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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今晚仍然回到盛家大宅,并非她先前以为的他的单身公寓。在礼车驰向令她狐疑的方向时,新郎扬起坏坏的表情,「没办法,老太太要求前三个月得住家里。在她眼皮底下,你可要敬业一点,别搞砸了我们的计画。」

  那一刹那,她兴起了一种冲动,想命令那个冒牌刘德华使出看家赛车本事,让她的生命终止在二十四岁这一年。

  草草结束淋浴,倦怠感并没有消失,她知道这种心理上的疲惫会持续到这个婚姻结束,直到她重获自由为止。

  她跨出淋浴间,换上睡衣,垂头丧气地打开浴室门。由于没注意到地上凸起的门槛,一个踉跄,让她结实地亲吻上一道坚硬赤裸的胸膛。她心惊肉跳地指着只穿了件短裤。

  她搞不清楚是内裤还是外裤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道:「你……没事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露出凉凉的微笑,捏捏她的脸道:「这是『我的』房间不是吗?我正要进,我的。浴室泡个澡,你有疑问吗?﹄说完颇具玩味地扫了她全身一遍,点点头道:「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样,性感和你是无缘的,你的确很适合这种娃娃睡衣。」

  「盛士暐,你少给我嘻皮笑脸!」她掌心朝他胸前一击。「盛家那么大,你那里不待,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你不会要我替你唱晚安曲吧?」

  他搓揉发疼的胸肌,狠睨着她道:「盛家这么大,只要老太婆在的一天,我就得和你同床异梦,听明白了没?」

  「你事先可没这么说!我不管,那张床上只能睡一个人,你听清楚了吧?」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担心他会向她伸出魔爪,她是怕控制不了自己,半夜会起来将枕边人扼死。

  「你想睡地上?我无所谓,你习惯就好。」嘴角一扯,他大步走进浴室,当着她的面甩上浴门。

  「盛士暐,你混蛋!」她踢了浴门一脚,转身走向景观窗旁的大张杉木床榻,对着精心布置的床褥思忖着。

  不知是谁购置的寝具,为了配合新婚的喜气,全都采用典雅的金绿与暗红色系,被面的花朵织纹栩栩如生,指腹滑过其上,丝棉的触感细腻柔软,让人爱不释手。

  这种超级享受,怎能让他一人独占!况且,他奢华了二十九年,偶尔睡个地板也不为过吧?不,不是偶尔,往后一年半载,他都只有睡地板的份。

  念头既出,她飞快的爬上床,抓起一个枕头扔在原木地板上,再跳下床,打开靠墙那一长排衣柜,拉出一条厚棉被在地上铺好,简单的临时床褥完成,她背对着大床,将自己呈大字型重重抛上去。

  彻头彻尾的舒适霎时透心,这是从答应结婚以来第一次感到卸下了忧闷。她合上眼,放松了四肢,决定苦中作乐,将浴室里头那个男人抛到九霄云外去。

  「喂!喂!」意识都快不清了,肩头突然被抓住猛晃,她不甘的睁眼,浑身散发浴后清香的男人在俯看她。「这个床可以挤下三个人,我们俩各据一边也碰不到对方,为什幺让我睡地板?」这个女人,真把他视作病毒了。

  「我不想作恶梦,你大男人就委屈一点,睡地板锻链体魄吧!」她转个身背对他,打算把他当透明人看。

  「女人!你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毛巾一甩,弯下腰,长臂向床上一捞,轻而易举地拦腰抱起她,将她扔在地上的软褥上。

  「你干什么?」她迅速地爬起,怒火中烧,揪住正要躺下的男人的衣领。「没礼貌、没风度的家伙,竟然会有女人喜欢你!你给我起来——」

  他大掌捉住她细瘦的手腕,贴近她,带着香气的热流拂过鼻尖。「你既然不把我当男人看,我也不必把你当女人看。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若愿意共享一床,我可以分一半位置给你;你若坚持要独享,那么就轮流,一人一天,这样可以吧?」

  「我告诉你,和你共处一室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甭想和我讨价还价!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我何必在这受苦受难?小心把我惹毛了,我马上就和你离婚,让你好看!」她愈说手劲愈大,把他的肩给向上提起。要不是累了一整天,她真想赏他一个过肩摔。

