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尔炽也不客气的大胆回视她,在看着她的同时,他的脑海飞快转动着,他以一贯的冷静去分析自己停下脚步的原因。
等着接他离开的车停在对街,他不过是偶尔经过这里,要过马路离开,但不知为什么,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留住了他的脚步。
然后他接触到她的眼神,她很年轻,非常的年轻,看起来就像个学生,且娇小而朴素——
这一点令他困惑,因为这样的一个女人不是他一向喜欢的典型,他喜欢女人高挑而且光鲜亮丽,而她……一点都不符合他的理想,但他就是忍不住的停下脚步。
微冷的风吹来,今天有点冷,尤其是在入夜之后,气温更是直线下降,他还不太习惯台湾的天气,今早外出时还很温暖,所以他只穿著简单的黑色衬衫和同色系的牛仔裤,他想,他得在感冒之前赶快上车回家。
可是,他发现自己只能像个呆子一样站在这里,跟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孩隔着玻璃窗对视。
这男人嘴角扬起的弧度令叶梓婧的心一惊,连忙垂下与他相接的目光,有些慌乱的回到柜台。
她更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怎么会这么不客气的盯着一个男人看,丢脸丢到家了,她拿着抹布不自在的擦着桌子。
门口响起的叮当声让她动作一顿。
她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见到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不过进门后他的目光并没有停在她的身上,这令她松了口气,又怪异的让她的心头有丝说不出的失望。
他在店里随意的走动着,以飞快的速度挑了几件衣服走到柜台。
她有些紧张的咬着下唇,最后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的身份,上门是顾客,她不能失了分寸。
「你好。」她微笑的看着他。
「你好!」他的声音低沉吸引人,「希望没有延迟你的下班时间。」
「一点都没有。」她有些拘谨的说。「这些衣服是你要的吗?」
聂尔炽点点头。
她头低着,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飞快的替他算帐并将衣服折好包装,看来他应该是有女朋友,甚至是——太太,这个想法莫名的令她觉得不舒服。
然而她不得不称赞,他的眼光很好,他选的衣服都是当季最流行的款式,而且恰好她都很喜欢。
「你几岁?」在付钱时,他的口气像在谈论天气一般的自在。
「下个月满十八!」她根本不需要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她压根来不及细思就下意识的老实说了。
「真年轻。」
「你也很年轻啊!」话才说出口,叶梓婧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忍不住笑了笑,「跟你比起来,算是老了。」他拿起装衣服的纸袋,淡淡的说道:「年轻的女孩要开心点。」
他的话令她不服气,「我很开心啊!」
他稍稍弯下腰,好与她的视线平行。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心惊了一下,眼底也闪过惊讶。
「你的眼神很哀伤。」他深思的直视着她,「这样的眼神不该属于你。」
他淡淡的一句话却重重的打击着她的心,她的眼神真的很哀伤吗?
「聂先生!」一个男人从门外推开门,唤道:「有警察在开单,需要我把车子停到停车场去吗?」
「不需要,我要走了。」聂尔炽的手无意识的挥了挥,目光却还是直视着叶梓「。
他的目光好象要把她整个人赤裸裸的摊在阳光底下似的,她无法承受的躲避他的视线。
「再见!」他淡淡的道别,拿起纸袋转身离开。
直到门口传来的叮当声响确定这个迷人的男人离开之后,叶梓婧才敢再抬起头——想起他,她又忍不住失神了。
「我一定疯了。」她喃喃自语的骂着自己。
不过是个陌生人,她干么把心思花在他身上,而且他买了一堆女装,就算没有结婚也一 定有女朋友,更何况,就算没有又怎么样?
