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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夫人……”他言下有些稀吁。

  罗敷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道理,他说了一大堆示好的话,接下来会提出什么要求呢?她一点都不期待。

  他叫什么名字去了?她昏沉沉的脑子根本没印象,对他的五官也感到陌生得很。

  “我相信你不会没有条件的帮助我,有话直说好吗?”她没那工夫踉他慢慢地磨,再磨下去她恐怕会先吐血。

  “黑夫人果然是秀外慧中、聪明绝顶的女商人。”一朵解语花啊。

  听这偌大的黑家产业本来就十分可观,在她手中更是发扬光大,要是能得到她,不啻拥有一只聚宝盆呐!

  人财两得,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畅快得意的事情?

  唐鄢心里的算盘打得如意极了,眼看他就要一飞冲天、飞黄腾达……白日梦作多了,他嘴角还露出傻不隆咚的笑。

  “再来呢?”罗敷实在没心情应付他,能不说话她很愿意当哑巴。

  “我听说尊夫每天游手好闲、不事生产,除了在外面招峰引蝶、拈花惹草以外,还是个败家子,败掉的家产无法估计,黑夫人,你这真是一朵好花插在牛粪上喔!”以为受到鼓励的男人卸下彬彬有利的假面具,说话恶毒,不自觉的狰狞表现了出来。

  “哦,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她没有动怒。

  这些年,什么样的流言她没听过,更恶毒无稽、更荒唐的都有,不过却没有这个好笑。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脱离苦海!”热切的唐鄢倾过身体,想做进一步的亲近。

  还苦海无边咧,这猪头想做什么?

  她发着烧的脑子才意会过来,小手连着瓷杯就落入对方手中。

  “黑夫人,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可表天地……”

  “不管蒸的煮的,你都晚来一步,她是我的娘子,你这哪来的王八蛋,胆敢调戏我黑凤翥的女人,你一一死一一定—-了!”黑凤翥磨牙的声音传来,他来得无声无息本来是想给罗敷一个惊喜,没想到会遇上另一个天大的惊喜——居然有个眼睛长在脚板上的男人意图诱拐他的女人……

  “喀!”很清脆的声音,不是剥花生,更不是其他东西碰撞的声响,而是——骨头脱臼的声音。

  “啊——”杀猪般的叫声惨绝人寰。

  “不许叫,或者你比较想进衙门吃几天牢饭。”黑凤翥森白的牙比深山的黑熊还要恐怖。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多年的辛勤布局下,还有人敢来染指他的女人。要不,单凭罗敷标致的容貌,这多少年来他就算把拳头打肿,也有赶不完的苍蝇、蚊子,哪能安稳的住她一个人在外面做生意,而一点都不担心?!

  “你……使用暴力,我要告官!”唐鄢痛得差点没叫爹娘,呲牙咧嘴的指着纵容凶手的罗敷,什么潇洒都没了。

  罗敷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没胆量把怒气发泄到祸首身上,却倾倒到她这里来。

  他当女子是什么啊?想欺负就欺负,唉。

  “喀!”又断了。

  这次,是唐鄢指向罗敷的那根指头。

  唐鄢欲哭无泪,瞪着无力往下垂的指头,耳边是黑凤翥丝般轻柔的声音——

  “整个紫气东来岛没有人敢用指头‘尊敬’我的娘子,今天,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仅给你一点小小的忠告,记住,这是特别优惠了,我待人一向客气,你不必用那种‘感激’的眼光看我,看久了我会不好意思。”他说得像施舍什么思惠。

  黑凤翥上前轻轻摸了下罗敷薄红的脸蛋。

  “他好歹是客人,你这一待客,以后没人敢来我们家了。”

  她的头昏得很,刚才的暴力画面她都没看见,但是耳朵……没办法没听到。

  “没关系,反正他以后不会再来了。”她烧成这样还出来见客?!黑凤翥的眼瞟了眼四玉。

  四玉没来由得起了一阵寒颤。

  “嗯,那好,我也觉得他很吵。”罗敷迷迷糊糊的偎进黑凤翥君温暖的胸膛,不适的感觉总算稍微退了些。

  “我们回房去。”他带着她步出书房。

  四玉连忙跟上。

  痛得五官狰狞的唐鄢只好自己走人。

  黑凤翥一步也不停,声音冷冷往后掷,“你知道自己失职了?”

  “奴婢知道。”四玉颤了下,硬着头皮回答。

  “罚你回乡反省!”

  “啊二少,可不可以不要……请在三小姐的面子上!”

  “你还敢求情,”黑凤翥顿了下脚步,害四玉的心差点从胸口蹦出来。“我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你的惩罚绝对不止这样!”

