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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可能是那个意思。钱晓竺困惑地眨眨眼,吶吶地说:“你是说……所有的事都是你造成的?”

  “是的。”他肯定地点头,一针见血地说:“如果不是我,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你会寻求范亦萩的协助,你会有来自班级、学校多方面资源的协助。”

  “但是意外车祸并不是你造成的呀,你不可能是那个逃逸的肇事者。”她脱口说出心中荒诞的想法,发觉自己的思考逻辑被他搅乱了。

  江柏恩瞥她一眼,彷佛责怪她不合作的态度。“我是认真地想改正一切。”

  “你如何改正已经发生的事?更何况那根本不关你的事。”

  “不,我会把你失去的还给你。”坚定的语调带着对自己的信心。

  她真的不了解,他是从哪儿冒出这种怪诞想法的?

  钱晓竺试着用别的方式说服:“对于我所经历过的,我并不觉得是损失,我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们应该展望未来。”

  但这对江柏恩不起作用。“我考虑过,你应该先回学校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

  “我已经离开学校五年,当时也没办休学手续──”钱晓竺急急否决。

  “秉碁会有办法的。”

  她差点儿忘了,中大是何家创办的。

  “我已经太老了,我不想再回学校,我有我的生活要过。”

  “我会负责你的生活。”他停顿一下,了一句:“二十六岁并不老。”

  挫败感令她气血沸腾,没注意他的后续之辞,失控地提高音量说:“我能自食其力,不需要人供养!”

  “就当这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不需要任何补偿,尤其是来自于你的!”

  “但是我坚持。”

  两人的视线对峙,毛躁不安的钱晓竺不敌他坚如钢铁的炙焰眼神,终是败下阵来。

  至此,钱晓竺终于无奈接受命运。

  她平静的短暂生活已经被迫结束,为何她的人生需要由旁人来主宰呢?她不平且反复地自问。

  第八章

  钱晓竺好奇地挑出价码牌,每看一次就咋舌一次。她把手上的衣服挂回架上,钻进结帐柜台后的小储藏室,对忙着点货的范亦萩说:

  “这些衣服标价那么高,真卖得出去吗?”

  范亦萩咬着笔笑望她说:“要是卖不出去,我怎么请得起你?”

  “我感谢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跟你要工钱。”钱晓竺认真地解释。“我在屋里关了一星期,快闷死了,还好有你救我,让我到这儿呼吸自由空气。”

  “我答应他会看着你的”范亦萩泼冷水说。

  钱晓竺一听,嘟哝说:“你们什么时候变成盟友了?”

  “你已经站太久了,到前面去坐下。”

  钱晓竺原本打算来个严重抗议,正巧听到开门的铃铛声,她立刻说:“有客人来了,我去。”

  甫到柜台,她朝气十足地喊着:

  “欢迎光临!”

  进来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穿着时髦贵气,与钱晓竺年龄相若的女子。她摘下墨镜,朝钱晓竺瞄了一眼,不甚客气地说:

  “你是新来的?你老板不在吗?”

  “她正在忙,有什么事我可以服务的?”怎么觉得她有些面熟?钱晓竺纳闷地瞧着。

  “我是这儿的熟客,我自己来就行了。”她径自翻找衣服。

  钱晓竺愈看它的动作愈觉得眼熟,啊!“你是汪宜凌!”

  汪宜凌听到店员直呼自己的名字,马上沉下脸。“你这个店员真是不懂礼貌,我会叫老板好好教教你。”

  钱晓竺被她严厉的态度吓了一跳,这时范亦萩听到她们的对话,自后面出来,平平淡淡地说:

  “她不是我的员工,你真想不起来她是谁?”

  汪宜凌仔细盯着钱晓竺瞧。“我好象看过你──”

  钱晓竺露齿一笑。“我是跟你同学三年的钱晓竺。”

  “原来是你,这么多年不见,你看起来还是像个学生。”

  听她说话的口气,钱晓竺再怎么迟钝也不会误以为她是赞美自己驻颜有术。她才真是没变呢,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喜欢夹怆带棒。钱晓竺咋咋舌,明智地闭上嘴。

  忆起她跟范亦萩曾是死党,汪宜凌勉强跟她多聊几句。问起钱晓竺的近况,一听她只是个幼儿园老师,立即失去兴致,没再多理睬她,转而对范亦萩热络地说:

  “我今天来是要买一件上衣,搭配我上回真的那件软绸长裤。最近有两埸慈善募款餐会,我们何氏集团也有个周年酒会,你应该听大哥提起吧?”

