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红绫,他其实是愧疚的,为的是身为医者却无法救活她的家人,现在就连她,他依然是东手无策。
一阵哀伤自她的心里升起,但她仍硬在自己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虚无的微笑,镇静地面对满脸哀伤的梁成威说道:「梁伯伯,你别难过,我们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是不是?」
「红绫……」灿雪的泪已潸然落下,想说的话全塞在喉咙里,引发一阵强烈的痛楚。
「灿雪,妳别难过,生老病死不就是这样的吗?」红绫笑着安慰早已泪满腮的灿雪,甚至大方的将她揽至怀中,轻拍她的肩。
角色奇怪的对调,原本该痛哭失声的人,却成了安慰别人的人,原本该安慰别人的人,却哭得不能自己。
对这种奇怪的现象,红绫微微的扯出一抹虚无的笑容,因为除了笑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梁成威心痛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跟着红了起来,心头也是一阵阵的酸,这么懂事的女孩,老天爷怎么忍心这样折磨她?
「我还有多久?」在灿雪的哭声渐歇之后,红绫温柔的将她扶正,然后转头看向梁成威问道。
「最长半年,最少……」梁成威顿住了,在红绫的面前,所有医师该有的镇静全都消失不见。
他怎么能对一个视如亲女儿的孩子,宣布她的死期呢?此刻的他已不是一个专业的医师,而是一个心疼孩子受尽折磨的父亲。
「或许一个礼拜,或许一个月,对不对?」红绫对这个恶魔太清楚了,它从来不让人有心理准备的。
办公室内因为红绫的话陷入了一片寂静,最后她突然起身走出办公室,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之下。
灿雪慌忙的止住眼泪,捉回消失的理智,朝梁成威道:「这件事,麻烦梁先生帮红绫保密。」
见梁成威点下了头,灿雪连忙头也不回的跟着红绫的脚步离去,刚刚红绫的样子,让她真的害怕会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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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嚣张地洒落在每一个它能到达的角落,那么努力的将温暖带给每一个需要温暖的人身上。
但是这样暖暖的冬阳却无法让红绫感到一丝暖意,她只是觉得寒冷,一种打从心底升起的寒冷。
紧揑着手中的检验报告,她实在不敢相信它又回来了,那个几乎已经折磨她这一辈子的恶魔。
她曾经以为有了席家的温暖,这样的恶魔就不会侵入她的周遭,可是她还是错了,纵使席家的权势、财力正如日中天,可是依旧抵不过命运的行轨。
一步跨过一步,茫茫的心态让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不能回家,只要一回家,他们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失措和无助。
他们已经够疼她了,不能再让他们为了自己的痛而担心和难过,这是她在有限的生命中仅能为他们做的。
此刻的红绫不再是那个活泼的女孩,她像是失了魂的身躯,只是撑着疲累的身子,毫无目的地的走着。
直到一声紧急的煞车声,她才恍然惊醒,转头看向扯着她手臂的灿雪,眼神虚无得令人心疼。
「妳……」对于她的无神,灿雪想要责骂,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别这样好吗?这不像妳。」
听到灿雪的责难,红绫无所谓的笑了笑,有什么差别呢?被车撞死和被病魔折磨至死,终归都是一个死字不是吗?
「红绫,先别灰心好吗?」灿雪努力地收拾起哀伤的情绪,理智的劝着红绫。「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或许会有办法的。」
现在的红绫已经孤立无援,自己如果再跟着她乱了心绪,那么谁能帮她呢?
「梁伯伯是脑科的权威,如果他都没办法了,还会有什么办法呢?」
红绫耸了耸肩,灿雪的担忧和关心让她回复了一些理智,讲话也比较有条理。
接着她的视线往后一瞄,看到了身后的阶梯,她丝毫不理会身上那件价值昂贵的红衣,便直接往阶梯上一坐。
她真的累了,以往刻意遣忘的哀伤和恐惧全在此时苏醒,让她觉得不想再费力去争些什么。
灿雪也跟着坐下来,努力的想在脑中思索出任何能让红绫兴起斗志的方法。
「难道妳就不理会席家的人了吗?」她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一件能让红绫非常在乎的事情。「想想看,他们会多伤心?」
闻言,红绫的心一震,随即正色的对灿雪说道:「这件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希望妳能帮我保密。」
「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灿雪重重的叹息着,就知道红绫是想独自承受这件事,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妳的身体会一天比一天差,以妳那些兄姊的聪明才智,随便猜猜也知道。」
「只要妳答应不说,我就有办法让他们不知道。」红绫的脑海中已经迅速的形成了一个主意。
陪着一个人等待死亡太累了,她现在的家人已经为她付出得够多了,她不想也不能再让他们陪着她让病魔折磨。
「妳的意思是……」望着红绫坚决的表情,灿雪的心中兴起一抹异常浓重的不安,红绫该不是想做什么儍事吧?
