低斥。
「可是我好无聊。」
盛夏日头炙热无比,虽然美景在前,但对一个对摄影一无所知,而且实际心智年龄只有十岁的姜虹绫而言,新鲜感一过自然觉得无聊。
「妳乖乖的站在这里,等一下我带妳去吃冰。」言砚对她诱之以利。
「吃冰?」姜虹绫顿时双眼圆睁,一脸期待的表情。
「对,只要妳乖乖的别闹,等一下砚哥哥就带妳去买冰吃。」
她立刻用力的点头,双手还放到身后一本正经的做出稍息的动作。
言砚遏制不住的一笑,伸手轻拍了下她看来认真的脸,一转身后整个人表情丕变,认真而严肃得让人不由得屏住了气息。当然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姜虹绫,因为她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待会儿就可以吃冰了的念头。
「喀喳!喀喳!喀喳!」
照相机特有的声响不断响起,姜虹绫乖乖的站在言砚身旁等他履行诺言。等着等着,她站累了就蹲下,踏累了又站起来。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终于,她脸上的表情愈来愈不耐烦,等待的姿态也由静态逐渐改变成动态,她一下子踢踢地上的石头,一下子拉拉莲叶,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砚哥哥。」她叫道,但专心的言砚根本就没听到。
「砚哥哥。」她再唤,这回明显提高了嗓音,而言砚也终于有了反应。
「走开点,别吵!」他皱眉的朝她挥挥手。
他一直等待可遇不可求的时机就快要到了,阳光的角度,水的折射,再加上含苞待放的莲花,这三位一体的时机就要来临了。如果他估计得没错的话,这张照片将会成为这趟莲花之旅的绝响,也将成为他难得一见的摄影佳作。
言砚面露喜色的抬头看向刺目的太阳,再低头确定自己的焦距对得恰到好处,一毫厘也不差。他估计在一分钟之内,或许是更短的时间之内,他将摄取到那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美景。
啊,就快了,水折射的光线已慢慢对上——
「砚哥哥!」
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股推力,让言砚千辛万苦对准的焦距打了偏,他没有时间发火,急忙再度站稳对焦,但那犹如昙花一现的美景却已在他眼前成了泡影。
他简直难以署信的当场惊愕、呆滞,然后是怒不可遏的愤然转身,面向坏了他一切的罪魁祸首。
「妳搞什么鬼!发什么神经!疯了呀!」他怒极的扣住姜虹绫,用力摇晃她,同时大声咆哮,此时的他根本早已忘了眼前的女孩根本就不是陈婧屏,而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姜虹绫。
新仇加上旧恨过去陈嬉屏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便常用此烂招术,而他偏又碍于两家深厚的交情不敢对她如何,所以才会导致她愈来愈刁蛮的个性。
但是这一次跟往常几次都不一样,因为他有把握如果那最关键的一剎那没被她破坏的话,他将会拍出一张足以让世界知名摄影师赞不绝口的完美作品。
然而,一切都被她给破坏了!
「妳他妈的要我告诉妳多少次,少出现在我面前!不管妳做什么,我讨厌妳就是讨厌妳!即使每个人都当妳是宝,是仙女下凡,对我来说妳连粪土也不值!」他毫不留情的朝她怒声咆哮,「滚!给我滚远一点,走开!滚!」
猛然的将她推开,言砚执起相机与脚架,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要再去寻找新的摄影角度与目标,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被他吓傻了的人是姜虹绫。
姜虹绫真的被吓傻了,傻到被他用力一推而跌坐到充满沙石的地上,甚至磨破手掌心、渗出了血都还浑然未觉。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凶,还这么大声的骂她,爸比没有,妈妈没有,老师没有,就连住在隔壁的张哥哥有次和女朋友在做亲亲的事被她看到,然后她告诉张妈妈,害张哥哥被张妈妈拿竹子追着打,张哥哥也都只有瞪她几眼,然后对她讲话比以前凶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后来妈妈说,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害了张哥哥,所以张哥哥才会凶她。可是她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害了砚哥哥吗?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的凶她?
他好凶好凶,比张哥哥要凶上十倍,不,是一百倍不止。
呜……他好凶,砚哥哥是不是打算不理她了?
