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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应该不会站错地方,之前还特别问了同要请人雇用的大婶,她也说这里是广化寺桥下。

  那个大婶身强力壮被挑走了,方才一旁还剩下的几个人因为天黑,全部躲进旁边的小吃店取暖,只剩下她跟甜甜。摸摸要出门时娘帮她缝的暗袋,里头只剩下三个铜钱。

  看向不远处卖馄饨的摊子,那冒着热气的烟丝,她也饿了。

  “我不要啦,我肚子饿死了,要是我娘知道我在这里饿肚子一定哭死了。”

  甜甜跟栀儿是隔壁邻居,家境都不好,却因为甜甜是独生女,父母再怎么苦总也让她吃饱穿暖,不像栀儿家中有七、八张口,睁眼就是要吃饭,任凭父母怎么努力,庄稼长得不好也莫可奈何,为了钱,栀儿的爹娘天天发愁,感情虽好也禁不起磨,贫贱夫妻百事哀!

  为了分担家计,栀儿决定到外地找工作,少一张嘴吃饭,爹娘的肩膀会轻松些,弟妹们也能多几口饭吃。

  至于甜甜一来不想失去栀儿这个姐妹淘,二来也是受够家乡的贫穷,到热闹的城镇,可以开开眼界,顺便捞个乘龙快婿。

  “我只剩下三个铜钱……”栀儿据实以告。

  “给我、给我,我要喝馄炖汤。”两人年纪一样,个性完全不同。

  硬是被要走了那三个铜钱,栀儿只有无奈的一笑。

  她也饿,看着甜甜挥手叫老板的模样,她应该会分一半给自己吧?

  因为实在站太久,僵硬的腿再也顶不住一日的辛劳,背靠着天桥下的桥墩滑坐在地,小小的包袱抵着一直溢酸水的胃,身子越来越失去知觉。

  好累,娘,栀儿睡一下就好,一下下……

  细小的身子蜷成一团,梧桐叶未黄先落,飘到她的头顶,她也没有感觉,路人要是不注意看,还以为她是破布一块。

  “哎,栀儿。”

  模糊的,她听到甜甜的声音。

  “栀儿,有个纺织的总管要找我去上工,你醒醒啦。”

  张开眼,不是很清楚的影象,但是听到有工作,她还是勉力的站起来。

  “我们有工作了?”一个着黑衫的胖中年人站在桥下那头,直朝她们两人打量。

  甜甜有些支吾:“他说只要一个人。”

  什么?

  “我要走了,你再等等,也许一下还会有人过来。”甜甜急着要走,敷衍的边跑边说。

  “甜甜,你去的是哪一家织坊,我以后可以去找你。”清醒的栀儿朝着消失的人影喊。

  甜甜却对着她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栀儿并不觉得甜甜现实,只是这下子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了。

  这一想,连肚子饿的感觉都被掏空。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越来越黑,霏霏的雨丝伴随闪电惊雷绵密的飘下来,濡湿了地面上天的热气也蒸发冒出,冷热交接最容易叫人生病。

  她又蹲回原来蜷缩的模样,看样子不在这里睡一晚是不行了。

  然而雨却越来越大,泼进桥墩下的雨飘上她的发丝,渗入头皮,虽然冷,她却懒得移动,她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顶着越来越见滂沦的雨势,天青鳞驾着马车往狐狸庄走。

  几夭前,他撂下一句话,就带着习惯合作的管事一起到织坊上任。

  从庄里到织坊路途明显的变远,习惯徒步的他是无所谓,倒是管事胥勖受不了一天来回的奔波,哀求天青鳞说他自愿充当马车夫,只要他肯答应改搭马车。

  男人的眼泪不值钱,天青鳞才不在乎胥勖把眼睛哭得变成核桃般,他考虑的是安全问题,还有避免时间浪费,因为这些靠量,他才默许了胥勖的要求。

  织坊是天家最弱的一环,之前由不事生产,也就是家里最大的那条米虫鸟过掌管,他爱刺绣女红,钱千千就弄了家织坊给他玩,幸好没有因为他爱扑蝶,就为他买下满坑满谷的蝴蝶。

  他认真想,这种败家行为也不是不可能……

  在天青鳞马不停蹄的巡视、清点后,才知晓这织坊根本亏损连连。鸟过玩着玩着,从摘桑养蚕、煮茧抽丝,练丝染色到织成布疋、刺绣、贩卖,是卯足了劲的弄了齐全,却不知道做好的成品要怎么也不够填补那个自己挖的坑洞。

