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严崎峻的目标并不在那个保险箱。他仔细环顾了卧房,闭目想了一下,然后移开大床边的红木柜子,露出颜色明显不一的地毯。
他翻开地毯——果然,地板上出现一个上锁的暗格。
顺婶惊呆了,张大嘴动了动,说不出话。倒是朱云皱了皱眉,这严达心机真重,专会想到别人没想到的地方!
其实财宝往「地下」埋,原本就是老旧一派的人处理的方式。墙上装个保险箱什么的,根本不可靠又招惹,就像「帐册」,也就旧派的人还会在这电脑这么普遍的时代,还坚持用这古旧的存录方式。
「你怎么会知道?」她不禁低问。严达狡猾,那能想得到的严崎峻岂不——
「小时候,我爸曾经跟我玩过寻宝的迷藏游戏。」严崎峻露出疲惫般的笑。
暗格打开,满满的美金现钞与价值不菲的股票债券。严崎峻扯下床单,将所有的东西移到床单上,再将暗格恢复原状,红木柜移回原位。
「顺婶。」他找出个袋子,放了相当一笔现钞进去,扎紧递给顺婶说:「这妳拿着——」顺婶要推辞,他摇头说:「妳还有仔仔要照顾,不是客气的时候。如果能离开大屋,就尽量早点离开,不久可能会有些风波,被扯上了就不好。记住,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我明白。你放心,少爷。」顺婶嘴巴紧,也明白严崎峻说的「风波」可能会是什么。
「还有,这些——」严崎峻又拿出另外一笔数目给顺婶。「等事情平静了,麻烦妳再转交给艾咪及其他人。」
顺婶又点头,她也明白为什么要等「事情平静了」。人多嘴杂,事情未完,恐怕会露了风声,只会替他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再麻烦妳一次,送我们出去。」被单一捆,扎紧,严崎峻将剩下的钱跟债券扛负在身上。
顺利离开大屋,回到严崎峻落脚处后,严崎峻将那些钱跟股票、债券整理好,全交给朱云,又告诉她私密的银行帐号密码。
「为什么?」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她,交代什么似,朱云对严崎峻这举动感到不安。
「明天一早妳就离开纽约。」严崎峻取过帐册,不去看她。「离得愈远愈好。事情已经跟妳没有关系,妳最好置身事外,别再牵扯进来。」
「你想撇下我?」朱云轻轻颤抖。
「妳在这里,会成为我的负担。」严崎峻仍不看她。
「这是你的真心话?」她不相信!
他仍不看她。
「看着我!回答我!」她逼到他面前。
他被逼地对着她,黑眸不带感情,冷酷地看着她,冷冰说:「妳留在这里,对我毫无帮助,也没有用处,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牵累我。我不想因为妳,耽误我的行动——唔!」
不等他说完,朱云猛冲上去,发狠地亲吻住他,堵住他的嘴。
严崎峻一楞。朱云死命吻他,感情凶猛,不留余地。他双手轻颤,提起,又放下,唇问的炙热如被火熨烫过,终于忍不住,深埋的感情整个爆发,双臂一紧,紧拥抱住她,紧得无法喘息,唇需索着她的唇,那炙热也印给她。
「妳这又是何必?朱云。」终于可以自由了,何必再陷身下去?他忍不住,轻轻叹息,想放开她。
他想放开,她不肯放,紧攫着他,发狠地吻他又吻他。她不要听那言语理智堆积的一切,她不要去分析怎样做才是对她最有利;她只是狠狠地吻了又吻他,紧紧地拥抱他,不要他离开,不愿他说分离。
「朱云……」凶狠的感情浪潮将他淹没。
这炽热,真的是该他的吗?
爱情是帝王将相、是墨客骚人的浪漫,像他这种人,也配拥有这种炙热传奇的爱情吗?
「我这种人也配拥有这样的爱吗?」他喃喃。
「我们这种人……」她也不过是在社会阴暗处生存的人。他们,她跟他,又有什么配不配……
严崎峻其实跟她是不一样的,他的身分、地位、条件光明太多,优越太多;他内心不应该有那种阴暗的,却有了那种阴暗,所以她才有了那种可能与他交会在一起。
他完全可以继承严达,财富权势、身分地位具备。他一直就是所谓「上流」的人种,根本不需要有这些挣扎。但他内心偏有了不需要的阴暗与挣扎,使他没有成为另一个严达,也没去做个「上流」权贵名流。他与她,才有了某个相交的点,相聚而相依在一块。
「你休想撇下我!」朱云发狠地瞪着他。
「朱云……」严崎峻心里充满叹息又充满柔情。
她又扑上去,将他压倒,堵住他的唇不让他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他有过机会,但他没「逃走」,那么,从此他休想再摆脱她!