呜……
「陈……婧屏,妳别哭,言砚他的个性就是这样,每次一扯到有关摄影的事总翻脸不认人。妳……我先扶妳起来好不好﹖」杜秋庭赶紧把握机会表现一下。
姜虹绫哭着让他由地上扶了起来,根本就不知道扶她的人是谁,又对她说了什么话。但杜秋庭却心喜不已,因为过去陈婧屏总是对他不屑一顾,即使不小心让他给碰了一下,都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又拍又擦的,非把自己的皮肤揉红才罢休。
但是,现在她却肯让他伸手扶她……
难道说风向转变了,佳人终于愿意青睐他了?
「陈……婧屏,今天太阳满大的,虽然妳戴了帽子,但是……嗯,妳要不要到那边的亭子下休息?」他有些紧张,试探的问她,但却没有获得任何反应。
嗯,没关系,所谓没有反应就是好反应,因为若是往常的话,她早就怒声叫他滚蛋了。
OK,国父革命也是历经了十一次之后才成功,他若真想抱得美人归,就该再接再励、不畏艰难才对。
「嗯,陈婧屏,妳口渴不渴?想不想喝水或吃冰﹖听说这里的莲子冰很好吃,妳要不要吃吃看?」
还是没反应,那么,她是默许了?
「那,我去买喽?」他期待的看着她,见她没有拒绝,他立刻喜不自胜的跳了一下急忙转身,然后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朝她叫道:「妳在这边等一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要等我喔。」
不一会儿,姜虹绫的眼泪已滚滚落下,但不像之前那般哇哇大哭,因为她想起妈妈说做错事被骂是不能哭的。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砚哥哥要这么大声的骂她呀!
呜……她要回家。
呜……她要爸比,她要妈妈,他们从来都不会这么大声骂她的,即使她做错了事也一样。
呜……她要回家,她要回家……
小声的呜咽着,她转身往前走去。
☆ ☆ ☆
「喏。」
从身旁突然插进一杯冰,热得差点没冒火的言砚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道谢一声后便大啖了一口,心中顿感一阵沁凉。
他舒畅的长叹一口气,又大啖一口甜而不腻的莲子冰后,才有空转头望向这个请他吃冰的好心人。
「咦,杜秋庭?」不看还好,这一看,显些没将口中尚未咽下喉的莲子冰喷出口。「你没在冰里下毒吧?」这杜秋庭的小气是出了名的,他没事怎会突然请客?尤其还请他这个「情敌」?
「怕我下毒就把冰还我!」杜秋庭没好气的伸手准备抢回他手中的莲子冰,却被他快速的避开。
「说吧,你这回又发了什么神经?要我帮你制造机会?」言砚一边吃,一边不经心的问。
杜秋庭瞄了一眼已被他迅速解决掉一半的莲子冰,翻着白眼道:「制造什么机会,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害我跑得满身大汗就算了,最后还便宜了你﹗」
送到嘴边的汤匙连同手中的莲子冰一同掉落地上,言砚一瞬间像是被雷劈到般呆若木鸡,下一秒却已伸手猛然扣住了他的双肩,几近发狂的问:「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谁﹖」
杜秋庭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好大一跳,认识他一年了,除了面对女生的纠缠不休会让他发火之外,他平静沉默得几乎可以用一潭死水来形容,可是像现在这般心神失控的样子,他根本不曾见过。
「陈婧屏。」被言砚脸上吓人的表情所慑,他迅速的据实以告。
脚步遏制不住的跟鎗后退了一步,言砚随即松手放开他,像道光影般迅速掠过他,急奔在一道又一道人影重重的田埂上,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只是,他来来回回的在一甲有余的莲花田间奔跑寻找着,却始终找不到姜虹绫的芳踪,即使开口询问,也没有半个人看过他所形容的这么一个女孩。
他惊恐、焦躁、不安,脸色还有些发青的样子,明显吓坏了其它摄影社社员,大家不解,即使陈婧屏真的走失了,以她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不会自己找路回家吗?
可是当言砚说出陈婧屏前阵子发生车祸,智力突然退化到只有十岁之后,众人难以置信之余才惊觉事情大条了。
接着,除了摄影社的成员外,在杜秋庭的请托下,此次莲花艺术季的主办单位也派出数十人协力帮忙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