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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余幽从蒙面黑衣人的包围中走了出来,抱拳道:“各位大臣,许久不见。”

  原来那一个个站在前头的都是蜀、吴越、荆南灭国后的孤臣孽子,他们把亡国的仇恨都归咎在堂余幽身上。

  他们没了国家,失去靠山,虽然身上还有那么一点钱,但是流亡的滋味不好受,心头的怨气无处发泄。

  而赵匡胤坚不可撼,他们能找的,就只有流落在民间的堂余幽。

  消息散发出去,好事者一个串连一个,变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们计划许久,直到今日,探得堂余幽出了门,便结伙出来寻他晦气,终于在破庙给截到了。

  虽然说堂余幽势孤力单,可是,他们还是很怕他那张嘴。

  “托你的福,我们一个个国破家亡,这仇我非报不可!”

  “对对对!”大家同声附和。

  “不知道诸位要怎么处理堂某?”堂余幽不反驳、不辩解。

  他光明圣洁的站立着,凛人的气质不狂不傲,一身无与伦比的坦然从容叫来找碴的人低下头。

  可人都来了,摸着鼻子走人实在不甘愿。

  “整个天下都知道你堂余幽有张皇帝嘴,还我锦绣江山来!”有人嚷嚷,态度嚣张蛮横。

  “要不是你倒戈帮忙那赵匡胤得了天下,现在称王的人一定是我南汉朝,赔我爵位来!”

  “你们这些自私的人……”堂余幽眼中终于燃起怒火,大发雷霆。

  身负六国相印又不是他愿意的,每一个妄想统一山河的王硬把宰相的冠冕加在他头上,却怕他权倾一时,怕他这张嘴,在这种矛盾的情况下,他只是一个傀儡,再加上赵匡胤一统天下乃天命如此,要他倒行逆施,窜改天命,万万不可能,更何况就算他有这本事,也不屑为这些人卖命。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千古不破的道理啊!

  第五章

  “我的嘴有什么吗?让你目不转睛的看着。”

  堂余幽很担心,经过破庙的事件以后,她不会视接近他为畏途吧?

  “我想你有一张神奇的嘴,如果我跟你许愿要一场黄金雨,你能是不能?”

  满及第的眼光没有不屑跟害怕,而是浓浓的兴趣。

  “这我倒是没想过。”看着她企盼的脸蛋,他忽然弯腰对着路边的野草喃喃自语,声音很低。

  很快的,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杂草丛生的路边忽然泛出一点嫩黄,一丛无名的小花盛开。

  “很抱歉,只有这个。”摘了一朵小黄花,堂余幽很认真的说。

  满及第从来没接受过别人馈赠,尤其是花,她的心恍恍惚惚的荡漾了下。

  那朵小黄花微微带着香气,模样小巧秀丽,煞是吸引人。

  “我不是万能的神只,凡事都能心想事成。”他有些落寞,有种不被了解的感觉。

  “那么多人追逐着你,要你替他们完成梦想,要是他们肯脚踏实地的做,会不会比求人还要快实现愿望?”满及第想起破庙里那些人的嘴脸。

  “时也、运也、命也,非我所不能。”通晓天地的奥秘,究竟是神只对他的处罚还是另有目的?

  他的出生就为翻江倒海、毁天灭地而来?

  突然他听见她开心咭笑的声音。

  “你刚才露那一手还真漂亮,不跟他们硬来,也没扯破脸,只有淡淡的给他们吃坏肚子的讯息,每一个人都鬼哭神嚎,我只要一想到这附近几里内都没有人烟,他们就地解决的模样就想笑。”

  那些人太小看她的夫君了,以为他个性温和好欺负,其实他使起脾气来也是满骇人的,这一点,她会牢记在心头。

  堂余幽先是一怔,继而为她丰富的想象力发笑。老天,她真是可爱极了!

  “钦,你笑起来真好看,不公平,好看的人怎样都好看。”满及第迷醉的看着他脸上的线条。

  “娘子,皮相是父母天生,不值得骄傲,心肠善良的人才是不容易。”就如同她一样。

  “只有你会这样说,你才是那个心肠柔软的人。”要说她对他的爱恋是张纱的话,这纱幕已经绵延到天边,收不回来了。

  只是这份心酸的爱恋,近在眼前的夫君可知情?

