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今晚不下雨呢?如果下雨的话,也许她的心不会这么的酸涩。
没有听到楼下响起的门铃声,她把自己关在房里,禁锢了自己的心,放任自己沉浸在幽暗的思维里。
「汪汪汪汪汪……」姊姊,妳怎么了?为什么都不出来,我快饿死了啦!在房外的总裁吠道。
牠昨晚便来了,吃饱饭就发觉她有些不对劲,便留了下来。
一早起来,以为会有顿美味可口的早餐吃,却没想到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都不肯出来。
蓝掬云没有出声,只是窝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微微透着月光的窗外。
每年一到今天她都会请假,然后把自己隔绝于世外,整整一日。
狗吠声不知何时停住了,没多久有人急敲她房间的门板。
「蓝掬云,我知道妳在房里,妳是不是病了?为什么都不来应门?」殷琰急切的嗓音在房门外响起。
久候不到回音,低沉的嗓音更焦急了。
「妳出声回答我呀,妳再不来开门我要撞进去了。」
但她还是没有回应,门板猛地震动起来。
砰砰的闷响持续两分钟,门板被撞开了,殷琰立刻发现缩在床上,抱着膝盖望向窗外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的白衣白裤,彷若尊洋娃娃不言不动。
他心头一震,大步走至床侧审视着她。
「妳是不是不舒服?我带妳去看医生。」
她没有回应,依然静默无语,宛如自闭于一个独立的世界里,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她不寻常的模样令殷琰忧心,他扳过她的肩膀,发现她的目光哀伤而空洞,那没有焦距的眼神犹如把自己放逐于另一个不知名的时空里,他心惊的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他的话,蓝掬云听若未闻,只是把头转向窗子。
「蓝掬云,妳是耳聋还是哑了,说句话呀!」她不闻不问的神态惹恼了殷琰,他无法坐视她如此的漠视自己,握住她的肩头,用力摇晃着,意图想将她的心神拉回来。
然而一心沉缅于昔日悲戚中的人仍是无动于衷,没有出声。
殷琰又急又气,摇动得更猛烈。
「蓝掬云,妳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妳对我有什么不爽的地方,倒是给我说句话呀,这样不声不响算什么?」
「住手,你在干什么?」匆匆进来的男人快步上前阻止殷琰粗暴的行径。
乍见蓄着一头长发的男子,殷琰警戒的质问:「你是谁?」
认出眼前的男人竟是赫赫有名的战龙集团总裁,男子一愣之后,开口自我介绍。「我叫艾宝翔,是掬云高中和大学的同学,也是这间房子的屋主。」
「你是她室友?」殷琰完全没想到她口中的室友竟然是男人,眸光瞬间变得冷冽。
艾宝翔清秀的脸庞上露出和气的笑,「是呀,不过这两年来我很少住在这栋屋里就是了。」留意到他带有敌意的眼神,搔搔鼻子,敏感的得知他误会了什么,遂解释道:「放心吧,我和她除了好朋友的关系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以前不会有,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由于性向的缘故,他和掬云就像姊妹一样,不可能发展成情人开系。
殷琰凌厉的眸光评估着他话里的可信度,发觉他的神情诚恳无伪,才收起敌意。
觑向床上静默得离谱的人,艾宝翔怜惜的轻叹一声。
「我就知道她今天一定又会这样,所以才特别回来看看她,看来她还是摆脱不了那段阴影。」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请问殷总裁和掬云是什么关系?」殷琰是战龙集团的总裁,掬云恰好是战龙集团的员工,但除了这层关系,两人应该另有不同的交情吧,否则高高在上的总裁,怎么会和一个小小职员牵扯在一起,还待意来家里找她。
「我和她……」瞬她一眼,殷琰答道:「正在交往。告诉我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闻言,艾宝翔很意外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深思的打量了他片刻,察觉到他对蓝掬云显露于外的关心并不假,这才徐徐出声。
「每年一到今天,她都会将自己封闭住。」
封闭自己?「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九年前她奶奶的尸体被发现的那天。」
殷琰拧起浓眉,「说详细一点。」