  「是吗?恐怕会有人先被大卸八块吧?如果一千万还不出来的话。」他眯起黑如深壑的眼,看着鼻端上方挨近的饱满胸脯,缩紧鼻翼吸了一口气。「霏霏,你用了我的沐浴乳,身上都是我的味道,想把我撇清没那么容易吧?」

  「你——敢——吃——我——豆——腐?!」她脚掌一抬,抵住他的胸口。他还未反应过来,眨眼间就与她相距了两公尺——她在床上,他在床下,而且屁股漫着裂开的剧痛感。

  「你——敢——踢——我?!」他一手捧住臀部,挣扎着起身,满面惊怒。「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不会学乖——」

  他长手往前一抓,纤白的脚踝立即被牢握在大掌里,她惊慌地想踹开他,男人的力气却被怒意激发,三两下就将她笔直拖下床,跌坐在地板上。

  「盛土晖,你欺负女人,我明天就公告诸亲友,让你形象全毁——」她挣脱他的大手,粉拳猛烈地落在他胸口,胀红的脸儿全是委屈与不甘,下手毫不留情。

  「你是女人吗?女人向来只会对我撒娇装媚,绝不会像你一样拳打脚踢——」他束缚住她的拳头,将她两臂拗在身后。

  「两个都给我住手!」

  声若洪钟的厉吼破空而来,在静夜里产生一道回音,两人顿时成了石雕,一时回不过神来。他先松开她的手,朝门口望去,惊异地问她,「你门没关,就准备上床睡觉?」

  「蠢蛋!你是最后一个进房间来的,是谁没关好的?」她回嘴。

  「住口!才刚新婚,就给我演出全武行,你们是没把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轮椅嘎吱嘎吱响地移向他们,穿著改良式唐装的瘦干身躯让座椅显得有些大,搭在扶手的鸡爪上有一颗硕大的翡翠环戒,兀自绿油油的闪烁着,皱褶纵横的脸上,一对小眼珠泛着矍铄的光,完全没有日薄西山的昏蒙。

  老太太这几年老得很快,和李宛霏幼时记忆不能相连,但口吻倒是没变。

  他们的确太忘形了,都忘了这楝房子里还有其它三位长辈呢!

  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吧?老人的灰发仍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束成圆髻。她不是该躺在床上安眠吗?为什么还能精神奕奕地出现在此?!

  回应年轻夫妻困惑的目光,老人身后沉默的推手说话了。

  「老太太起床吃药,听到两位争执的声音,很吵,门又是半开的,所以我们就进来了。」推手是位中年妇人,声调跟表情一样没什么温度,宅子内的人都唤她张嫂。她多年来一直随侍在老太太身边,手脚非常俐落,常板着一张脸,不多话。

  他们的确忘得一干二净了。老人的房间与他们相对面,有异常的动静很容易被知悉。他不清楚老人当初选择这个方位住下是否有监探的意味,但二楼起居不方便,窗外又有株盘根错节的大树遮蔽阳光,并不适合行动不便的老人养身,这种种不合理总让他心生古怪。

  不过,也就这三个月吧。当初他父亲一口答应了老太太的条件之一——新婚头三个月得在盛家度过,但他早出晚归,老人能耐他何?

  「对不起,姨婆,我们在——在玩呢!忘了门没关好——」盛士暐恭敬地站起来,一反平日的满不在乎。

  「是吗?地板上的枕头和棉被又是怎么回事?新婚之夜就打算分床睡了?」精悍的眼神在两人不安的神情上打转,似乎没有轻易饶过他们的打算。

  「那个是因为——怕睡到半夜有人会掉下床,摔痛了身体。姨婆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睡,不习惯突然多出一个人跟自己抢被盖。」男人努力地自圆其说,还往后猛扯了一下呆坐在床上的女人的头发。

  她痛得跳起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怎么可能分床睡,我们刚刚是开玩笑的。」她揉揉刺痛的头皮,思索着要找什么机会还击。

  老人哼两声气,「最好是这样。士暐,你父亲很有心,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怕日子冷清,他就接我到盛家养病。你们就跟我的孙辈一样,有任何问题,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能看你讨个好老婆,圆圆满满的有下一代,是我人生最后的期望。你们不会令我失望吧?」说完,半勾的瘪唇出现一抹怪笑,让李宛霏下意识缩了缩肩,视线只敢落在老人尊贵的戒指上。

  「那是当然的。姨婆对我们盛家恩同再造,这点期待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怕这套虚假的说词不被采信,男人长臂一勾,将身边的女人揽人怀中,在她面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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