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爷。”小善福了福,退下。
“大哥。”
“看起来今天的你比前两天都好。”他发觉平凡就算面露笑容,也带着不自觉的薄愁。
“为了我,耽误了你的行程。”平凡垂首,十分愧疚地。
“是蓝非告诉你的?”
“嗯。”
“不急在一时,那花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让我见到,许多事是无法勉强的。”
“大哥!”她苍白的脸蛋倏地泛起少许酡红,“请让平凡跟着你,我可以为你洗衣烧饭整理杂务,但是绝对不会干预你思念黄蝶姐姐的心。”
“不行!”悍然出声的是平凡以为绝不可能再出现的独孤胤。他身后跟着进来看热闹的蓝非和戈尔真。他脸上满满的怒气掩饰了曾经逗留的担忧。
平凡想挪开痴恋他脸孔的眼睛,却不得要领,为了不让倾泄的感情被察觉,她索性重重闭上眼眸。
独孤胤心中一痛,她竟连看他一眼也不愿!
对男女情事他绝少花力气,只要他有这方面的需求,一声令下,便有女人使尽浑身解数伺候他,就怕他不满意,他也一直习以为常。
女人,是男性权力下的附属品,可有可无,随便抓都一大把。但是,他遇见了眼前这个小女人,她让他寝食难安,不管做什么就是会不时想起她怯怯的脸蛋,甜滋滋的笑容,然而,她的笑脸不见了。据说,他身边每一个侍卫随从,全都若有似无地指责、暗示她的离去全是他的错,该死!一群造反的东西!
“你是我的爱妃,凭什么去帮他洗衣煮饭?”
爱妃?他对她真的有爱吗?
她干脆转脸面壁,只是这一动难免牵动伤口,她瑟缩的模样落人独孤胤眼中,让他一阵心痛。
她折磨得人发狂,他看不下去了。
“你是我的人,服从是女人的职责。”他口才毫无长进。
众人纷纷摇头。这家伙旧态不改,要回这个老婆,肯定是没希望了。
“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放过我吧!”她语带哽咽。
把人惹哭,这下看他怎么收拾!蓝非和戈尔真难得有志一同地交换会意的眼神。没办法,独孤胤的乖戾桀恶是群龙之最,百年难得看见他人性大发的一面,而且,显然的,平凡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着实不轻,要看戏,千百年搞不好只有这么一回,不把握的人是呆瓜。
“休想!”他咬牙咆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同人和被子卷入怀中,强行带走平凡。
众人被他横行霸道、不顾一切的做法给骇住了。
“谁敢阻挠我,就是我的敌人!”他杀气腾腾。
没人怀疑他语气里的可能性有多强,因为那只是跟自己过不去。
“我不要……”平凡挣扎着从被褥里抬头。
“别怕,我,绝不再对你动粗,请相信我这一次。”他一字一字,看得出言语间全是挣扎。他豁出去了,就算变成话柄也不在乎。
“我不相信,跟你回皇宫去,我宁可去死!”在爱他的海中沉浮,一下冷,一下热,她已经分不清自己要的是什么,让她好好静一静吧!
“如果你死了,想想你的家人,你不想拖累他们是吗?”
“独孤胤!”平凡怒极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人随即晕过去了。
“完了!”蓝非掩脸。
戈尔真浓眉深锁。
独孤吹云跨步直趋独孤胤面前,清湛如星的眼直视着他懊恼又烦恼的脸:“你非带走她不可?”
他痛苦地点头,一边用手拭去平凡嘴角的血迹。
独孤吹云敏感地发现独孤胤的手居然是颤抖的。
“去吧!”
独孤胤迅速抬头,眼中漾着感激。
就算要打败这些朋友才能带走她,他也不惜玉石俱焚,但是,他们一句苛责的话提都没提,这是信任他对平凡的一片真心,他们相信他。
“别忘大婚的时候要通知我们。”蓝非说。
“被你爱上的女人真是倒霉。”这是出口没句好话的戈尔真的临别赠言。
“告辞。”密密将平凡包裹,他们要回家了。
☆ ☆ ☆
独孤胤策马飞奔,归心似箭。
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骑经过重重广场殿宇,旋即入了宫。马未停蹄,去势犹快,着急的他身形已如流星闪电般把平凡送回寝宫,这过程一气呵成,就像行云流水一般。
侍女们交头接耳,脸上一片欣喜。
“小姐回来了。”“你们下去。另外,传朕旨意,要燕奴将侍女小善带回。”
“是。”侍女们异口同声。
闲杂人尽去,独孤胤这才转回头,正视平凡苍白的容颜。
他的感情居然到了被人放弃的时候才迸发出来,不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是笨拙的他始终不懂爱一个人也需要温柔,他一直苦等有人能听到他潜藏的呐喊。明明她就近在眼前,他却不知珍惜,现在赫然醒悟会不会太迟?