转头看看镜子反映出的那个个头娇小、穿著泛白T恤牛仔裤的女孩,她不认为自己会是他所喜欢的典型。
他的穿著虽然简单,但看得出品味非凡,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要自己别再想了。
不过是个客人罢了!她在心中对自己坚决的说道,但是他的身影却总不自觉的浮现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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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斯有个城堡整修的案子你接不接?」陆羽翔看着吃着早餐的聂尔炽问道。
聂尔炽脑子里飞快的转着这阵子的计划表,「先去看看,若是工程可以在短时间结束,应该可以。」
「好。」他闻言尽责的记了下来。
跟在聂尔炽的身边已经迈入第三年,对这个年纪轻轻却享誉国际的新锐设计家,他是由衷的感到佩服。
外人所看到的都是这个年轻人意气风发、待人处世显得高傲的一面,但是只有亲近他的人知道,他热爱设计,设计之于他面言,就如同空气与水一般自在与理所当然。
为了给自己满意的作品,他总是付出全部的心力,全力以赴,这就是聂尔炽,以他独特的设计魅力席卷全球的建筑设计圈。
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聂尔炽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原本要伸出拿咖啡的手也一顿。
陆羽翔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老板的不悦,他识趣的不发一言,静静的站起身,离开饭厅。
反正聂尔炽跟朱雪琳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聪明人都选择沉默,不对这一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只差了十三岁的继母、继子发表任何意见。
「夫人。」他在经过朱雪琳的身旁时,有礼的唤了一声。
他在跟着聂尔炽之前是跟在他父亲聂儒文身边,聂儒文这个人是个好人,但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耳根子软。
他是个喜欢莎土比亚、海明威、佛克纳的读书人,喜爱古典文学就如同聂尔炽热爱设计一般,总是埋首在书堆之中,没有太大的成就也没有给人造成困扰,不过却在人生后几年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顾众人反对的娶了一个以为跟他有着一样喜好,喜欢哈姆雷特、冬天的故事、仲夏夜之梦那些文学的女人——朱雪琳。
然而事实上,她不过是空有其表,她并不特别喜爱文学,对于聂儒文喜欢的东西,她只懂得一点皮毛。
她维持一个完美的假象,目的是想钓上个有钱的金龟婿,而生活单纯的聂儒文正好中了她的圈套。
几乎在与她相遇的同时,聂儒文就被她刻意营造出的假象所吸引,娶了她之后,她不再伪装,这使得他感到非常痛苦,也因为她的强势,懦弱的他根本就无法也不敢开口提离婚,日子越过越苦闷忧郁。
父亲的心境转变,聂尔炽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因为,他无法原谅父亲的背叛。
在他内心深处,他觉得父亲破坏了与他母亲约定一生只爱其一人的承诺。
当时陆羽翔曾要他体谅,毕竟他母亲已死去太久,但他依然无法释怀,父亲之后婚姻不幸福,他认为是上天要给父亲的惩罚。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因急性心脏病而撒手人寰,而在年事已高的祖父安排下,他得要与惹人厌的继母生活在一起,那时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祖父的身体状况不好,而且这也是他父亲临死的交代,不过这些年过去,他真的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没有耐性。
最迟——他对自己说,最迟明年,当他大学毕业之后,他一定要彻底的摆脱这个讨厌的女人。
朱雪琳视而不见的越过陆羽翔,直截了当的落坐在自己惯坐的位子上,她的五官有着难掩的疲累,要不是因为要跟聂尔炽谈正事,她还真没兴趣在中午十二点之前起床。
她接过下人倒来的咖啡,一口喝完。
「真是要命,」她皱着眉揉着太阳穴,「不那么早起床,根本就遇不到你!」朱雪琳缓缓的点了支烟,吐了口气之后,看着自己的继子。「前几天我接到你祖父的电话。」
聂尔炽冷漠的看着她,他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而他的态度虽然冷淡但还不至于失礼。
「他的身体不好,所以他打算要退休。」
这是他预料中的事,可他一点都不认为祖父退休跟他会有任何一丁点关系。
朱雪琳看到他的态度忍不住一脸的不快,丈夫死了之后,她不得不跟这个继子生活在一起,当然她大可离开,然而这么做也代表着她不用想从聂家拿走一毛钱了。
这是聂家老爷子——聂雅风的意思,她跟在聂尔炽的身旁照顾他的起居,所以可以得到一些零用金,可若她离开了,她就别指望能再拿到任何金钱。
为了钱,她忍气吞声的看聂尔炽的脸色,毕竟他大少爷若一个不爽将她给扫地出门,她就什么都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