果然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命令的语气当他是他的下属似的,但艾宝翔并不以为忤,继续往下说:「九年前她奶奶因意外跌落圳沟,撞及头部,昏迷溺水而亡,掬云一直觉得是她间接害死她奶奶的。因为当晚她要准备考试,所以一向孝顺的她那夜没有陪奶奶出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她一直怀着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不能原谅自己,于是每到今天,她就会像这样一整天滴水不进,不言不语。我想,她是在惩罚自己吧。」
听毕,殷琰眸光深沉,一语不发的看向蓝掬云。
艾宝翔再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等到明天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殷琰颔首,「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竟在赶他这个屋主离开,黑眸瞅望着他,艾宝翔微微一笑道:「那掬云就麻烦你照顾了。」
没等待殷琰的回答,语毕,他径自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也许今年会有些不一样吧,或许他能解开掬云多年来的心结也未可知。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有一个开心她的人陪在她身边总是好的,他从殷琰的神情里,窥出一抹不寻常的关切。
也许……这个花名在外的战龙集团总裁,这次动了真心了吧。
艾宝翔离开后,殷琰低头吻住蓝掬云干燥苍白的唇瓣,她像个木头人,任由他吻着没有丝毫的抗拒和反应。
「这样也没感觉吗?」移开她的唇,捧着她的脸,他的拇指抚着她的嫩颊,瞇了瞇眸。「这样的妳真无趣,像尊木偶一样,我想就算我现在扒光妳的衣服,妳也不会有感觉吧?」语气一顿,他叱道:「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过去的回忆里?妳看起来还满聪明的,想不到原来竟这么蠢。」
这样的她让他不舍。殷琰胸腔鼓荡着一股连他都感到陌生的怜惜。
握住她冰凉的手,他低沉的音调再说:「妳这样惩罚自己,妳奶奶如果在天有灵,看了一定也会心疼的,别这样了,难看死了,还不快清醒过来。」
一室的静默,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浓眉耸起,瞥见一旁的音响,殷琰在她房里挑选了一片CD,放进音响里,室内瞬间流泄出轻快的水晶音乐。
凝视着她良久,最后,他索性爬上床抱住她坐在她的身后,让她的背倚着他,舒臂将她圈进怀抱里。
他明白此刻不论他说些什么大道理她都听不见,只会一心沉缅于自疚的悲戚中。他相信该说的、能说的艾宝翔恐怕都说过了,此刻他再多说怕也无益,他闭上了嘴,只是静静的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接着他随意的在她耳边轻哼起歌。
几首之后,他发现她僵硬的身躯似乎微微柔软了一些,精神一振,更加用心的吟唱着一首又一首的歌曲,最后唱得词穷了,连儿歌都搬出来了。
背靠着床头,殷琰反复的吟着歌,拥着她的臂始终未曾松开,她的背脊不知何时不再僵直,密密的倚靠在他的胸前,察觉这点殷琰扬唇笑了。
轻吻她的发丝,有些疲惫的轻阖上眼,嘴里仍轻吟着歌声。
那是什么声音?
有人在唱歌?
是谁在她耳边唱歌?
歌声渐歇,殷琰不知不觉间睡着了,那时已是凌晨四点。
静谧的房间反复不停的流泄着轻灵的水晶音乐,那清脆的声音叮叮咚咚的敲进了封闭起来的心扉……接着,空洞的眼神逐渐的恢复神采,发现了圈在她身上的那双手臂,以及坐在她身后的人……
*
第4章(2)
闹钟的铃声惊醒床上沉睡的人,窗外射进刺目的阳光令他瞇起眼。
「这吵死人的闹钟是谁的?」被硬生生从睡梦里惊醒,殷琰火大的脱口咆哮。
「很抱歉,这吵死人的闹钟是我的,」瞪着睡在她床上的男人,蓝掬云漫不经心的神情里隐隐多了一丝什么,一开口就交代了一连串的事,「我要去上班了,早餐放在桌上,吃饱后顺便把盘子洗干净,出去时大门记得帮我锁起来,钥匙我放在桌上。」
侧过身望向她,见她恢复往日那抹散漫的表情,殷琰眸里带着笑意,扬眉冷哼,「妳敢叫本少爷洗盘子。」
「除非你不想吃早餐,那就不要洗,我相信总裁可能很乐意替你解决掉那份早餐。」
「欸,」叫住要离开的她,他扯出一笑,「今晚不要煮,我们出去吃。」
她没说什么,走至房门前才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来到屋外,今天是一个云淡风轻的好天气。
蓝掬云樱唇漾起一朵美丽的笑颜,看得邻居的老伯伯失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