和她的脸相熨贴,多日不曾安定的心仿佛找到温馨的避风港。他害怕她不在时的寂寞,她不在他身旁时,那种死寂就像失去一切的空洞……
“唔——”一股沉重的力量压迫着平凡的胸日,她昏沉地醒来,看到的是独孤胤飞快昂起的头。
是他一直趴在她身上吗?忽地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忽冷忽热的他叫她如何自处?她要拿自己的心情怎么办?
他的眼闪烁着喜悦:“你醒了,我让御厨给你熬点东西果腹。”说完,便要唤人。
“不必。”他与她相距咫尺,熟悉的体味绦绕着她的嗅觉,可恨呐!她的理智要自己离开他,肉体却叛逃理智。
“你别生气,带伤的身子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人这会又被押解回来,为了不想让自己矛盾的心情瓦解,平凡索性闭嘴。不理他,他也没辙吧!
闭上眼,不料熟悉的床铺气味,加上疲乏的身子,使她在筋疲力竭之余,沉沉睡着了。
见她入睡,独孤胤检视她受伤的背,眼中悒色深浓,悒色里全是自责。
“对不起。”他垂首低语。她雪白身上那抹深长的殷红将是他胸口永远的痛。
“皇上,属下有事秉告。”独孤胤兀自发愣之际,殿外不适时地传来燕奴的声响。
“进来。”
“东国太子派外交使节来访。”
“我们跟他素无邦交。”“皇上要接见吗?”
“派人来帮朕着装。”他离开一下应该不碍事,“小善的事朕会另派人去,你留在这里,她若醒来立刻通知我。”
“属下知晓。”
☆ ☆ ☆
宇深楼重,层层叠叠,忠心戍守在寝殿外的燕奴耳听八方,不怎么中看的脸因为凝神专注更显严肃。
“有刺客!”不知谁喊,瞬息,晃动的人影和杂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关上殿门,保护小姐!”主子的安全是首要之务。
他—声令下,由暗处汹涌如潮地窜出许多卫兵,迅速又不失整齐地缉拿刺客而去。
寝宫外喧闹异常,寝宫内却由天井落下一根绳索,机灵的劲装人落地无声,他点住平凡的重要穴道,把人往肩膀一抛,又敏捷地攀登绳子,这来回不过眨眼,行动力惊人。
一着声东击西,人去楼空。
☆ ☆ ☆
金銮殿。
东国使者居然是东国太子本人。身为人中之龙果然风采非凡,他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你指责本王夺你太子妃,凭据呢?”龙椅上的独孤胤依旧是副懒洋洋的模样,惟独精湛的豹眼潜伏着特有的精明。
说难听点,他不过在耍弄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太子。
“黄中枢尚书的闺女就是我未过门的太子妃。”
“黄纯儿?”
“正是。”
独孤胤吩咐下去:“将黄姑娘请到金銮殿来。”他倒想瞧瞧这猴儿能耍什么把戏来。
黄纯儿很快来到金銮殿。
她乍见东国太子表现得很吃惊,就像从来不认识这人一样。
“纯儿姑娘,据说令尊大人已经将你的终身许给东国太子,既有婚约为什么又答应入宫选妃?”独孤胤漫不经心地抚弄龙袍绣的珍珠鳞,口气不疾不徐。
“皇上,民女不认识什么太子,也不曾跟谁有过婚约。”她推得一干二净。
“唔。”独孤胤望向东国太子,“你怎么说?”
“是黄尚书亲口应允于我的,我千里来履行婚诺新娘却不见,这教我回国如何向百姓交代?”他笔直看着独孤胤,言词句句中肯,毫无破绽可寻。
独孤胤搔了搔下巴,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你们一唱一和是挺精彩没错,可惜,朕最缺乏的就是耐性,开门见山地说出来吧!”
“皇上说什么,臣妾不明白。”黄纯儿刻意模糊一切。
“想知道你们天衣无缝的破绽出在哪里吗?”他轻笑出声,嘴角的线条骤然变硬。
两人一同摇头。
“这不就是了。”只要他设下言词陷阱,谁能不入瓮!
两人一凛。这头一点不摆明他们关系暧昧?
“朕懒得追究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要的是答案。对朕演这场戏,最终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