  唉!不想了,能挨在他身边一天是一天,她要好好的珍惜。

  “堂先生,我们该出发了,天黑前必须到张家渡口。”蒙面黑衣人走过来,方才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底,却什么都没说。

  “好,我们上马吧。”他对满及第道。

  她讶异的眨了眨秋眸,“又要骑马?”她对马儿的幻想已经全部破灭,马儿不止身上有股怪味,还喜欢流口水,更严重的是,经过这一路的颠簸下来,她两股间痛得要命,大腿肯定破皮了。

  “上来吧,张家渡口一到,我们就改搭船,到时候会轻松许多。”堂余幽虽然一副斯文的样子,可他上马的英姿不输武林侠士。

  他对着她伸出手。

  她咬牙攀上。

  结果接下来的路程痛得她冷汗直冒,虽然后悔自己逞强,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一会儿,堂余幽看她身体僵硬,终于发现不对劲。

  要蒙面黑衣人暂时歇脚,借了一家农舍后,堂余幽把无法动弹的满及第抱进去。

  “老大,我们需要进去吗?”

  不识相的人马上收到两记爆栗子。

  “人家夫妻间的事,你算哪根葱?”

  也对喔。

  呵呵,他们还是在外头守着,以免苍蝇蚊子乱飞,不识趣的跑进去,坏了人家好事。

  农舍里,过冬的稻草一堆堆。

  堂余幽把满及第放在其中一堆稻草上,探手就要检查她受伤的地方。

  她羞赧的红着脸拒绝。

  “相公,请让我自己来。”一动就痛,她冒了一身汗。

  “都痛成这样还嘴硬,别动,让我看看究竟伤到什么地步。”掀高的裙子有一块染了血迹,里头的长裤黏在她的大腿两侧,堂余幽仔细一看,不禁震怒。

  他用借来的剪刀剪开她的长裤,磨破皮的伤口随即露出来,他皱着眉低诉,“伤得这么重居然都没说。”

  满及第又羞又痛,小小的贝齿咬着唇瓣,拉紧身上的衣服让他帮她敷药。

  霎时,一片清凉抚慰了她的心,她感觉有块柔软的绵布熨贴着她烧疼的肌肤,接着,药膏的芬芳散发出来,疼痛很快的缓和了。

  堂余幽处理好她的伤口后,拉下她的裙子。

  “应该舒服多了吧?”她羞不可遏的模样娇媚动人,直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异样。

  虽然说她是他过门的妻子,可两人到现在还没同房,顶多只牵过手。

  “谢谢你。”满及第细若蚊蚋的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躺着还是坐起来,双颊依然烧红不已。

  “小事一桩,我在战场上见过的伤可比这严重几百倍。”杀戮,是丑恶人性最淋漓尽致的表现,周而复始,一个朝代接着一个朝代,将军白发征夫泪,永远没有休止的一天。

  堂余幽并不急着走,他慵懒的伸了伸腰,傍着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感情奥妙无比,一旦确认心底摇摆不定的那份犹豫,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用费心猜疑,从今以后,只要一心一意,至死不渝。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感情丰富的人,对男女私情几乎没什么感觉,只有对国家人民沉重的使命感,殚思极虑,为的都是天下苍生。

  要是他把对天下百姓的心都放到一个女子身上,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这值得人玩味。

  “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满及第侧过身子,一头乌丝散在稻草上有些凌乱,却更显妩媚风情。

  “你好大的胆子,不明白我的身世来历还嫁我,不怕嫁给一个庸俗的人?”他细看满及第的轮廓,她没有惊人的美丽,五官不特别吸引人,却有着璞玉般的聪慧,像一杯怎么都喝不厌的水。

  “我没什么聪明智慧,但是看人很准,布衣可以拜相,没有人会是永远的贫困,就怕不肯努力。”

  “你的想法还真是奇怪,谁不爱眼前的富贵,不过——”他顿了下。“你当初嫁我为的是你几个妹妹,恐怕也没时间让你多想太多吧。”

  “是啊,除了幺妹,其他的妹妹们都寻到自己的幸福,我也放心了。”事情终究来到眼前了吗?

  “幸福啊幸福,幸福到底长什么样子?”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有心爱的人躺在身边,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模样?

  堂余幽伸长了胳臂,将满及第捞过来。

  见她简单的发髻上簪着那朵小黄花,他温吞的开口,“赶明儿个把长发绾起来吧,你是我的妻,不适合少女的发型了。”

  满及第粉颊红润,心跳如擂鼓,他这么说……莫非是承认她了?还是有不一样的意思?

  她仿佛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给我听吧,我想知道有关于你的一切。”他眼神温柔的望着她……

  ☆ ☆ ☆

  雇了轿子,一群人赶在黄昏来到张家渡口。

  蒙面黑衣人们感觉得出来,堂余幽跟满及第之间有了微妙的改变,神情间的亲昵多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柔情,让一些没老婆的单身鲁男子羡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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