「放心,我不是那么容易投降的人,老天爷若想要我的命,便得自己来取。」看出灿雪的不安,红绫大方的给了她保证。「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去旅行的话,他们必定不会怀疑,那么我就可以待在国外等待……」
红绫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家人知道了她的病况,或许整个席家就会被她搞得鸡飞狗跳。
若是此刻能瞒得住他们,就算最后还是难免知道她的死讯,但那种哀伤比起一段时间的折磨,并不是那么难以承受的,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我陪妳去。」算是赞同了她的计画,灿雪马上接口,说什么她都不能放任红绫一个人孤伶伶的待在国外,而且或许到了国外能有机会治疗这种疾病。
眼见红绫已经对生存不抱任何的希望,那是因为她看过这种病魔的可怕,可是她不愿就这么妥协。
红绫摇了摇头,拒绝了灿雪的好意,既然不想拖累家人,当然也不能拖累自己视为家人的灿雪。
「妳必须待在台湾,这段路我想自己走。」红绫沉重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突兀的笑了笑。「而且若是我们一起出去,云霓就马上少了两个名模走台,妳想蓝丝会肯放人吗?」
「我……」灿雪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红绫挥手打断。
「灿雪,我知道妳要说什么,可是这是我自己的生命,我必须自己负责。」红绫脸上的神情已自刚刚的茫然转化为不容拒绝的坚持。
在最初的震撼过去,身为席家人的勇气已重新注入她的血液,对她而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周遭人日渐哀伤的面孔。
所以如果老天爷一定要夺去她的生命,那么她宁愿自己静静的离开,这是她的决定,而她也一定会这么去做。
在红绫的坚持下,灿雪妥协了,她只能退一步的要求道:「那妳必须答应我,至少每天打电话回来给我,让我安心。」
「没问题!」红绫感激的朝灿雪笑了笑,虽是短短的一生,但是有爱她的兄姊,还有关心她的灿雪,她早已无憾。
她轻轻的执起灿雪的手,坚定地保证着,「我答应妳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秒钟,所以别为我担心,好吗?」
「嗯!」灿雪喜悦的点点头,眼前这个女人才是自己所认识的红绫,永远都不会被生命打倒,永远勇敢的面对生命对她的苛待。
「还有……」红绫还想要交代些什么,却马上又被打断。
「绝对不能告诉妳的家人,对不对?」灿雪也漾起一抹笑容,似在嘲笑她的唠叨。
两人的深刻友情则在这一来一往的对答中,显露无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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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妳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白缎今天刚好由英国回席家,所以几乎所有席家的兄弟姊妹都回来了,只除了那个还云游在外的席老爹,要不然今天也可算是大团圆了。
执着碗筷正在埋头苦吃的红绫闻言,心中一惊,以为白缎发现了什么,手更是不由自主的稍微抖了一下,碗里的汤水更是险些洒出来。
她力持镇定的深吸一口气,努力自苍白的脸上漾出一抹浅笑。「还好吧!大概今天拍照,太累了些。」
「妳也会太累!」年纪较小的天雨,故意伸手探了探红绫的体温,见她没有发烧,于是故意调侃道:「妳不是一个跳豆吗?你们有听过跳豆会累的吗?」
「你……」隐忍着这些天总是伴随着她的微微头疼,红绫委屈的嘟起嘴红了眼眶。「人家是真的累了嘛!我又不是无敌铁金刚,难道不能累吗?」
以往的她总是能尽情接受家人的调侃,可是今天不行,因为她想到自己的证件都快办好,该是离开他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