  难怪他说不玩了。已经濒临关闭的地步,是玩不下去了。

  也只有他说得出这么不负责任的活。

  对天青鳞来说,横竖都是做事,织坊、锈坊跟米脯的差别在于要把快倒闭的织坊救起,需要更多的专注来迎站,不过,可能睡觉的时间要非被瓜分了。这点,需要再安排。

  要说他比较人性化的地方,就是他有个每天非要按时间睡的习惯,这也是他惟一的弱点。

  马车颠簸得厉害,他的眉锋才聚,听到轮轴喀啦声响,马车就歪了一边。

  “怎么了?”他才要发问,一阵抽气的哀呜声细碎的传进他耳朵。

  所幸马儿因为控制得宜,拖了一段路自行停下,等他下车察看,只见到驾车的胥勖摔倒在桥下,一边脱了轮轴的车轮滚得老远。

  “你的腿断了。”看他大腿不自然的扭曲,大腿骨肯定毁了。“平常叫你多动就喊没时间,尝到恶果了。”

  “哎唷喂啊我的爷,都这节骨眼了。您要教训奴才也等回庄再骂,到时候就算您不可怜我这倒霉的奴才,要骂要打我都没有怨言。”胥勖冒着冷汗道。

  他这爷平常不爱说话,却每次都挑不该开口的时候训人,苦啊!他就不能改个时辰吗?

  天青鳞微微抬高下巴。“好,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胥勖环顾四周,偏偏需要人的时候,一个鬼影子都不见。

  “喝呼……喝喝……呼呼……”

  咦,哪里发出拉风箱的声音?不会是胥勖痛到神智不清了吧!

  看见天青鳞幽黯的眼光转过来瞪他,胥勖连忙否认,“奴才只是断腿,不是要死了。”

  想也是。天青鳞目光如炬的梭巡到另一边轮子旁的一团破布。

  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破布会发出拉风箱的声音吗?不可能,那么是人。

  “叫醒她。”天青鳞瞄到“断腿”的胥勖居然能从摔落的地方爬到那团破布旁,这样的忍痛能力太过高强,想来,他不需要对他太过仁慈。

  胥勖拨开栀儿黏在脸上的头发,半张睡得极沉的小脸马上撞进他的心,她那叫人怜惜的苍白,好小的小孩啊!

  被人注视的异样感觉让栀儿慢慢的醒过来,她花了好大力气才看清楚眼前是个完全的陌生人,惊天动地的尖叫差点从她的小嘴溜出来。

  “别叫、别叫,我不是坏人!”

  坏人脸上会写字吗?栀儿看着胥勖慌乱的表情,紧张的情绪奇迹似的缓和不少。

  他要是坏人也肯定是那种笨笨级的坏人。

  “我问你,你是谁?”

  “你又是谁?”她虽然从乡下来,人可不笨。

  “我叫胥勖,是一家织坊的管事……”

  他的自我介绍还没完毕,栀儿一听到“织坊”两个字,整张小脸马上放出万丈光芒。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找到工作了,是做梦吗?捏了脸颊一把,痛,应该不是,她傻呼呼的笑了起来。

  压根八字连一撇还没有,但是在她想象中,织坊的管事等于工作,有工作等于有饭吃,有饭吃就能存钱,存钱就能让弟妹过好日子,这样连贯的想下来,难怪她顾不得头痛,笑逐颜开了。 

  第二章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笑得古里古怪,一张笑脸倒也不难看,可是他不想冒雨看着一个不相关的人傻笑。

  一身的湿,浸透肩膀,天青鳞头顶已经冒出了烟丝。

  他是个按部就班的人,喜欢按照自己计划好的行程做事,事情若是超出他能控制的范围,一向完美的冷静就会出现裂痕。

  这是爱指使人的坏习惯,遇上突发事件,适应力就会出现一瞬间的青黄不接。

  “胥勖。”

  “爷,什么事?”胥勖跟栀儿一见如故,此刻正相谈甚欢呢!

  “你居然问我什么事?”咬着牙说话不是他所愿,但是对于怠忽职守的手下,实在恨不得扭下他的脖子。

  胥勖马上回神,该糟!都过子时了,每天一定要准时上床睡觉的主人还在这里,现在就算用飞的也来不及把人送回庄院。

  “爷,对不起,您再稍稍忍耐一下,小的马上想办法。”可现下马车有问题,自己的腿也断了,他该怎么办?

  对了!他看看栀儿,不敢回头去瞧主人铁青的脸色,呜……死马当活马医不知道成不成?管他咧,总比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好。

  “栀儿姑娘。”两人交谈一阵,名字早交换过了。

  “胥勖哥。”

  “我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不然我会死得很惨?”

  “怎么说?”看她新认的大哥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也压低声音,听起来像猫叫。

  “你会驾马车吗?”看着她瞠大的眼眸,他很快补充,“我会坐在你身边,你只要拿着缰绳做做样子就好,我的腿跌断了,可是不把爷送回家爷会宰了我……不,是我有亏职守,你就帮我一次忙,我感恩不尽。”他都是她大哥了,大哥有难,妹子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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