  范亦萩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改变话题说:“昨天刚进了一批新货,里头有几衬衫不错,我拿给你看看……”

  最后,汪宜凌买了三件槻衫、一件无袖露花的薄纱洋装。

  “一共是六万五千块钱。”范亦萩将衣服装进提袋。

  钱晓竺一听这数字,惊讶地吐舌,却发现汪宜凌面不改色,连讲价都不讲,掏信用卡付帐。

  “我先走了。”汪宜凌拿过东西,笑着向范亦萩挥手,早遗忘了钱晓竺的存在。

  “哇!”半晌之后,钱晓竺才发出声。“她真是阔气,肯定嫁了个有钱的老公。”

  “还真给你蒙对了。”范亦萩收拾刚才取出的货。“她嫁给了何氏集团的二少爷何钦贤。”

  “何钦贤!?他不就是跟我们同届,何秉碁的弟弟?”

  “嗯。”范亦萩似乎没什么兴趣说下去。

  钱晓竺自言自语:“事情有点奇怪。在学校的时候,汪宜凌老是看你不顺眼,把你当作竞争的对手,照理说现在她应该自觉高人一等,来这里示威;可是看她刚才的态度反而像在──”她寻找适当的形容词。“有了,她好象在讨好、巴结你。”

  “你观察得还真仔细。”范亦萩打哈哈地说。

  “快说,这是怎么回事?”钱晓竺眼一瞇,凑到她跟前。

  范亦萩迫不得已,勉强道:“这都是因为何秉碁。”

  钱晓竺等着她进一步说明,范亦萩只好接下去说:

  “汪宜凌的老公何钦贤虽是何家的二世子,但只在集团里的一家子公司担任总经理,整个集团的关系事业体都由何秉碁掌控。换句话说,何秉碁主宰了汪宜凌拥有的一切。”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还是没弄懂。

  没看过这样耿直的人,非得说到底才听得懂。范亦萩没好气地瞟了眼钱晓竺:

  “她以为我是何秉碁的女友。”

  钱哓竺瞪眼大叫:“你是吗?”

  “当然不是。”

  “嘻,你是不是故意放迷雾、以假乱真,好借机赚她的钱?”钱晓竺这个标准的小人心态。

  “这种主意,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不然,她怎么可能呆得自己送上门来当你的冤大头。”钱晓竺突然想到:“啊──原来那天你说的基本客户就是汪宜凌。”

  “不是。”范亦萩一不小心说溜嘴,心虚地避过身。

  “那个基本客户是谁?”钱晓竺好奇不已,偏偏范亦萩紧闭着嘴,就是不说。她无计可施,瞎闹道:“该不会是何秉碁吧?”

  想不到,范亦萩表情一愣──

  “真给我猜对了!”

  钱晓竺拍掌为自己喝采,没注意到范亦萩的脸色怪异地红了些。

  随后一想,钱晓竺又说:“他一个大男人到女装店来买衣服?”

  “他常带秘书来买衣服。”范亦萩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她隐约嗅到一丝丝的酸味?这时凑巧有客人进来,钱晓竺也没机会追问下去,两人就忙着招呼客人。

   ※  ※  ※

  下午,范亦萩赶在三点半前到银行去了一趟,把前一日营业所得存入帐户。一回店里,就看钱晓竺一人坐在柜台,沾沾自喜地数着钞票。

  “你再怎么数那也是我的钱。”范亦萩调侃道。

  钱晓竺不受影响仍开心地笑着:“刚才来了两位客人,不但爽快地买了衣服,还夸我服务热诚。我觉得我非常适合从事服务业,我一定会努力成为超级店员的。”

  “你可别忘了,九月就得回学校重拾学生身分了。”

  “你怎么也知道江柏恩的计画?”钱晓竺傻了眼。

  “当然是听他说的。”范亦萩赏她个白痴的眼色。

  钱晓竺没搞清状况,自以为找到了同盟,说:

  “你不觉得他很霸道吗?哪有人强迫人家回学校的?说是要补偿我,不知他打哪儿来的想法?不过他有他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我偷偷告诉你,九月一到,不管他是不是满意了他所谓的补偿,我都要回嘉义去。”

  范亦萩深思地说:“你当真不在意他曾经欺骗过你的感情?”

  “怎么说呢?第一次是我自己傻,第二次还是我自己傻,怪他不如怪我自己。当然开始的时候还是气难消,他怎么可以冷酷地玩弄别人的真心?但是反过来一想,如果我是他,拥有各方优势,又正当恣意轻狂的少年时,也许我也会任性地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来。”钱晓竺洋溢热诚地说:“生命中除了爱情,还有更多宝贵的东西,值得我们去珍惜拥有。逝者已矣,我只想好好展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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