「你别想,永远也别想摆脱我!」她吻着他、咬着他、啃着他,给他最原始的热、最赤裸的爱、最直接的感情。
「朱云……」严崎峻轻轻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这浓烈的爱,他们能够背负吗?他有资格背负吗?
爱她吗?爱她吧?
更不能牵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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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严达紧闭着双眼,面色枯槁惨白,就像死了一样。严崎峻盯着那张犹如死人一般的脸,也不觉得伤心悲哀,只是替他父亲难过,甚至同情。
「爸,」他俯在他父亲耳边。「我找到帐册了。你希望我怎么做?你不甘,你想报复,即使会身败名裂你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对吧?」
严达没有动静,眼皮仍紧闭着,宛如死透了似。
「告诉我,爸,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直起身,静静俯视他父亲。严达的面容依旧如死人般,呈现残败的灰白。
严崎峻又站了片刻才离开,无视墙角被打昏堆在一块的那两个监守的人。
「严少爷!」走出医院,转角处,被一个脸色肥肉般白、多肉的男人叫住。
严崎峻盯着那男人,认出是跟在韩森身后的几个随从之一,在医院见过。
「有事?」暗中警戒起来。
「我叫涂宏,是韩秘书的助理。」涂宏缩头缩脑的看看四周,低声急促说:「我有件事想跟严少爷说。」说着更往阴暗处移动,避开别人耳目。
严崎峻四下扫一眼,确定左右没人,才跟上去。
「对不起,我有点紧张。」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涂宏不好意思地道歉。「韩秘书派了不少人守在医院,我不得不小心。」
「你想跟我说什么?」严崎峻与涂宏保持适当距离,目光盯着他,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涂宏明白,双手放在口袋外,让严崎峻能看清楚,表示他没有恶意,没有带任何武器。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严少爷,韩秘书与夫人有染,串通在一块。」
从韩森的助手这里听到这件事,倒是有意思。严崎峻没表示什么,冷静的表情丝毫不透露他的想法。
「你替韩森工作,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并不会因为涂宏一句回答,就轻易相信或不相信。他在度测涂宏的目的,彼此在试探。
「我知道严少爷你在怀疑我的目的。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也相信我说的,但你在怀疑我的动机。」
严崎峻没否认。「我不应该怀疑吗?」
「那是当然的,我也不奢望严少爷完全相信我。」涂宏抿抿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因为韩秘书他不该这么做!」
「哦?那你说,他应该怎么做?」
严崎峻的反诘似是出乎涂宏意料,他怔了一下,很快握紧拳头,露出气愤嫉妒的表情。
「我根本不管韩秘书他做了什么!我只是他的助手,他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跟着他,我的生活一直过得也不错。但……」激动地提高声调,「但他不该跟夫人——我、我喜欢夫人!」
说穿了,男人的嫉妒占有心作祟,韩森可以为非作歹做任何事,但他不该碰那女人,涂宏忍受不了,为「美人」而一怒冲冠。
他的气愤不像假的,嫉妒也不像装的,相当有说服力。严崎峻不发一言,不急着下判断。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笑我,但我也无所谓了。」涂宏本来有些难堪,这时头一抬,也不管那么多了。「我一直喜欢夫人,但韩森他……」他甩个头,有不尽的妒恨。「你笑我也好,我不在乎——」
「没有人在笑。」虽然他不喜欢那女人,但严崎峻对涂宏的表白不予置评。
涂宏吸口气,才又接着说:「韩森跟夫人勾结——不!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夫人,让夫人听他的话。先生已经不行了,韩森计画霸占一切;为了除掉你,他跟利老大谈妥了条件,把地盘让给利老大,利老大则付出一笔钱并且负责除掉你——」
「你怎么知道?」严崎峻挑动一下眉,锐利的目光盯紧涂宏,注意他脸上表情微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