  铁般的纪律,钢一样的个性,他的温柔只留给一个人。

  “二少……”

  “回房收拾细软,我要你马上打包回家。”

  四玉脚软,眼泪扑簌簌而下,却也只能接受。

  ***

  吃了药,因为药性罗敷有些舒缓的昏然。

  “你会变妖法喔,你的脸有好多个,咯咯咯……”吃了药的她变得爱笑,还主动抱着他,笑语不断。安静舒适的房间是她住惯的地方没错,身边的人也是她最爱的男子,“真好,今天过节吗?我好几天没看见你。”

  “不是没看见我,是你回房就已经累得只想睡,眼睛里只有枕头。”声音透着几许哀怨,也点出他的体贴。

  平常的男人,谁能像他做到这样。

  罗敷很明白,他对她的好。

  要是她生意可以做小一点,他们就能像别人家的夫妻一样,品茶、赏花、聊天、一起同桌吃饭,看似平淡的要求,对她来说如天边星星一样的遥远。

  “那我今天可以看着你睡觉,我今天没力气处理工作的事,只想躺在这边陪你。”女人若是一味的只想要男人的呵护,并不公平,在某些时候,男人也需要女人的温柔安抚。

  “你啊,一个病人想的事情真多,今天罚你什么也不许想,安心睡觉就是了。”黑凤翥俯下身,轻柔的将唇落在她脸颊。

  她觉得不够,伸手拉下他,四片唇相依,久久不分。

  “我问你,你听过蚂蚁搬家的故事吗?”

  “你要说睡前故事?”她勉力睁开眼皮。

  “我只是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换个地方住?譬如说温暖的南方还是偏东的沿海地?”

  “搬家?我喜欢这里,这里是我第二个家,也是第一个家。”她摇头。

  这么大个府第,搬家谈何容易?头一个飘进罗敷脑海的就是这问题。

  不明白内情的人会觉得她胡言乱语,可是黑凤翥知道,这个家是她跟他的头一个窝,至于第二个家……她的心底还是记挂着以前同她爹爹住过的那家打铁铺子吧……

  心思百转的他暗付,算了吧,搬家的事情还是等她病愈再说。

  她看似睡着,想不到又开口,“方才我听你在同四玉说什么罚呀罚的……怎么回事?”她呢哺着,已经陷入半昏睡状态的人还追根究底着。

  “你听错了,是四玉的老家又来信催她,我准了她回乡下去瞧瞧。”看她微阖的美丽眼睑,心中荡漾。

  罗敷没有回答,身子更偎紧他,睡着了。

  把她安置好,黑凤翥喊来外面守候的小婢女。

  “你叫什么名字?”

  小婢女恭恭敬敬的,“回二少爷的话,我叫梦儿。”

  “我要的人是香姨。”

  “香姨刚才摔了一跤,跌断腿,大夫说她年纪大了,骨伤不容易好需要休息,所以让我来。”

  还真凑巧!

  “我没见过你,而且你的声音也太粗了吧。”他的脸稍嫌严厉。

  “仅婢小时候弄坏了嗓子,因为这样受尽嘲笑,在亲友间无法立足,这才来做小婢的,不信,你可以问香姨,我是她介绍来的。”她说来流畅。

  也太过能言善道了……

  黑凤翥脑了眼她被高领遮住的颈子。

  “你活这么多,要来以前没有人教你规矩?”

  “二少爷饶命,梦儿才刚来很多事情不懂,求二少爷原谅!”

  “既然什么都不懂还敢请命来伺候夫人?”她跟天借胆子了吗?

  “这……”碰上心眼比旁人多的黑凤翥,任谁都休想混水摸鱼。这里不是平常的豪宅,何况,府中规矩订得明白,主子身边的人都是几十年的“老人”了,根本不可能用一个初初入府的丫头,香姨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府中规矩,派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来。

  “你要乖乖的招还是我动手?”

  梦儿迅雷不及掩耳的抬头,弹指就是一柄柳叶刀喂向黑凤翥的门面,“果然名不虚传,黑凤翥,俺认栽!”话落,人已然消失。

  黑凤翥以袖子挥掉来到门面的飞刀。

  “三同!进来着顾着夫人!”

  唤来三同,黑凤翥回身追了出去,只见他漂亮的身影跃上琉璃瓦,没入另一端——

  第九章

  人家说穷寇莫追,黑凤翥压根没这顾虑,只见他飞上最高的一层塔,拿出螺状的哨子对着长空直吹,不一会儿,空旷无人的家家户户屋檐上高低不齐的出现了几个人。

  “盟主?”众人拱手一唤。

  “有事劳驾各位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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